县官常夫子

第4章


不过,修完水坝我就会交给你,可你要是掐死了我……难道想要一辈子戴着这镣铐吗。”被刘景坤卡着脖子,常久安已经踮起了脚尖,说话都有些吃力但却有足够的威力。
  
  刘景坤想了想,还是咬牙松了手。脚一落地,常久安立刻扶着桌子大口喘息起来。
  
  看见刘景坤在自己房里翻来翻去找着钥匙,常久安也懒得去管,只是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才渐渐缓过神来。
  刚能开口,常久安便好心提醒道:“钥匙不在我房里。”这个提醒为了他好也为了自己好,被这么东翻西翻的,收拾起来太麻烦。
  
  刘景坤将正在翻的盒子砰一声关了上,闭目抿了抿嘴:“常久安,朕要回了京,一定要先把你打入天牢。”
  说完,刘景坤便要出门去,却听得身后常久安高声叫了一声:“喂,别急着走。”
  
  刘景坤停了脚步,回过头去,却见他还伏在桌上,有气无力的招着手。
  难道他反悔要把钥匙拿来了?刘景坤将信将疑的踱步回去,却见他扶着桌子站起身来,走过来拉上了刘景坤身后的帘子。
  
  “既然都来了,看看伤势也好。”
  这时又这么好心干什么,刘景坤正在不屑,便听见常久安吐出一个掷地有声的字来。
  
  “脱。”
  
  咦?
  刘景坤下意识的如受辱少女一般抓紧了自己的领口。
第五章
  夜幕降临,常久安关窗,点了一盏油灯,罩上一个灯罩,原本窜动的火苗便变成了一个发着光亮的灯。
  做完这些,常久安才回过头来看向刘景坤。只见他脱了半天,还是扭扭捏捏的只脱了最外面那件。
  
  常久安笑了笑,也不再强求,只是过去道:“趴在那边吧。”
  
  咦?!
  刘景坤更加紧张起来,他虽不好男色,始终是听过的,莫非这常久安好这口……?
  常久安长相不差,刘景坤倒是可以勉勉强强接受,但趴在下面的是自己……这事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常久安见他脸一阵青一阵白,又好气又好笑:“我看你打板子的伤!”
  说罢便拉着刘景坤到床前,又拉又扯的让他趴下。
  
  在宫中的时候虽然沐浴也是一直有人服侍,却都是宫女和太监,刘景坤有些紧张兮兮的抱着个枕头趴在床上,忽然感到身边一陷,是常久安坐在了床沿。
  常久安十分平常一般,手轻轻一拉就掀起了刘景坤的衣摆。
  
  好了。朕……朕的屁股已经被看光光了,还带着伤的屁股,还结着痂的屁股……
  刘景坤此时反而不再紧张,死心一般轻轻的松了口气。
  
  只听见“啧”一声,身边又一起,常久安站了起来,留着一个光腚便到了房间的另一侧找起药来。
  喂!至少将朕的屁股挡一下再去啊啊啊!
  刘景坤羞耻难当,将头深深的埋进了枕头,此时却不合时宜的闻到了一股清雅的香气。正在想着这是什么味道,便感到常久安回到了身边坐下,冰凉的手指带着伤药抹上了他的屁股。
  
  常久安的动作十分轻柔,只是开口的地方擦上伤药有点刺痛,刘景坤便想找些其他事分神,抓了身前的枕头,问道:“常久安,你是哪里人氏?”
  “京城。”
  常久安答的平平常常,却让刘景坤吃了一惊。他是京城人士,京城是如何繁华,见过那种华章盛世,他怎么甘心在此地待了五年?!
  “你为何调到此地。”
  “……”常久安却不回答,只顾快快的抹完了药,将刘景坤的衣摆放了下来。
  刘景坤知道他逃避问题,好奇心更加涨起:“朕看你举止不俗,想必家世不会简单。”
  
  “瞎打听什么。”
  常久安说完啪一下拍在刘景坤屁股上,顿时惹的那人“嗷”一声痛叫了出来,他却毫无歉意,“站起来。”
  
  刘景坤忍着屁股痛撑着身子爬起来,站在床边,他还在想常久安要做什么,却见他一下子单膝跪在了脚边。
  
  他突然又是做什么?
  刘景坤正在吃惊,便感到脚踝痒痒的,原来他是在脚踝的磨伤处抹伤药。
  
  低头看向常久安,俯视的角度让他低垂的睫毛更加纤长,在白玉似的脸上留下一道刷子般好看的影,今日穿着的月白色圆领长袍微微拖在了地上,背与颈部的一条曲线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骨。
  因为考虑到自己不能仰躺不能坐,才选择了这种姿势吧。
  这么想着,刘景坤本明明是习惯了别人跪他的,此时竟有些不自在起来。
  
  在他的脚踝上也抹了药,常久安又在他身上按来按去,没有发现伤到筋骨的地方。之后给他梳洗了头发,一切打点好了,才领着他回了牢房。
  
  见到常久安在牢房门口用铁索缠了好几圈才锁上锁,刘景坤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分明方才还是像来福一样无微不至,这会却又把自己锁起来。刘景坤这才想到现在不是宫里,常久安这么做也不是因为他是皇上,这么说起来,自己是否应该道声谢?
  
  “喂。”刘景坤犹豫了好一会才道,“……今天谢谢。”
  常久安笑了笑,将钥匙拔出来揣进袖口,拍了拍:“只要你好好修完水坝,你是不是皇帝,我都自会放你走的。”
  “你就不怕朕真是皇帝回来杀你吗。”刘景坤无奈的问道。
  “你要回来杀我,就回来杀我吧。”常久安却答的无所谓,“不过天高皇帝远,你若真回了京,一定会把这里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刘景坤竖起了眉毛,“拨款筑坝这种大事朕怎会不放在心上!”
  
  说完这话,刘景坤便见到常久安将视线转移了过来,上下一阵打量,他竟然觉得这是常久安第一次好好看自己
  
  “好好修吧,再过几月就到梅雨了。”
  可是最后,常久安只是留下这一句便离开了,刘景坤看着他提着灯笼远去,火光在他的月白色直裾长袍微微抖动,莫名的觉得他吞下了很多未说的话。
  
  刘景坤忽然觉得心中一堵,嘴里便叫了出来:“常久安!”
  听见远远一声呼,身影微微一顿,回过了身来。
  “等修完了大坝,朕要带你一同回京!”
  本来刘景坤也没有觉得常久安能信,却不料他竟提着灯笼双手举过头,弯腰行了揖礼。
  “圣上重恩,恕微臣受不起。”
  空气太寒,等到此话传到耳边,常久安的背影已经小的看不清了。
  
  刘景坤有些失落,再次趴在了铺着稻草的监牢里,心里想着常久安的事却想不通,终于在好奇中缓缓入睡。
  
  第二第三日的工作依旧还是搅泥浆,糊大坝,搅泥浆,糊大坝。
  他原本还在自我安慰这七日后好歹从此多了一门技艺,却还是渐渐感到不满。
  
  现在全县的人都知道有个叫小郑的犯了事在修大坝。修大坝那是大事便有不少人闲来无事围观,长坡县民风淳朴,也有不少人来送茶送水的。
  
  “小郑,喝口水吧。”
  “小郑,吃不吃年糕?”
  “小郑,累了歇会。”
  ……
  “但他祖宗的谁是小郑啊!皇天后土啊!!朕亲力躬行修好了大坝却给个叫小郑的脸上贴金!”
  
  刘景坤的心情愈发焦躁,但那大坝就像没个尽头一般,怎么修也修不完。
  
  “朕不修了!!朕不修了!!”刘景坤终于爆发,“让常久安来见朕!”
  一句话便透露了他最焦躁的部分,刘景坤也不得不承认,他大半的气正是由于常久安从未主动来看过自己。
  刘景坤虽然本来有些生他的气,可他就是这村里唯一一个读过圣贤书,见过世面,跟自己不至于会鸡同鸭讲的人。可常久安神出鬼没的,路上从来碰不见,因此自那日替他上了药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一次面了。
  这长坡县这么小,他若不是故意躲着他,怎可能这好几日都未见上一面!
  
  县里的百姓都有些懦弱,见他又摔棍子又摔刷板,便害怕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久就有人跑去找常夫子了。
  刘景坤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土堆上翘着腿等,长坡县本来就小,不到半柱香时间那人便跑了回来。
  
  刘景坤站起身来,却发觉他身后空空如也,大路坦坦荡荡,天空万里如云……常久安人呢!!!
  
  见刘景坤顿时暴跳如雷,那县民急忙忧虑重重道:“常夫子说没空。”
  转达的人虽表情恐惧,但刘景坤却能想象得到那常久安眼一扫,轻飘飘一句没空就摆手将人打发了的样子。
  
  从来刘景坤只有别人求见他,他几时等过什么人。以前京城里有他看中意的戏子,人传怎么怎么高傲,还不是一挥手就屁颠的进宫来唱?他还记得小时候,亲眼见父皇将一个抗旨不尊的将军打了两百板子打到气绝身亡,他那时战战兢兢的在一旁看着,对皇权有了个最初的印象。
  刘景坤却是刚刚登基不久,自问除了有些贪玩,大致上还是个仁慈的皇帝。
  但这个常久安,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他没空,朕有空!”
  刘景坤一挽袖子,便上前将那县民的领子一拉,拖着他气冲冲往前走:“他在哪,带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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