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思难忘/隔水听香

第105章


    夏天,不是梅树开花的季节,但他却看到了满树的花——一树的花灯,盏盏都是她轻手挂上。她说:“你走一天,我就在上面挂一盏灯,我就在灯下,等你回来。”他终于拥她入怀,心居然一下子就满了,他这才知道,原来人这一世要的实际很少,有她,就够了。
    她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道:“今夜,我要做你的妻!”
    他,她半分,“寒儿?!”
    她用指按住他地唇,“我不想再等了,我们总以为还有时间,这次,我才知道我们错失了太多。我甚至发现,我都还没有好好看清你!”她的手缓缓抚过他地眼、他地眉,“我们不要再等了。”
    他还在犹豫,她已经用双手环上他地肩,“天傲,你忘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就在这里,我们结为夫妻。你在牢里说你是自私的,那我也要自私一次,我不只要你许我今生,还要你许我来世,来世,你也要找到我,你也要爱上我,然后我们执手白头、永不分离。”
    他地心一下一下地跳动,全沉浸在这样的温柔了,“不止来世,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执手白头,永不分离。”
    “好!”她答着,眼突然就掉了下来,像是七夕夜晚的露珠,她忙伸手抹去,头道:“我这是高兴,是太高兴了!”
    他捧起她的脸,吻干她:泪,“以后,不会再让你哭!”
    一话,却惹来了她心里更深的痛——他们,已经没有以后。她怕自己的神色泄漏了秘密,忙把头枕到他的肩上,在他耳边说着,“天傲,抱我进去”。他的心跳快了几拍,在她细白的脖子上轻轻细吻。她又说了一遍,“天傲,抱我”!
    他终于忍不住打横抱起她,向卧室走去。一阵微风吹来,拂起她飘在半空的裙摆,楚天傲沉醉在这份美里,喃喃道:“寒儿,你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一个深吻下去,天地似乎都在旋转……
    当最刻骨的相思化为了最紧密结合,最动人地爱恋化为了最羞人的喘息,最深沉~迷化为最缠绵的躯体,他终于溶她于骨,溶她于血,两人,密不可分……
    最动情时,他反复叫着她地名,她却滚下泪来,然后紧紧地抱住他,紧紧地、紧紧地……
    一宿缠绵,两人终于沉沉睡去,他的唇角挂着笑,她地眼中却含了悲,为何,时间不能停在这一刻?她窝在他怀里,听到他越来越平稳的心跳,越来越绵长的呼吸,终于落下泪了。再次睁眼,他便再也看不她了!
    她爬起身,看着他的侧脸,真希望能这么看一辈子,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有厉云鲲的玉,写着“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还有韩给她的安神香。安神香,顾名思义。她常常睡得不好,添一点儿在香炉,便能香梦成酣。可是,在他身边,她总能睡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连噩梦都不来惊扰,所以还留下了一大块香料。可是,她却没料到会用上它地另一个用途——这样的香,若是直接吸入,片刻之后,便会昏睡。他为她省下来地香料,却成为她离开他的工具,这是不是特别讽刺呢?
    她把香放在他地鼻端,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心似乎要碎成一片一片。他地呼吸越来越沉,她试着叫了两声“天傲、天傲”,没有回应——他,终于沉睡。
    她伸指一寸寸抚过他的脸,似乎要把他刻进眼睛里,吻印上他的额,她的泪滴了下来,“天傲,莫忘了你许我的来世,来世,你一定要来找我;来世,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天将亮,人将散,心将伤,情将断。她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泪流成河。几滴泪落在他脸上,他的脸突然抽动了一下,她忙忙抹去,担心他会会醒来。却听见他呢喃地叫了声“寒儿”,唇间居然沁出一丝笑。她的心突然跟刀割一样,趴在他的胸膛上大哭起来。
    五更天,肠断时,她推开门最后一眼回望,月光已经暗去,天空透着蒙蒙的灰,他的身影像一卷老去的画,被遗落在这里,这里,是他们的家,可,只一日,便散去……原以为,只要有情,天长地久也理所当然;现在才知道,多聚一刻都已是奢求。她不敢再看,腾地跨出门,啪的一声把门紧闭——关上了,她一世的爱恋;隔绝了,她半生的期待。
    院中梅树上的灯还亮着,在晓风中一晃一晃。她走出门,一辆马车等在那里。赶车的人跳下来,要扶她上车。她抬眼一看,居然是慕升卿。可是,她没有力气说话了,她没有借用他的手,自己爬上了马车。车轮声声,载走了一段最刻骨的爱恋。莫忘了,来世……
    五更梦断三生愿,一夕欢聚又成烟。来世相约君莫忘,执手白头续此言。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梦醒唯见残红舞
    天傲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入狱的近一个月,好好睡过,这一觉就显得格外香甜。他翻了个身,想搂住身旁的佳人,不料却落了个空。他惊讶地钻出被子,看着枕侧还落着几偻青丝,可是却没有数寒的影子。他不禁一皱眉——经过昨夜,她身子应该有些不适的,怎么会这么早起来?
    他披衣而起,在房内前前后后转了一圈,都没看到她的身影,不免焦急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窗户前,一把推开窗子向外张望,可是,院子里也没有她的影子。他心里一片茫然,愣愣的望向昨夜两人缠绵的地方,怀疑难道只是自己的一场春梦,可是,那床褥之上,点点落红,如染血的梅花,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的。他心里涌现出不好的感觉,想起她昨夜的眼泪,想起风在行的欲言又止……他慌乱地系好衣服,向王府方向奔去。
    许久没有回来,王府似乎清静了不少,不过楚天傲管不上这些,匆匆向别苑跑去,冷不防和人在墙角撞成一团,他心中焦急,正要喝骂,却听那人兴奋地道“少爷,你果然回来了”。
    他心里一动,抓住那人的手腕,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
    那人原来是书砚,本来还满面喜气,此时却被楚天傲抓得哇哇叫疼,“是夫人说少爷今日回来的”。
    他一甩开书的手,道:“寒儿呢,回来了吗?”
    书砚一边揉着发红地手,一边瞪大了眼睛反问:“寒小姐回来了吗?”
    楚天傲一阵闷,也不再管他,自顾自地跑进西楼,可是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他颓然坐在椅子上,却发现桌上已经隐隐落了一层灰——难道,这一月她都未回来过?楼梯上突然传来脚步声,他大喜,忙跑过去叫了声寒儿。来人顿时一愣,却是苏夫人。楚天傲心中一阵失落,却蹬蹬蹬几下跑过去,道:“娘,你见着寒儿了吗?”
    苏夫人看向他地眼神几分欣喜,却也有几分沉重,甚至还有些疼痛,她喃喃着“回来啦,真的回来了?”
    天傲急得心都要蹦出来了,“是寒儿说我要回来吗?那她现在在哪?你见过她没?她回来过没?”
    人地眼睑突然一垂。居然避开了他地眼神。他忙扶住她地肩。死命地追问。“她到底在哪?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苏人看他一副要抓狂地样子。也是心惊。只得劝道:“傲儿。有地事。终不能把握。你也就吧。”
    楚天傲闻言似一个巨雷炸在耳边。心一下子纠紧。“不是地。我们是夫妻。我们说好要白头到老。永不分离。我们说好要生生世世在一地。”他地脸上呈现出一种死灰地白。“我去找她。她就会回来……肯定是我又做错什么。惹她伤心了……我去道歉。她就会回来……”他目光呆滞地转身下楼。却一脚踏空。一下子从楼梯上咕噜噜地摔了下去。
    “傲!”苏夫人大叫一声。慌忙急急跑下他。
    楚天傲却已经自己爬了起来。衣服已被割破了。头发也乱了。脸上还满是灰尘。可是他却恍然未觉。眼神空洞地推开苏夫人地手“我去找她”。
    说着就跌跌撞撞地往。
    “傲儿!”苏夫人在他身后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她不会回来了,为了让你出狱,她答应左相将与你再无瓜葛!”
    他被这话钉在那里,全身血液在一瞬间冰冷,心也一下子收紧,忘了呼吸。有什么东西碎裂,然后膨胀开来,逼得他整个胸腔都要炸开一般。突然喉头一甜,他只见眼前浮起一片血雾,耳边听到苏夫人地尖叫,然后人就直直地倒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片黑暗中,只有她是发亮的,他在黑暗中走了十几年,终于见到的光亮,他不要放手……寒儿、寒儿……她的脸、她的唇、她的衣袖、她地裙裾,无一不是温暖,无一不是光亮,但是,为什么她转身要走……寒儿,寒儿……到处旋转的都是她地身影,巧笑的、娇羞地、生气的、发呆地、垂泪的……他,总是让她哭吗?他伸出手,想要抓到一个,可惜一个也够不到,所有的身影都旋转起来,最后离他远去,空空的黑暗里,只剩下他,“不……寒儿……寒儿……不要走……我不会再让你流泪……你不要走……我只要你,只要你……”
    苏夫人就守在儿子的床前,听到他的呓语,忍不住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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