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微醉/舟亦轻

    九是他生命中一个不大不小的缺憾，然而没有了她，生活还是要继续。
    重振九尾一族，将生命延续。
    降生于世，第一追求是生存，第二追求是生活。
    爱情，锦上添花固然是好，但说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个问题，在他长大后终于明白。
     第五十章 大禹治水
    尧在位七十年，传位于舜。
    七十年，人间又换了一代人，少昊这个名字也渐渐被人淡忘。
    时年洪水大泛滥，民不聊生，皆因共工二世不满当年巫族追杀，妖族不救而暗中推波助澜。
    天庭的妖族几乎已经忘记了他们本来是谁，天庭，已成为神仙的天庭了，人间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块荒地，生生死死又如何，事不关己。
    九跟着少昊走遍四海八荒，只见满目疮痍，只听四野哀号，百姓只能学鸟雀巢居于树上，或者凿穴于高山。
    他们能去的地越来越少，只能以舟为家。
    闲暇的时候，少昊会坐在甲上，任着扁舟一叶东西南北游。他左手握着白玉，右手握着小刀，一刀一刀地刻着。刚开始，九看不出来他刻得是什么，因为他的左手伤得很重，许多时候拿不稳白玉，一刀错，前功尽弃。
    很久之，九才看出来，他刻得是她……
    三岁模样的她，六岁模样的她，九岁模的她，最后一次对他微笑时候的她……
    他手中的她，直都是微笑着，灿烂的，狡黠的，傻笑，痴笑……
    他在背面刻了一个小小九字。望了许久。
    指腹摩挲着白玉人儿畔地弧度。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忽然忍不住扬起嘴角。余辉落在他地侧脸上。映出暧昧而柔和地阴影。
    “我怕忘记了……”自言自语着。将白玉人儿埋进土里。
    一千年。一万年。石头化成了沙。沙化成了尘。尘又化成了埃。到最后。什么没有留下。肉眼看不见万年前地思念。到了后来只剩一偻谁也记得地余香。
    九怔怔望着他地侧脸也怕自己忘记了。忘记了那些深仇大恨。那些不共戴天地仇恨。害怕就像二哥说地时间终究会带走一切。终究会让人遗忘一切地爱和恨……
    直到最后一刻她还是想杀他地。可是现在。那种感觉好像已经很遥远了。对自己说。让他活着。这就是最好地报复了。可让他活得这么辛苦地。却是自己……
    若不是因为爱，何以沉重以彷徨，何以辗转反侧，何以怅然若失……
    九知道，她也是害怕着的。
    黄帝一族的>盗走了息壤，化为万里长堤，挡住了洪水被诛杀在羽山。
    少昊到羽山时，已是第三年，而>尸身不腐，体内竟有真气涌动。
    “果然是你……”少昊叹息着，在他身前蹲下。
    “竟然是你？”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昊回头看去。其中一人熟悉却又陌生，另外一人少昊却认识。
    “强良。”曾经的雷之祖巫，强良。
    强良假笑着“少昊帝君，好久不见来无恙？”
    对于这个曾经意图，甚至险些杀死他的帝君良不可能对他抱有任何好感。当日的盘古幡，让他今时今日心有余悸。
    “少昊！”另一人闻言一怔，随即震惊大怒，“你就是我族的仇人！你还没死！”
    “你是祝融二世。”少昊恍惚想起祝融，与眼前之人有五分相像。
    “如果你没有出现，我不会特意去找你，但既然你也来了，那我们不妨算算旧账！”祝融二世眼里闪过血光。
    “你不怕他的盘古幡？”强良嘻嘻笑着，冷眼旁观。
    祝融二世犹豫了一下，冷笑道：“看他现在的落魄样子，如果有盘古幡何以落到这种田地？今日执行帝命，斩杀>，少昊阻挠，一并斩了！”
    他用的，不是天离神火鞭，而是御赐吴刀。少昊虽是挂名，但好歹是个帝君，随随便便杀了难以交代，不如随便罗织个罪名，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
    强良看得出来，现在的少昊，和凡人相比未必好上多少，甚至还隐隐不如，只怕祝融二世一刀下去，他立刻就要赴黄泉。
    这种事有人出手，他乐得抱着手旁观。
    祝融二世攥紧了吴刀，大喝一声一刀劈向少昊，这一刀只是试探，少昊险避过，被砍下半幅衣袖。祝融二世见他果然法力尽失，大喜过望，第二刀急追而至！
    强大的气压下，少昊躲避稍缓，被一刀削过手臂，险些被砍掉左臂，却也被狠狠削下一块血肉，露出白骨森森，鲜血喷涌而出，让他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强良眼神一动，想起当年的少昊帝君，手持盘古幡，决策纵横，好不威风，今时今日竟要被祝融二世这等人渣虐杀至死，心里虽觉得快意，却也觉得惋惜。
    这些二世祖，哪里能够想象封神前的天下，紫霄宫的妖神北溟，九龙山的横走八荒的四灵族，那些辉煌，都已成往事了。
    强良突然觉得很是寂寞。
    祝融二世见了血，眼睛霎时变得血红，不再一心想要杀死少昊，反而想一刀刀剐了他！
    吴刀挥舞间，刀影无数，只听呲呲两声，少昊腿上、胸前各中一刀，血流如注，染红了青衫。剧烈的疼痛让他微微皱起了眉，但眼底神色始终淡然，让祝融二世心里一阵火大，凌空一脚踹上少昊胸口，将他远远踢飞出去。
    “咳咳……”这一脚伤了心肺，少昊再也忍不住一阵猛咳，点点鲜血落到地上，宛如落梅。
    祝融二世上前两步，一脚踩在少昊胸前伤口，足尖用力一碾，狞笑道：“你若求饶，我或许会考虑放你一马！”
    少昊只是淡淡一笑，瞥了他一眼，明明是看到了，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被无视的愤怒让祝融二世失去理智，举起吴刀便向少昊劈下！
    强良不忍地别过脸。
    却在这时，一股强风刮来，生生将祝融二世避开三步，这一刀划过少昊颈间，只留下浅浅一痕。
    “谁！是谁敢阻挡我！”祝融二世惊魂未定，四望大吼。
    一种熟悉的气息让强良心下一凛，暗中握紧了武器。
    从天而降的是一个黑衣女子，一个同样是许久不见的黑衣女子。
    强良怔然道：“姜！”
    祝融二世想了很久才想起姜是谁，仔细算来还是他的长辈！当下敛起怒火，对姜恭敬道：“祝融二世，见过后土娘娘。”
    姜冷哼一声视他的礼数，俯身点住少昊的穴道一颗金丹喂入他口中。
    祝融二世这才想起，姜还是少昊的妻子，心里不住冷笑。“今日我等奉玉帝旨意，斩杀>，少昊蓄意阻扰，我等不得已才下手伤他，若得罪了后土娘娘，还请娘娘勿怪。”
    祝融二世我等我等地将强
    进来强良不悦地皱皱眉。
    姜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低头问少昊道：“你觉得如何？”
    少昊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祝融二世被无视得此彻底，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举起吴刀就像鲧的尸身劈去。
    姜反手一挥次逼退祝融二世。
    他完全没有想这个女人这么厉害，厉害得出乎意料！
    强良深知，如今的姜，功力只会在他之上，绝对不可能输给他而祝融二世这个半草包，除了凌虐弱者，根本没什么用。
    “我们执君命请后土娘娘看在天帝的面子上，不要与我们为难。”强良终于开口。
    “陛下的旨意是什么？”姜看向强良。
    “……分、尸。”强良吐出两个字。
    姜眼底闪过冷光“好，我没意见们手吧”
    祝融二世意看了她一眼，这个冷艳的女人实在不好惹，怎么会突然这么配合？
    犹豫着靠近，祝融二世一只眼睛偷瞄姜，缓缓举起吴刀，对着>的尸身狠狠劈下。
    这一刀剖开了>的肚，祝融二世心里咯噔一声，直觉不妙，收刀的瞬间立刻向后跳开，只见>的腹腔中金光一闪而过，突然之间，强光激射，胸腹间的裂痕越裂越大，金色的光圈包围着>的尸身，强良二人不能逼视，纷纷捂上了眼睛。
    只有少昊和姜看得清清楚楚，>的腹中缓缓走出个男童，见风而长，一步一大，强光渐渐敛去，他走到姜身边时，已有十七八岁模样。
    那是一个清俊得有些冷冽的少年，细长的眉眼，幽深的双眸，外型上还保留着一丝少年的青涩，但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分明不是一个平常人所有。
    “你是什么人？”少年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刚毅，“我认识你吗？”
    姜眼眶一阵酸涩，忍着心上隐隐的抽痛，摇头微笑道：“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少年紧紧盯着她，似乎在判断着她话里的真实性。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祝融二世有些傻眼，转头看向强良。
    强良也是莫名所以。
    姜冷冷瞥了他们一眼，“你们不是要奉命分尸吗？还不快去！”
    祝融二世有种上当的感觉，转眼看向地上>的尸身，那尸身已然失去了光彩。祝融二世刚想上前查探，忽地尸身上金光一现，祝融二世大惊，只见金光飞向天空，忽地向下一折，金光拉成化为一条黄色巨龙，直直冲进羽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