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杨九妹/暖暖

不想去吗？娘自然不勉强你——”
“当然去！在家里闷死了！我要去要去！”
“你这孩子，也不看看场合就抱着娘撒娇，教人笑话！”
我吐吐舌头，笑嘻嘻的粘着娘。看见狐狸温柔的微笑，淡淡的眼波平静的看着我们，平静如水——吗？
至少，我认为自己在那水里看见了一丝丝——复杂的羡慕……
不愿去想为什么娘会在人人加紧提防的时刻突然让我去玄化寺。
不愿去想为什么娘允许我与未婚夫这样不避讳的同行。
不愿去想为什么狐狸，偏偏是狐狸，愿意陪着我去。
……
什么都不想了，只知道这一刻唯一在脑中徘徊不去的是一张神采飞扬的俊朗脸庞，我想逃开……
“什么时候走？”
“时日倒不急，娘让杨妈打点周全才放心送你去，两三天内动身——”
“不要！今天就走！今天就走嘛！”
“今、今天？！九儿不要孩子气——”
“娘，没什么可打点的，九儿想今天就走，九儿想五哥了！”
“你——” 
“夫人，慈翼也没什么可打点的，今天就动身也无妨——”
“你们——”娘犹豫的看了我们许久，终于一狠心一咬牙，点头答应。
我和狐狸就这样说走就走的动身了，留下嫂嫂们不解的眼神，哥哥们诧异的询问……
天波府，只要让我暂时离开你，只要让我喘口气，只要让我找回勇气，我一定会回来，以前的杨诺央一定会回来，放心吧……
我暗暗的、仿佛宣誓般的在心底如此告诉自己，却连自己也觉得可笑，因为我连看他的勇气也没有，半点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找回自己……
没有小七哥的自己还会是自己吗……
马车驶出了开封府，我终究——一点也不敢看他。
                  路见不平，拔“钱”相助
巍峨的石青色城墙将繁华热闹的开封府阻隔在视线之外，有生以来，我第二次离开了开封。离开了家。
当初是为了见七哥而离开，如今是为了躲七哥而离开，当初让我遇见了曦亚，如今让我——逃开了曦亚。
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
“你变的不爱说话……”淡淡慵懒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打破沉默。狐狸轻轻牵起的嘴角，仍然带着优雅的邪魅，邪的惊艳。
“……”如果把他当作一幅画而不是一只狐狸，或者会更好些。
“为什么不说话?”
“……”
“……”漆黑的眸子，仍然华丽的不真实。似是无聊的游移在远处，却让我觉得更像在回避什么。那样美的笑，即使带着疏离的骄傲，即使带着冷然的邪魅，即使带着对我的厌恶，依然让我看的傻眼。只是—— 
“你不累吗？”
“什么？”
“很辛苦，是不是？”
“……”
应该是辛苦的吧，不愿笑却笑了，不想笑也笑了，对着厌恶的人依旧笑，对着厌恶的我还要温柔的笑，一定很辛苦吧……
又是一片沉默，狐狸垂眸不语，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刚刚只是心中一动，不知不觉便说出了口，或许惹恼狐狸了吧。
我干笑几声，硬着头皮继续喝茶吃点心，心不在焉的瞟着车外的景儿，四周安静，只有车轱辘撵地儿的声音，更让气氛显出几分尴尬与生硬。
虽然我们之间的独处一向这样沉默而尴尬，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人前与狐狸的相处却又分外的惬意，即使知道那种温柔的眼神，那种温柔的微笑都是装出来的，即使知道他是厌恶我的，却仍然有种契合的感觉，仿佛最佳的拍档，因为有他存在，才让我虚假的面具变的自然，变的心安。
说穿了，我也是只狐狸，与他一样虚伪的笑，故作天真的傻笑……
“臭丫头，登鼻子上脸儿你得寸进尺了啊你？！我花个冤枉钱买你有什么用？！再不给我乖乖滚出来，老娘回去打断你的腿！！”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冷不防的传来，将我吓了一跳，探头出去张望几下，瞧见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太婆带着几个面色凶狠的男子杵在路边到处嚷嚷。
心中一阵嫌恶。
这阵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个大概了。瞧那五颜六色的打扮加上身边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伙，看来又是哪家的老鸨不知在逼谁为娼了。
我趴在窗沿上翻了几下白眼，想停车，却又晓得自己并不能做什么。这年头这样的事情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身边发生，几乎称得上司空见惯，几乎称得上“合情合理”，让人无从干涉没理由干涉。就是这样的世道……
说我无情也罢，说我麻木也好，但我知道自己无力去管这样的闲事。
如此想着不禁心中莫名恼火，赌气的正准备甩下车帘子，忽然眼角闪过一抹灰色的人影。我猛的趴回窗前，睁大了眼睛张望，果然瞧见不远处的草丛后头躲着个衣衫褴褛的人，看不清脸面与身形，但那满身的血却让我吓的怔了好一会儿。
“停车——停车！”我慌里慌张的叫住车夫停车，正头脑发热的想往外冲，却被身后的人紧紧的拽住。
“狐狸你在车上等我，我去去就来！”
“你怎么救？”
“啊？”不禁愣住，傻不愣登的看着狐狸，见他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盅，微微笑着牵起我下了马车。
那五颜六色的老太婆似乎早就注意到了我们的马车，正往这边瞧。冷不丁的与我们对上视线，面上一阵愕然，之后立马儿眼冒爱心，脸红了一片。
死老太婆，也不看看自己那年纪都当奶奶的人了，竟敢对着狐狸犯花痴？！瞧瞧那赤裸裸的眼神，分明是打着主意要把嫩嫩的小狐狸给吃个干净！色娘！
我带着极度鄙视的眼神随着狐狸向他们一步一步的走去，暗暗目测了一下刚刚的草丛。离这边竟只有十来米的距离，若死老太婆的人再继续往下搜，估计那灰影就在劫难逃了！
想起那骇人的满身鲜血，不禁浑身发寒。我恨恨的咬着牙，正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豪气干云的一摔盘子，拔刀相助（虽然没有刀也没有盘子……），却见死老太婆匆匆向身后的人交代了几句，满脸媚笑的向我们走来。几个家丁点着头迅速散开，开始拨弄着棍子在草堆儿里找人。
什么？！！！！死——老——太——婆？！！敢情儿你逼娼、泡男两不误哇？！！我怒不可遏的瞪着四处散去的凶狠家丁，狠的牙痒痒。
怎么办？怎么般？！！怎么办？！！！！不行！豁出去了！逼良为娼暂且管不了，但若搞出人命可就不是法理能容的了！
我暗暗摩拳擦掌，活动筋骨，热身运动，对准了死老太婆讨人厌的狐媚眼，深吸一口气——
“多少银子？”狐狸温柔如水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钱？什么钱？给谁钱？
难道——
我不敢置信的瞠目看着狐狸——
狐狸啊狐狸，枉你是个红颜祸水的美人胚子，眼——光——竟——然——那——么——低？！！！老——太——婆——你——也——要？！！！就算要也应该是她倒贴，怎么可以是你出钱捏？！！！！太不争气了！太没出息了！！！！！
我气的满脸通红，气的说不出话来。
“公子说什么？”死老太婆也是微微一愣，估计不敢相信自己有那么好的狗屎运，遇到个天下第一没眼光的嫖客。
“我说你们在找的人值多少银子？”
“？？？？”我有些发傻。
“？？？？”老太婆也在发傻。
只见天神般高傲的某狐狸优雅的从袖中带出一叠银票，优雅的递到老鸨眼前，晃两下，抿嘴斯文一笑，道：“我买下了”
“……”
“……”有钱人真是好……
“找到了！”一声粗犷凶狠的声音非常知道时候的传了过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两个人被粗鲁的拖到了跟前。一个穿着灰色布裙的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浑身带血，面色煞白，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没有反应。在她身后躲着一个同样带着血迹的——小女孩儿，约莫五、六岁年纪，圆圆的小脸上带着新新旧旧的血痕，混着灰土污渍，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拽着少女的衣摆，一双大眼睛储满泪水，却一点也不吭声儿，咬着牙不敢哭。
霎时心中一紧，心疼的厉害。正俯过身去，忽然眼前人影一挡，狐狸抱起抖的厉害的小人儿，眉宇微蹙，抿着唇，神色认真的仔细擦去那孩子脸上的泥。一叠银票往地上一丢，转身走人。
一阵冷风吹过……
老鸨眨巴眨巴眼睛，傻傻的看看走远的美男，再傻傻的看看地上的银票。
“我们走——”
于是，人去楼空，只剩下我一人——“呼哧呼哧”我搬啊搬，我背啊背，我拖啊拖，终于把晕过去的那位也搬回车子里了。
那少女的伤似乎不轻，一路上醒过几次，但晕晕乎乎的还是意识不清，只不断的念着“清清”，而那孩子更是吓的不轻，一直在狐狸怀中抖个不停，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小手紧紧拽着少女的衣袖不松开。
这一路很少能见到人家，自然也找不到大夫，好在去玄化寺的路并不算远，只大半日的功夫便能到。我忙着清理少女满身的伤，可狐狸在场又有些不方便。几次说了让他回避一下，他却当作没听见，只自己悠闲的喝着茶看着书，时而拍哄着那孩子睡觉。
真是——奇怪的人……
                  看不懂他
到玄化寺的时候不过傍晚时分，五哥早就在寺外守着，看见与我同行的狐狸，愣了愣，淡淡冲他一笑，不再说话。随后迎出来几个小和尚，冲我们略略施礼。
“麻烦小师父将这两个孩子安顿一下，她们都受了伤——”我急急的引人将那意识模糊的少女与小女孩儿一同带进寺中，找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