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印象派

    接下来，一连几日，苏萌都在画室里泡着。
    一是因为省统考，二是因为对于樊如萱，自己难以做到不介意，只能眼不见为净。
    对于这种事，给了旁人或许是着急忙慌，可苏萌介意樊如萱是真的，但对江凝，她怕是彻彻底底的放心。
    江凝若要是喜欢樊如萱，这五年里，早就跟她在一起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不过嘴上说着放心，苏萌还是对他下了死命令，自己晚自习结束回家，必须要见到干干净净的在家里，
    “干干净净”很重要，比“在家里”更重要。
    苏娜的出现让苏萌颇感意外，按理说，依苏娜的性格，两家人应该会闹得老死不相往，可苏娜竟然会特意跑来学校找自己，这着实让苏萌提了好几个心眼。
    “什么事？”
    苏萌多少有些警惕，见了苏娜那笑意盈盈的模样，更是觉得她笑里藏刀。
    “萌萌，我这次来可是给你带好消息来的，你有时间吗？”
    好消息？
    苏萌压根不相信苏娜会特地给自己送好消息来，若是真有好消息，她也得提十个心眼，生怕有诈。
    见苏萌不回话，苏娜又添了句：
    “和江先生有关的好消息。”
    苏萌瞄了眼时间，犹豫再三还是将苏娜领进了办公室。
    “说吧，你只有十分钟。”
    苏娜将苏康辉自杀案的谅解书摊在了桌上，轻挑眉毛，不可一世地看向苏萌。
    “你们想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
    苏萌拿不准苏娜打得什么主意，但很明显，要想拿到写份谅解书，肯定有条件。
    “江凝他已经被成功保释，再加上，你们对他的指控本就不成立，这个谅解书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苏娜起身，围着苏萌的办公桌转了一圈又一圈，而后坦然地将谅解书收进怀里。
    “你知道的，他们那种交际圈里的人做事，只有利益，没有情感。那个江凝在江氏集团混了那么多年，临到出事时，江氏集团的第一反应，还不是一脚将他踹飞？你以为，他真能给你无限荣耀？想多了吧你！”
    苏萌面无表情，没有说一句话，侧过身子就要送客。
    “苏萌，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些找我妈的人明确说了，就是要把姓江地往死里整。说难听点，有罪没罪，只要江凝跟我父亲的死挂上了钩，想整他的人，怎么也不会让他全身而退！这次是我亲自把谅解书送上门，下一次，你去求，都不一定能求来了！”
    苏娜迈着步子离开，她料定苏萌为了江凝，一定会叫停她，便在门外悄声等着。
    “苏娜！说条件。”
    苏娜得意地转身，晃了晃手里的谅解书，回了头。
    “早点低头，不也能少耽误咱们两人时间嘛！”
    “别废话！”
    苏娜嘲讽式地摇着头，冷笑道：
    “啧啧啧……看来这姓江的没少宠你，你瞧瞧以前在我家，装得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才离开多久，就成了另一副模样！”
    “说够了没？”
    苏娜摆了摆手，撑靠着桌子，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也没什么条件，有人看中了你的才华，我呢，就想给你当两年经纪人，赚几波钱而已。”
    两年？几波？
    呵，她苏娜这约数词用得可真好。“两年”是几年？“几波”又是多少波钱？
    “你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搞得好像是我奢求你做我经纪人，帮我签约呢！签几年？赚几波？这时间都得说清楚了，我才能考虑。”
    苏娜捏着那张谅解书，傲慢地将纸拍打在苏萌的脸蛋上。
    “呵，苏萌，你是不清楚当前的形势吗？还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苏萌一把将那谅解书拍打在地，气得苏娜对她吹胡子瞪眼。
    “你！苏萌！你什么意思！”
    苏萌步步紧逼，眼里没有丝毫被威胁到的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我怎么没有和你讨价还价的资本？说难听点，你们起诉的是江凝，和我苏萌有什么关系？我和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再说了，你觉得我贪图他的富贵，既然我有这个让你做经纪人赚钱的价值，那这个价值绝对不低，我何苦要为一个男人损失我自己的价值？苏娜，你的想法也太搞笑了吧。”
    “你……”
    苏娜用食指怼着苏萌的脸，气到说不出话。
    苏萌明白，若是此刻让苏娜察觉出，江凝就是自己软肋，那拿捏住江凝，她们便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此来做要挟。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突然，苏娜愤怒且紧绷的脸一松弛，再次坐回了椅子上，跷起二郎腿。
    “这么说，你对那姓江的，没有一点意思？纯纯地是利用？要是哪天他真被抓了，你是不是也就立刻上诉离婚，准备改嫁了？”
    “这关你什么事？”
    “不回答，就是被我猜中咯？”
    苏萌沉默，两人讨论的是谅解书和经济人的问题，苏娜她怎么会突然间一直扯着江凝和自己的感情问题不放？
    苏萌下意识地一转身，见江凝靠在门框上，冷眼看向地面，面色苍白。
    “哎哟，江先生啊，是不是得谢谢我？谢谢我让你看清楚自己的枕边人？”
    “滚。”
    江凝头都没有抬，仅一个“滚”字，说得平静但却震慑，包含的失落远大于愤怒。
    苏娜捡起地上的谅解书，在苏萌面前扬了扬。
    “妹妹，这次没谈拢，我们就下次再聊咯，拜拜！”
    苏娜离开，空气中开始陷入死寂。
    “江凝……”
    江凝起身，将手里的柠檬茶递上前。
    “医生说，吃了那药，要多补充维C。”
    苏萌心头一颤，这几日夜里连番的激情，让家中的计生用品急剧下降。
    昨晚，仅剩的一枚，显然不够用。
    犹然记得当时的他伏在自己耳畔说的那句：
    “要是有了，我负责，我很喜欢小孩，只针对是你生的小孩。”
    刹那间，苏萌是犹豫的，她的不回答，应当是被江凝误解成了默认，那一夜，极其酣畅淋漓。
    但当第二日苏醒，理性战胜了感性后，苏萌还是决定做些措施。
    她生怕江凝失望，便瞒着江凝，吃完早饭，匆匆赶去了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
    江凝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吃的药？
    但此时，吃不吃药似乎并不是两人矛盾的主要冲突点。因为即便他知道苏萌吃了药，依旧送来了柠檬水。
    可刚刚自己说得那一番话，那一番进攻苏娜的话，怕是将江凝伤了个透。
    江凝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放下水杯，便转头离去。
    “江凝！”
    苏萌刚想上前追，却被匆匆赶来的季芸拦住。
    “怎么还不回去？大家都在等你评分呢，大领导还在，别让主任和校长难做！”
    季芸对着苏萌的衣袖拉扯了一番，犹豫再三，她只得转头拿了桌上的柠檬茶，随季芸回了教室。
    苏萌怀着忐忑的心和众人一起评完分，就当她要给江凝打电话时，大领导却又要给她们老师开个小会。
    无奈，苏萌只好又收起手机。
    会议内容无非就是那老一套，这大领导说起话来，更像是老奶奶的裹脚布，又臭又长，磨磨唧唧，总共就那么几个点，愣是开了一个小时。
    将大领导送走后，苏萌总算是空出了手，给江凝打去了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关机？
    苏萌有些焦灼，她点开两人聊天的对话框，消息还停留在昨日他询问自己要不要吃点宵夜，说他正在夜市附近，想吃什么，可以帮自己带回来。
    苏萌回了个：“随便。”
    等到家时，桌上满满地堆放着自己爱吃的东西。
    赵琳艺见状还吐槽，说两人秀恩爱都秀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她要轰人了。
    江凝还调侃道，说旧房子小了些，等找到新房子便搬出去。
    赵琳艺当时还不乐意，说着新房子只要装修就会有甲醛甲苯，万一以后怀了孕，对母亲和小孩都不好。
    说着说着，就感叹只能委屈她这个老太婆，每天吃狗粮了。
    苏萌被赵琳艺逗得怪不好意思，但是打心眼里觉得温馨。
    自从父母离世，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家的温暖，是江凝将自己带入了他的家庭，是赵琳艺给了自己长辈的关怀。
    原来家的温馨，她也是能再次体会到的，她也是能再次拥有的。
    可就在刚刚，自己却亲手将那个给予他爱和温暖的人，推向远方。
    手机就在苏萌手里，消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愣是没有发出去。
    做了让人误会的事，总得道歉，至于该怎么解释，等到回家时再和他好好谈谈。
    苏萌给江凝打了个：“对不起。”
    还想再继续发点什么，就被萧华喊住。
    “苏老师，帮我改下画吧，这幅画的明暗面，我似乎处理得还不是很到位。”
    苏萌连忙将手机塞回衣服兜里，快步走上前去。
    “确实处理得有些欠缺，记住了，暗面和亮面要显得整体统一，中间部分则需要丰富，你看……”
    晚自习结束，苏萌匆匆回到家，可那硕大的别墅里，却没有江凝的身影。
    落空感蔓延全身，她只得回房等，凌晨一点，苏萌的手机终于响起，熟悉的电话号码映入眼帘，让她心头一喜。
    “喂！江凝，你在哪？”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