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经年/清殊

第15章


然后有五分钟没话。接着叶小鸢又说:“那你们去听讲座不是正好,回去也就放学了。”宋干果摆摆手示意叶小鸢她很无聊。叶小鸢不自觉地感到有些落寞,不曾再说话。
  胡蚊子突然问:“辩论比赛你去不去?”叶小鸢咂咂嘴:“我还没想好。应该是要去吧。你们去不去?”结果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不去。”
  而后公交车走到某一站,胡蚊子下车,照例没有互相说再见。的确有再见,不过是两个男生之间说的。再后来叶小鸢下车,跟宋干果告别。
  
  那个晚上,叶小鸢写完作业就在考虑辩论赛。她并没有多大兴趣,即便上也不过玩玩而已。那么去与不去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班长问她的时候,叶小鸢回答:“随便。怎么都行。”
  很自然地,她入了四人名单。
  其他三个是柳莎、梦姑、葛烧鸡。章扬没参加。他说柳莎可能不太行,但是应该没到非要他出场的境地,有叶小鸢和梦姑就足够了。
  只是叶小鸢没有想到,她们要辩论的第一个话题竟然是尼摩船长是否值得欣赏。
  这个话题叶小鸢相当无语。当时一共公布了十个话题,她觉得最无知最无聊的就是这个话题。尼摩船长是个小说里的人物,但是那种人几乎不存在于现实。试想谁能弄个鹦鹉螺号满世界到处转悠。接到辩题的时候,叶小鸢就对章扬说:“这辩题我没有赢的把握。”
  
  他们的确输了。对方的一辩言辞咄咄逼人,柳莎却沿用了朗诵的脉脉柔情。而唯一的教室评委更是时不时打断一下,发表她对对方辩手的表扬意见,听着跟介绍信似的。叶小鸢只觉得恶心,不是嫉妒,而是对方根本没有遵守规则。他们几乎是照着纸念下来的,而辩论赛规定不准带任何材料。她已经知道没有胜算。
  叶小鸢输得比较坦然。结果一公布就大步流星走出辩论教室。却在门口碰上胡蚊子。蚊子问她结果怎么样,她却故意转了话题说:“好像这次测验你作文才三十八分,啊哈,这分跟你的人真相似。”也不等他回话就冲往教室的方向去。
  她知道她的眼眶刚刚就已经在变红。她不想让蚊子先生看到自己哭。
  
  她哭并不是因为失败,或者说根本原因不在失败。
  她感受到的是一种不公平。
  很多老师都说过,叶小鸢追逐的是绝对公平。她自己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是还是止不住向往。而今天,她的美好世界的幻象第一次遭受冲击。
  不遵守规矩的赢了,遵守规矩的输了。叶小鸢觉得不可理喻,她第一次发现规矩是人定的,所以如何执行看人的心情。
  舒岩说过叶小鸢是个为理想不顾一切的人。
  
  那是某次逛书店回来走在路上的时候,舒岩给叶小鸢做心理测试。
  如果桌子上有个信封,里面装着一万块,你觉得那个信封会是什么颜色的?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叶小鸢就接道:“白的或者棕的。”因为她最经常见到的就是这两种颜色的信封。事实上她讨厌花信封。
  舒岩说:“着急什么,没那俩选项。你听着哈。红的、绿的、蓝的、紫的。是哪个?”
  叶小鸢很无奈地联想那四个色的信封会长什么样子,然后说:“蓝的。”
  舒岩接道:“真准。这个测试是如果你以后没钱花是因为什么。红的是因为太赶时髦,绿的是心太软,总有人借钱,紫的是享受生活,蓝的是追求梦想。鸢儿,你是梦想型的。”
  她知道那是个好答案。可是她也清楚,如果梦想破灭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裂开,破碎出一条缝隙。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因为这学校的体育考试已经过了,就成了自习时间。
  这节课只有六班上体育,操场上有些空旷。叶小鸢心里愤懑,就去找谢耗子葛烧鸡排解。事实上叶小鸢不是意见最大的一个。意见最大的是葛烧鸡。葛烧鸡看不惯那个评委老师很久。
  不过烧鸡毕竟在火里烤久了,很适应火炉里的环境。他告诉叶小鸢说:“理想不是现实。你不能奢求现实有理想那么好。现在即便你闹到校长室去,也改变不了结果,反而可能损害我们六班的声誉。”
  
  那节课叶小鸢坐在空着的乒乓球台上,双手抱膝,沉思了一节课。
  她在葛烧鸡谢耗子面前狠狠地哭了一场,却几乎一句话都没说。
  
  叶小鸢知道,这样的自己在他们眼中一定是陌生的。但是这才是那个真实的她。她叶小鸢卸下开朗活泼的伪装,除去所谓博学的光环,也不过是个脆弱的女孩子。
  后来叶小鸢特别感谢他们俩那天一句话不说地陪着她。不过当时,她只是在□育课之后告诉谢耗子:“明天有校本课程讲座,讲日本文化。”
  谢耗子当场两眼放光:“太好了,我一定要去。”
  
  好的,下面介绍一下校本课程讲座。
  校本课程讲座又称为经典诵读讲座,每星期两次到三次不等。由于想听讲座的人太多,而空间有限,只能是有讲座的时候在公告栏里贴出海报,然后想听讲座的全体同学奔赴开讲座的王驰老师的办公室领入场券。当然是免费的,不过数量有限。叶小鸢是利用地形优势的家伙,几乎每次都能弄到票。没办法,谁让她们班离历史办公室比较近呢?
  (问:上次不是还说每星期一节到两节么?
  答:最近改了。
  问:……
  答:我就是这么伟大。)
  可能跟班主任是历史老师也有关系,六班从来不禁止同学听讲座。但是每次必到的只有仨人:叶小鸢、任美人、任美人的一个死党。这次叶小鸢要把谢耗子拖过去了。
  
  是不是也算因祸得福呢?辩论赛的复赛在第二天下午最后一节仔细课,刚好是校本课程的时间。
  第二天爬上四楼,走进多媒体教室,听老师深入浅出地将课,那当真是很美好的感觉。不过这次下课要早些,而二十三班的自习相当有质量。所以难免再次碰见他们。
  
  胡蚊子说起今天下午他主持的那场辩论。叶小鸢这才想到那家伙还是团委一把手。他说今天十班对阵十三班,辩题是理想重要还是实践重要。叶小鸢当场接话:“当然是实践重要。”
  宋干果望天。
  而后蚊子同学接着讲。说十三班辩理论更重要,本来很不沾光了,但是他们班一小子硬生生噎得十班四个人说不上一句话来,最后在辩论环节里就一句话:这环节我们不做阐述。
  他问叶小鸢:“你猜结果怎么样?”
  叶小鸢想了想说:“估计十三班输了,要不你也不会叨叨这个事儿,不过他们班怎么输的?”
  宋干果继续望天。
  胡蚊子同学解释说:“评委老师这么说——”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尖了,这时候故意尖起嗓子说话,跟叶小鸢的嗓门有得一拼:“十班同学无声胜有声——”
  “苍天!”叶小鸢重复了那天手拍脑门的动作,问:“哪个老师当的评委,不是那个什么金瓶梅吧。”
  “金瓶梅?!”
  “呃,语文组一女老师,好像是叫什么梅,我就叫她金瓶梅了。”
  宋干果接着望天。
  “那应该没错。”蚊子同学说。
  
  叶小鸢爆发了。当初就是这个老师判他们输的。到公交车站有二百米的路程,那二位听见的最多的四个字就是“死金瓶梅!”
  
  念在叶小鸢今天情绪激动的份上,他们有两站路没说话。叶小鸢盯着窗外,胡蚊子盯着门口,宋干果坐在他们后面的位置上盯着这俩人。
  
  待到宋干果盯得有些困才发现,斗嘴早开始了。
  叶小鸢:“你作文拿三十八分是因为你跟三和八俩数有缘分。”
  胡蚊子:“是因为考试前一天我在公交车上遇到了你。”
  叶小鸢:“不,是因为你出家门之前照镜子了。”
  胡蚊子:“知道你为什么拿三十九分么,因为三十九是三八一点。”
  叶小鸢:“你去死!”
  宋干果:“想不到鹦鹉还会骂人。”
  叶小鸢:“这算骂人?我们班女生拿这仨字儿当口头禅使唤。”
  宋干果:“你们班女生人品不佳。”
  叶小鸢:“相对于你们班男生,我们班女生人品太好了。那简直是好到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宋干果:“你去死!”
  叶小鸢:“啊哈,你也骂人了。”
  宋干果:“……”
  胡蚊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小鸢、宋干果:“笑什么笑,你去死!”
  胡蚊子:“…………哈哈哈哈。”
  
  叶小鸢盯窗户,胡蚊子盯门口,宋干果盯他俩。
  
  又过了一会儿——
  叶小鸢:“你往我这里扔垃圾干什么!”
  胡蚊子:“啊?我扔了吗?”
  叶小鸢:“扔了。”
  胡蚊子:“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叶小鸢:“我不否认否决以及否定。”
  胡蚊子:“那就算是扔了吧。”
  叶小鸢:“什么叫算是,这是事实!”
  宋干果:“你俩能安静一会儿吗?”
  叶小鸢:“不能!”扭头盯窗户。
  胡蚊子:“到站了。我下车了。”
  宋干果:“拜拜。”
  叶小鸢:“宋干果,这时候你怎么不逞能说日语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