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战/王雁 梁振华

他不耐烦地用一只手不停地拨弄着银色的ZIPPO打火机，翻盖一开一合，火光明灭。这是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他不安地走过来拿起电话，摁下了接听键：“我是Peter。”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猎豹已经换了登机牌，行李也办了托运，M2的货也取走了。”他追问道：“确定吗？”“确定。”“那为什么他没打电话过来？他登机后必须马上给我回话。没有电话就说明任务失败!”电话那头的男子不知所措。Peter继续问：“飞机起飞了没有？”“准点起飞的，北京时间13点50分。”沉默良久，他冲着话筒有气无力地说：“通知322所，猎豹已暴露，立即切断和他的一切联络。还有，L先生的出访绝对不能再出任何问题！”
密战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暗 涌（6）
    挂断电话，Peter闭上眼，深呼一口气，然后又走到窗户跟前。他用ZIPPO打火机点燃一根雪茄，心烦意乱地望向远处。
    费尽心机的多重加密，并没有保住猎豹猎获的“战利品”。此刻，李局长、刘志军、庞剑聚集在安全局指挥中心，屏幕上正一行一行地显示从微型硬盘里导出的数据。
    技术员向李局长汇报：“硬盘里还有一些加密文件，我们正在逐步破解。从已经打开的文件看，这些资料跟我国的卫星相关，需要请专家做进一步鉴定。”
    李局长听了这些沉吟了一下，心里揣摸着这些资料的可靠性。怎么跟卫星扯上了？对方胃口不小啊，真要是这样的话，问题可就大了。想到这儿，他扭头瞥了刘志军一眼：“志军，你怎么看？”刘志军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看，得尽快查明资料来源，落实它的可信度和危害程度。另外，还要想法从李成天那儿撬点儿什么出来。不过，这家伙是老手，希望可能不大。”李局长点点头：“行，你去提审李成天，看会不会有什么收获。我们这边尽快核实资料来源。”转过头，他又对一旁的庞剑说：“小庞，不错。关键时刻，一招制敌。你先别急着走，一起吃个饭，慰劳慰劳。”庞剑笑道：“李局长客气了，用得着的时候尽管招呼，我随时待命！”刘志军连忙插嘴道：“你们局太小气了，手底下那么多精兵强将，就知道捂着，也不肯匀给我们一个，每次都得借。”听了这话，李局长也借机开起了玩笑：“也不知道你们公安部用的什么绝招，捂出你这样的高手。改天我得登门讨教讨教去。”庞剑嘿嘿一笑：“李局，您这是挤对我们吧？国安局会没有高人？像刘队这样的高手，抵我们百十个新兵蛋子不在话下。”刘志军瞅了庞剑一眼，站起身来：“没想到，你小子还会耍花腔。得了，待会儿，我得去驯一驯那头猎豹了。”庞剑不失时机地接过话茬儿，像背诵教科书一样说道：“猎豹，栖息在有丛林或疏林的干燥地区，喜独处，陆地上奔跑得最快的动物，奔跑时速超过110公里。我没记错吧？”刘志军微微一笑：“你还真研究过呀。不过，也别忘了，凡事都有两面，跑得快不一定跑得久。它要是既有速度又有耐力，老天爷也不会答应的。所以，猎豹往往是多次出击，才会有收获，它要是这次不行了，就只能等待下一次。”庞剑听出了弦外之音，问道：“你是说，还有下一次出击？”刘志军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你觉得呢？”
    猎豹坐在审讯桌一端，依旧面无表情。他的双眼死死地停留在桌面上，对坐在另一端的刘志军只当视而不见。沉默良久，刘志军开了口：“希望你做一个明智的人。”还是沉默。刘志军顿了顿，语调平和：“问你，并不代表我们不知道，只是给你一个主动交代的机会，所以，希望你考虑好了。我再给你最后三分钟。”猎豹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隔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卡是谁放在机场的？”沉默良久，猎豹迟疑着回答：“我只负责把东西带出大陆，其他的我真的全都不知道。”刘志军冷冷地盯着猎豹的眼睛，没有言语。这样的心理对峙，对于在隐秘战线磨练多年的刘志军来说，早就不陌生了。猎豹终于有了几分心虚，补充道：“这次行动规格很高，全部是单线联系。我只知道，来北京以后会有人告诉我去哪里取东西。其他的，我真的是一无所知。”直觉告诉刘志军，这不像是假话。这一切，也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一名侦查员走进来对刘志军耳语了几句。刘志军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猎豹：“记住，任何机会都是有限的。”说完，走出了审讯室。
密战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暗 涌（7）
    “李局，资料来源有消息了？”刘志军前脚刚跨进局长办公室，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庞剑神色严肃地站立一旁，同刘志军打了个招呼。李局长递给刘志军一份加密文件：“有了些眉目，涉及的是研发中的星讯六号通讯卫星，国家重点项目。”刘志军没太听清：“什么？什么六号？”庞剑答：“星讯六号。我国现阶段正在研发的一颗通讯卫星。参与研发星讯六号卫星的院所很多，分工不同，各干各的事情，最后汇总到十九院基地进行总装。”刘志军追问：“那猎豹拿到的是什么？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庞剑说：“我详细咨询过了，猎豹掌握的数据跟卫星智能自主飞行控制方案有关，现在还处于研发的初级阶段。具体负责研发这套方案的，是卫星飞行控制工程研究所，对外也称322所。还有，关于星讯六号通讯卫星的所有实验和文件，都属于绝密，是不能随意外流的。”
    听到这里，李局长感叹道：“还好，这只是一个初级方案。万幸，万幸啊！对了，小庞，你问过没有，如果这一类文件流失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庞剑说道：“嗯，这个问题我专门请教了专家。这是一颗静止轨道通讯卫星，是我国许多科研院所通过多年研究，耗费了大量资金研发出来的，包含大量创新型技术成果。现在是信息社会，通讯已经成为人们工作、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这个海量信息资源共享的社会中，通讯卫星的性能和安全性，对国家的信息安全来说极其重要。打个比方说，当某一地区发生突发事件，如果通讯被阻断，就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刘志军问道：“你是说，通讯可能会被阻断？”庞剑立即做出回答：“应该有三种可能，第一，是搭顺风车，也就是掌握了你的讯道后窃取你所有的信息资源。第二，干扰堵塞阻断你这颗卫星讯道，使其丧失功能，变为一颗废星。第三，就是控制你这颗卫星，导致它变轨或脱离指定地区，也就是说，彻底拿走卫星的控制权。”
    谈到这里，三人一时语塞。沉默片刻，李局长问刘志军：“你那边有进展么？”刘志军摇摇头，说：“估计没什么可挖的了。他五天前从香港一入境就被我们监控了，迄今为止他也就接过那个让他取货的电话。李成天说这次是单线联系，他对上线的情况一无所知。我看，他没讲假话。”庞剑颇有些不忿：“我就不信了，他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刘志军看了一眼庞剑：“要不，你去试试？”庞剑不吭声了，却心有不甘。
    李局长点击鼠标，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头像：“这张相片，是从微型硬盘里导出来的。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刘志军问：“谁？”庞剑摇摇头：“正要去查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跟那个什么322所有关。”李局长点击打印键，随着一阵机器鸣响，打印机里输出了这张并不太清晰的头像。
    这是一张方正严肃的脸孔。这个陌生男子的背后，究竟会藏着怎样的秘密呢？盯着打印纸，刘志军仿佛在自言自语：“这个案子不会这么简单，我总觉得，背后可能有更大的阴谋。不然，猎豹不可能轻易出马。”李局长点头道：“没错，是应该做最坏的打算。志军，抓紧时间联络322所，尽快找到案件的突破口！”刘志军和庞剑交换了一下眼神，异口同声地回答：“是！”“还有，”李局长补充道，“你马上起草一份情况报告，我看这件事，有必要跟国家保密局汇报一下。”
密战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暗 涌（8）
    飞机窗外是壮丽的云海奇观。靠窗的舱位上，乖巧伶俐的婷婷靠在武梅怀里撒娇：“妈，知道你有多久没带我出来玩过了吗？”武梅放下手里的《华夏地理》杂志，用手指轻柔地卷着女儿的头发，微笑着摇摇头，“我没数过。”“我可数过――足足两年零三个月了！”武梅佯作一惊：“真有那么久吗？”婷婷掰着手指：“那当然啦。因为那次你和我爸带我去大连，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海。打那儿以后，我就再没出过北京。所以嘛，我记得可清楚啦。”
    听到“我爸”这个词，武梅的神情似乎有些异样。婷婷撇撇嘴，握住了武梅的手掌。这双手始终都是那么温暖。身为保密局督察处处长的武梅，虽然平时总是一副干劲十足、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形象，但在女儿眼里，她永远都是最年轻、最漂亮的妈妈。“妈，你要是再这样当工作狂，就该成老太太了。我可不喜欢我妈妈变成老太太的样子。”武梅又拿起了手中的杂志，笑了笑：“婷婷，妈真有这么老吗？”
    婷婷坐直了身子，从随身的书包里摸出一副塔罗牌，递到武梅面前：“妈，你抽一张，我来给你算算，这个可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