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魂缠身/亮兄

第15章


董亮将目光移向扉页的右下角——“购于二零零四年,岳阳。”
    这没有什么特别的,董亮确实记得,这个笔记本是胡柳在高中毕业那一年在学校对面的文具店购买的。
    看到胡柳的笔迹,他又想到了高中时他们俩一起的情景,一时间,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齐涌上来。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他们可以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在一起,上大学后压力少了时间宽松了反而要分开。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趁着寝室里没有人,董亮赶紧接着往后翻。
    后面居然有字!董亮的手猛然一抖!
    不是幻觉吧?胡柳从来不舍得用这个笔记本写字的啊!董亮慌忙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瞪开来看。纸面的字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更加清晰的映入眼帘。
    这又是一首诗。不看内容,只看整齐的排列就知道,这又是一首诗。诗的内容很怪: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诗没有写标题,也没有写作者姓名。像是胡柳自己随性写的,又像是从哪里摘抄来的段落。诗中的“第一”到“第十”写的精炼而精彩,令董亮心生佩服。
    诗的最后是一个破折号,破折号后面写着“记于二零零八年农历七月十四。”
    农历七月十四?那不是胡柳死后的第七天吗?董亮心中一惊!
    那么,这首诗是她在死后的第七天写下的?在胡柳死后,我一直没有去自习过了,而她有意等到我这次出来自习,然后故意让我看到她的背影,然后故意丢下这个笔记本让我看到这首诗?董亮的心头升起了无数个问号。这些问号使董亮头疼欲裂。
    不可能,不可能!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在死后的第七天写下这首诗!
    难道,难道她有意在第七天的回魂之夜来告诉我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她的死亡的秘密?她的死亡背后或许另有隐情?
    董亮的目光重新盯回那首奇怪的诗。莫非,这首诗就是解开谜团的钥匙?
    他慌忙掏出手机,给火车上的一个朋友拨出了电话。
亡灵的日记(2)
接电话的是我。
    我说:“这首诗跟上一首诗是不是有联系?”
    他说:“对啊!这两首诗都是胡柳留下的,也许两者之间有一定的联系呢!我是不是被胡柳的灵魂吓坏了,居然没有想到这个?”我听到他狠狠拍自己的脸。
    我说:“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不要胡思乱想。也许胡柳的死给你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因为你们曾经是情侣,你的心理暗示胡柳的死跟你们的感情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所以你会潜意思里责备自己。由此,你可能产生许多虚假的幻象,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董亮的话语里充满了哀愁:“是的。虽然胡柳的死跟我没有直接关联,但是潜意思告诉我,我跟她提出分手也许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她一直以来是优秀而高傲的人,我也许在感情上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打击。”
    我说:“你多多休息吧,不要乱想。明天中午我就到达了。记得来火车站接我。”我之前没有去过北京,不知道怎么到董亮的学校去。
    他说:“好吧。”
    正要挂电话,我突然问道:“你说你感觉体内有两个灵魂的,现在好了一些吗?”
    他叹了口气,说:“我经常感觉自己独立于自己的肉体之外,睡觉的时候感觉自己漂浮在天花板之上俯瞰着床上沉睡的我。我能够看到,我睡觉的时候眉毛是紧皱的,嘴巴也是抿得紧紧的。后来我问同寝室的同学,他们说我的睡相确实是这样。”
    我不知道自己感觉独立于自己的肉体之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好安慰他:“没事的。等胡柳死亡的真相查明,你的这种感觉就会消失的,胡柳的灵魂也会安宁的。”
    “但愿如此吧。明天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车站接你。拜拜。”他说完,然后挂掉了电话。
    听到“嘟嘟”声,我收起了手机。看看对面,那个“警察”已经睡着了,发出的呼噜声响而脆。再看看一号座位那边,列车员也趴在桌子上睡了。
    是的。这样的夜晚适合人们睡觉,只有一些心怀怨念的亡灵在空气中穿梭。
    我想,“警察”的女儿溺水时,他是否也曾像董亮那样神经兮兮。别人都说他的女儿是被水鬼拖走的,那么当过警察的他,有着严密逻辑思维的他会相信这个说法吗?
    还有,胡柳已经死了,怎么会在董亮上自习室时出现?如果一切都是董亮的心理作用产生的幻象,那么,那个笔记本怎么解释?我百思不得其解。没有人能为我回答,回答我的只有哐当哐当的火车行进声。
    夜,已经完全黑了。世间万物的善与恶,都被这广阔的黑暗掩盖,看不到真相,一如那湖绿莹莹的水。我的脑海里突发奇想:世界上有没有水鬼,只有抽干了世上所有的水才知道。
仓央嘉措(1)
第二天,当我还在火车上昏昏欲睡时,董亮夹着一本《文学鉴赏》匆匆往中和楼前面的博雅楼赶。这天是星期六,照常应该是没有课的。但是学校出了新的选修课规定,说是为了增加这所工科学校的人文氛围,给所有理工科学生增设一门文学修养的培训课。为了不耽误其他课程的课时,学校把这门文学修养培训课安排在每个星期的周六上午。
    上完这门课再去车站接朋友,时间刚刚好。
    他在教室的最后面坐下。他不是远视眼,而是昨晚睡得太晚,想在后面偷偷补充一下睡眠。再说了,这是选修课,没必要这么认真对待。教室里闹哄哄的,很多人因为周六的休闲时间被占用而怨声载道。董亮不理会这些声音,兀自趴在桌上及时补充睡眠,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了,耳边的嘈杂声变得浑浑噩噩,仿佛在湖边听着潮水起落的声音。
    铃声一响,选修课老师进来了。教室里突然安静了。
    耳边的吵闹声一消失,趴在桌上的董亮反而睡不踏实了。平时就是上专业课也没有这么安静过呀。
    董亮觉得不正常,抬起头来一看,哇,原来给他们讲课的就是校长!这门文学修养培训课由他们的校长专讲,难怪刚才还闹市一样的教室马上鸦雀无声呢。
    “咳,咳。”校长环视一周,清了清嗓子。台下的学生们立即坐得端端正正。
    “同学们好!今天,我们要讲的是诗。广义的诗,是一切艺术的通称,是自然美、艺术美和人生美的代名词,是人类观照世界的一种方式,是人的灵魂逃逸现实后的栖息方式。狭义的诗,就是从巴比伦英雄史诗《吉尔伽美什》以来,尤其是中国的《诗经》和古希腊的荷马史诗以来,几千年一直被创作、传播和鉴赏着的,在中国近代以前一直被奉为文学正宗的那种文体。……”
    台下的学生们惊呆了,没想到工科出身的校长既然对诗有这么深的理解。他们原以为在国内外发表无数重量级科技论文的校长只会跟实验室的各种机器仪表打交道,只会对枯燥的数据感兴趣,像诗这样的东西应该远离他的生活,他也远离着诗。而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一丝不苟的科学家,而是满腹才情的诗人。
    学生们的掌声几次打断了校长的演讲,这是一般课堂根本不可能见到的。董亮想睡也睡不成了。
    疲惫不堪的董亮突然想到,也许校长知道那两首诗里更深层次的东西?他连忙撑起沉重的眼皮,快速在《文学鉴赏》的空白处写下了胡柳留下来的两首诗。
    下课的时候,董亮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校长面前,急急问道:“校长,我想请教一下两首诗。”
    校长正在收拾讲桌上的稿件,见董亮来问,便笑眯眯的问道:“看来你对诗很感兴趣啊。哪两首诗?”
    董亮忙将记录下来的两首诗递给校长。
    校长一看那两首诗,脸上掠过一丝慌张。
    不过这一丝慌张像燕子在湖面掠过的波纹,很快就消失了。
    “这两首诗是同一个作者写的,作者的名字叫仓央嘉措。”校长顿了顿,接着说,“他是西藏历史上颇有争议的著名人物。”
    “仓央嘉措?怎么这么奇怪的名字?”董亮纳闷道。
仓央嘉措(2)
校长笑道:“他的原名比这个还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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