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道果

    西王圣母缓缓低下头，看着好像冰雪遭遇烈日般正飞速消融的身体。
    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扭曲，又一点点定格到恍如梦中的不可置信：
    “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辛辛苦苦五千年，培养了三天道君、那么多的天官，还有...你这丹头！
    好不容易才凑齐杀生宴的材料。
    我做事谨慎、执着、冷酷，为了成就【大道真形】不择手段！
    明明已经算计好了一切，想到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凭什么最后赢的不是我？！
    命运对我何其不公！”
    王远现在可没有心情去回答她的问题，哪怕是“正义必胜”的敷衍。
    第一时间便反手削掉了自己那中剑后正同样冰消雪融的半拉肩膀。
    他中剑的地方不是要害，还有机会壮士断腕。
    西王圣母被刺中的却是最核心的【混元道果】，已然回天乏术，必死无疑。
    王远收回轩辕剑的同时，也将那颗残破的【混元道果】一并回收，净化之后，张口便吞了下去。
    以自家的【颠倒阴阳】为核心，飞速吸收【苍天无量】、【心外无物，一手遮天】...等等天官们的所有权能。
    “丹头”点化长生酒。
    让这颗世间最高等级的道果，终于完整开花结果！
    道果上原本黑白分明的阴阳分界消失，彻底化作混沌一色，似有一个世界正在其中孕育。
    无论是【大道真形】的伟力，还是【玄穹上帝】的位格，全都彻底归于王远一身。
    此时的他就是融合了原本杀生树和土着天道双方权能的大道本身！
    随即，王远被砍掉的断臂顷刻恢复原状，强大到了极限的元神渐渐拔高，低头俯视着整个三界。
    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返日；逆知未来；起死回生；点石成金；回风返火...
    全部三十六门大神通在王远心中流淌而过。
    就好像已经掌握了数百上千年，彻底变成了自己的本能，无需适应就能发挥它们百分之百的力量。
    整整一千根反骨拼凑成的【以下克上】，让他完美掌握了双方天道曾经的拥有的力量。
    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意修改底层规则，赋予任何人长生不死之能，乃至比肩紫篆仙人的【长生道果】。
    动动手指就能赐予任何人特定的命格：【极向离明格】、【辅弼拱主格】、【紫府同宫格】、【白虎持势格】...
    站在天道的高度，王远已经知道，这命格之道实则也是一种体制罗网。
    本质就是天道官爵。
    任何一个命格，即便至尊至贵，也被纳入到了天道运行的体制之中。
    【玄穹上帝】能随意倚之干涉他们的命运，直接划定一人此生的命运沉浮，旦夕祸福。
    在至尊空悬之际，或许还有一丝丝超脱的可能。
    但当王远正位之后，就绝对不可能再超脱天道之上，取他而代之，成就【大道真形】。
    “怪不得【地阙金书】的修行前置，要求：天地异数，命外之人。
    修行第一步就是打碎四柱命盘，获得无限的可能性。
    西王圣母输的不冤。”
    此时，除了“创造一块自己也举不起来的石头”那等悖论之外，王远在这一方大千世界几乎可以做到全知全能。
    乃至演化混沌，重练地风水火，创造另一个规则迥异全新世界！
    不等那一颗【混元道果】彻底凝实，也顾不上仔细体悟现在拥有的力量，王远便再次伸手朝着虚空用力一抓。
    大喝一声：
    “敕令：回风返火，时序回朔！六耳猕猴，给我活！”
    这一门神通能让刮过来的风倒卷回去，以及让燃烧的火焰缩小回去，相当于定向的时光倒流。
    王远飞速向前拨动时间轴，也将那一道虚幻至极的猴影，从时间长河里一把捞了出来。
    六耳猕猴被西王圣母这等假格【大道真形】击杀，体内的【仙法·胎化易形】相当于被她完全吃掉了。
    按理来说这种状态下就连转世投胎的资格都没有，阴天子也救不了他。
    但有【斡旋造化】相助，一切都不是问题。
    王远看着蜷缩着身体陷入沉睡，被吃过一次，气息连凡人都不如的六耳猕猴。
    一颗泛着不朽金光的全新道果，重新凝聚到他的手中，被他打入猴影的体内，让他的气息渐渐强盛起来。
    满意地点点头：
    “此方世界，在我之下一共可以容纳十二尊【不灭元神】的尊位。
    但这第一尊却非六哥莫属，连姐姐都必须要排在后面。”
    做完这一切，回头再去看西王圣母，却见她早已在满腔的不解和愤恨中，消失地无影无踪。
    透过被砍成两截，还在微微抽搐的杀生树，能够看到外面已经压到了南天门。
    九天云界只是差之毫厘，就要被整个天界狠狠砸到头上。
    而随着【杀生树】彻底倒下，被释放出来的日月二宫重新亮起，三界之中也尽复光明。
    铛！铛！铛！...
    浩大的天音响彻云霄，也响彻在每一位三界众生的心底。
    就连天地本身都在欢欣鼓舞。
    无数经历过黑暗时代的百姓、术士及一切有情众生不禁热泪盈眶。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啊！”
    “爹，您在天有灵看到了吗？儿孙们再也不用担心会被诡异所害了！”
    “......”
    杀生树的倒下，意味着这个世界的诡道时代至此彻底终结！
    以后不会再出现新的诡异，不会每逢乱世就遍地妖魔，也不会再动辄灭门屠城举行“杀生宴”...
    顷刻间，这天地阴阳已然被拨乱反正，让那日月换了新天。
    不过，王远这一次的救世之功，却再也没有什么【天道垂青】的奖励了。
    在不知不觉间，他就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的最顶点。
    一言赐福，一言降祸，一言兴邦，一言灭国，他的喜爱就是垂青，他的憎恶就是天弃！
    同时也将无限大的责任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旦再出现像【杀生树】那样的天外入侵者，第一个顶上去的必定是他王千山了。
    王远透过巨大的裂痕，扭头看向天外的那片混沌海。
    突然发现了杀生树尾巴上，那一条一直延伸向无穷远混沌海最深处的根须。
    “咦，这是...？”
    也正在这个时候，他体内那一颗成长到了极限的【混元道果】，也成了这个世界上第一颗完全成熟的道果。
    然后，就在他错愕至极的目光中。
    波！
    混沌色的【混元道果】竟突然胀破，随即，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长成了令王远再熟悉不过的...另一棵【杀生树】！
    ！
    童孔剧烈收缩，心头大震。
    “混元道果里长出来的竟是一棵杀生树？！
    这是属于我的...大道真形？！”
    屠龙者终成恶龙。
    这简直比先前看到死而复生的西王圣母，还要更让他感到惊悚。
    大树的每一片叶片上都生有玄奥的字符，无穷大道之音凝成一篇玄奥的经文：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
    万物本来是平衡的，假设维持万物平衡的数据时五十，真正在起作用的其实只有四十九，正是不完美，才有了万物的生长变化。
    有了阴阳，有了对立，有了时间，有了前后，有了上下...
    而没有起作用的那一个数字就是“遁去的一”。
    偏偏这个“一”能对万物的变化，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若修行者能从其他四十九个数的运行轨迹中把握住这个“遁去的一”，完全掌握这个数。
    就能超脱万物之外，成就至高！
    不需仔细思考，王远便完全明悟了这篇经文的意思。
    因为这本就是属于他这位“天地异数”、“命外之人”的道。
    也是专属于【大道真形】，超脱于一地一界之上的伟力！
    而这一棵新的【杀生树】，实则便是象征他道法本质的大道树。
    王远有预感，靠着这一棵大道树，无论自己将来去往任何一个规则完全不同于自家世界的天外世界。
    都能完美适应对方的规则，发挥出仅在对方大道之下的力量。
    当然，前提是要收集足够多的知识、情报。
    随即那棵大道树从王远的头顶窜出。
    无数根须枝丫穿透虚空，覆盖四极，扎根周天星府，倒垂而下，成为了这个世界全新的规则。
    也代替世间所有【天灵之炁】的源头，维系住了仙道的根基。
    其中又有一部分根须钻进【杀生树】的体内，将之飞速消化分解。
    王远隐隐明悟，原本的这棵【杀生树】，分明便是天外另一颗道果中长出来的枝丫！
    只是对面那棵树的本体，虽然与自家的生命本质相差仿佛，但体量却要远比自己大了无数倍。
    足以穿透浩瀚的混沌海，侵入其他的世界。
    “那这条根须连通的地方不就是...天外的世界！”
    王远心中一动。
    【大道树】在将【杀生树】残骸一点点吸收殆尽，转化成自家力量的过程中。
    那条根须对面的一幕幕景象，也进入了他的意识。
    高悬天际的太阳是难以理解的模样，生着五官四肢，线条粗犷，像是孩子的信手涂鸦。
    月亮长着弯弯的山羊胡，戴着半月形的眼睛，正和蹦蹦跳跳的群星一起做着游戏...
    好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世界。
    忽然，对面的世界深处，一个浩大至极的意识，似乎感应到了王远这一方世界的情况，从永恒的沉睡中渐渐苏醒。
    两方世界截然不同的规则，让王远有些难以理解对方的外形。
    倒是由此明白了，那些挂在杀生树上的天官，为什么个个都是猎奇的造型。
    只能从侧面断定，对方不是圆的，不是方的，不是活的，不是死的...
    是真正的不可名状。
    伴随着庄严的咏叹调：
    “圣哉，圣哉！
    她知晓门之所在，她即是门，即是门钥匙，即是看门者。
    过去在他，现在在他，未来亦在他，因为万物皆在她。
    万物归一，一生万物！”
    无数团五光十色的胶质球体，在王远面前幻化成一个隐隐约约，头戴冠冕的人形轮廓。
    端坐在背靠一颗参天大树的王座上。
    无数门扉在他身后开开合合，门后似乎有千百个世界随生随灭。
    没有善，也没有恶，只能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来形容她。
    王远也依旧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却能清晰地感到对方美到惊心动魄，就像是大道本身！
    而且，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有些心生亲近，没有在第一时间切断双方的联系。
    那位神圣的存在，似乎同样对王远抱有极大的善意，脸上露出一个像阳光般和煦的微笑：
    “在如今彻底属于你的阎浮世界里，道经上说：洞同天地混沌为朴，未造而成物，谓之太一。
    如果非要给我取一个名字，你可以称呼我为...太一帝君。”
    “一切事物在没有受到外力的作用时，总保持静止状态或匀速直线运动状态。
    事物本身的努力，永远改变不了他既定的命运。
    而拥有了我们这种人的世界却不一样。
    你的努力让作为肥料存在的阎浮世界，脱离了自己既定的命运。给了我那漫长植树、采摘生涯，又一个大大的意外惊喜。
    你好，我的同道者，遁去的一！
    或者说，我的...老乡！
    你准备好和我们一起进入高维，加入【大天尊】之列，开启下一场万界诸天之旅了吗？”
    .......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