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领域

这算什么？陈时守坐在原地垂下肩膀，一口气梗在喉咙。
    他那些平静的领域生活是被麻痹后果，而他重新拥有的人类情感是撩拨冲动，林竞蓝这个人才更像怪物吧？他只是想救若寒而已，为何要承受这些莫须有的指责？
    说到底被这些怪物选上的人，比他这个死掉灵魂更有资格被骂是异形！
    陈时守弯曲手指抵着眼眶，强忍着眼泪不落下，他只是认为为了这种原因哭太荒谬，他在难过个鬼？一定不能输给对方，因为这种执念，陈时守颤抖着几个深呼吸，复又低郁地抬起头。
    剩下来的太阳主仆和恶梦仍然浑然无事地端坐着。
    “你们不跟他去吗？那个蓝。”
    “很难过吗？死神先生，蓝是很有趣的人类，他就像勋章一样，不是容易得到的认可标准，但是一旦被授予就会很高兴，遭受剥夺打击就很大，被他拒绝就和拒绝他一样，是会让某些人非常难过的。”太阳抚着下巴认真地说。
    “我也想要这样的勋章呢……”
    “齁齁，太阳殿下也有同感吗？不过殿下比恶梦我狡猾，一开始就装乖孩子，明明没当过人类这样太奸诈啦！”
    “恶梦特使，我只是自然而然变化成这种性格而已，对人类而言这样到底是好是坏我不明白。”太阳捧着火焰微笑答道。
    “相当好啦！不过在战争中使用手段是必要的，我要调高难度，总有一天要老师把独一无二最高的梦想交给我。”紫眼的国度居民捧着脸对空气发梦中。
    “恶梦特使太贪心了，普通的亲情还不够吗？”
    “这也是所谓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吧？”恶梦说完谜题般的感叹后，目光投射到了陈时守身上。
    “死神先生，老师不是那种能用常理交朋友的类型，嘛啊，总之那是行不通的，否则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当小孩子，也可以当很帅或美形到爆点的大人啊！老师除了少数有血缘关系的对象，基本上不相信也不喜欢任何人，多么惹人厌的家伙，真是太棒了！”
    不，陈时守完全不能理解恶梦的标准。
    “你好像在心中偷偷想过朋友之类的关系吧？不好意思，我们要读取地球居民的数据很简单。既然如此，要不要摸看看老师拿着的那个月亮，不过，普通情况他一定不会让你摸。”
    原来那个石雕是月亮，陈时守暗暗想着。
    “为什么？”
    “有可能是断掉啦，或是变成绞肉或生鱼片之类。”恶梦回答得很快。
    “哈？”
    “你的手。”
    那个是类似血滴子的凶器吗？
    “一般人在陌生趋于熟悉时，总会像昆虫放出费洛蒙那样，散发刺探讯息，“能不能再接近呢？”“这个人讨厌我吧？”“如果和他说话或许会得到响应。”如此如此地，这时候，其实已经把那个对象在自己心中建模了。也和剑术对决很像，“来攻击我吧？”然后，捉住机会给予反应，建立某种来往模式。”
    “你也对老师用了这种手法，不怪你，因为这是正常步骤嘛，不过老师这个人老实说不正常很久了，他对这方面很敏感的说，因为冒失还是好奇想要得到他认可的人很多，真正接近了他又后悔被吓跑，造成他自我防卫变得很强。”
    “那又怎样，关我什么事，我才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坦白说，我就讨厌这种人！”陈时守大声反驳道。
    “那你知道老师在防卫什么吗？”
    “这种人只是害怕受伤！”
    “刚好相反哦，人类世界中充满了那些对伤害别人毫无感觉的善良又有道德感的好人，他们有的说着“我是为你好”，有的说“我想让你幸福”，不知不觉就把许多灵魂拖进深渊了。也有人喜欢说“我不怕受伤，安心地对我坦诚吧！我会包容你的”，结果他们高估了自己的容量，制造出一大堆恶梦。”
    “死神先生，你还没准备好，别轻易尝试哦！”恶梦弯着邪气的笑脸，将指尖竖在红唇前。
    “友情的本质是决斗，不是主从、兄弟还是其它乱七八糟比如盆栽之类的定位，如果你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你一定会不想输给他，而会去追上他，但是真正的剑客是不会放水的，慎选战斗时机，也不会放弃前进。如果接受垂怜也会生怨怼之情而导致腐败吧？而他们对没有风度的对手也会由衷地厌恶。只有彼此认可才会包容对方的伤害，也只有仔细观察才知道对手弱点。”
    “恶梦特使对人类文化的理解真是精辟，不愧是掌握了最多文本的梦之国。”
    “哪里哪里，老师才是典型难攻不落的目标。”
    和太阳愉快地投接话题一番，恶梦继续针对陈时守。
    “你刚刚也体会到了，老师若真的有心，直接攻击和普通人就不是同一个级别，目前可以空手接白刃的也只有小伊哥哥，更别说你如果踩中他反射机制会怎样了。”
    被杀得一塌糊涂吧？
    “可是死神先生也很强喔！他正面反击了！”太阳帮陈时守说话。
    “虽然很笨拙。”
    “这我也是认同啦，可是老师都决定了，我们还是别多事比较好。”
    “哼，都说那么多了，才补这话是否太假？”赛巴斯丁插嘴。
    “赛巴斯丁，这个恶梦可是很喜欢让老师惊奇一下的。”恶梦乱转着眼珠，一副狡怪貌。
    陈时守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只觉得事情好像朝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层次翻转。
    “死神先生，蓝刚刚说了他有个需要冒险的方法，可是，他大概不想让你参加，所以有点刻意逼你，这样就有理由分开了。”
    太阳柔和地解释。
    “如你所见，我们别说是人类，根本不属于地球国度，也无善恶之分，我们不会因为这个国度中谁做好事谁做坏事而施予奖赏或惩罚。会在这里，只是喜欢和蓝待在一起，而且调查也很好玩，可是要在这里为若寒小姐的事做出改变，必须靠地球方面某方派系自己努力，所以你和蓝如果无法取得共识，我们也爱莫能助。”
    “是啊。对殿下来说，我们在现实和领域间移动，就跟参观风景没两样。”金色火焰飘动着发言。
    “蓝他到底打算做什么？”陈时守觉得脑袋中已经充满浆糊。
    “时间所剩不多，他打算从界馆切入，和敌方直接接触，对象就是那个负责死神任务核发的审计官，而且也考虑了死神先生可能遭遇。”
    “我说过了，我不在乎二十一号领域会对我怎样，就算魂飞魄散反正消灭了也不会有感觉，并且临阵脱逃更没有比被地狱之火烧烤舒服。”陈时守每次这样强调，都更觉得决心加强数分，他虽是个死神，却因为不知情而对若寒见死不救，如果他不认同二十一号领域的作法，早该挺身而出了，却又因无知而缺乏行动。
    自己真能在这种体制下继续存在工作吗？陈时守扪心自问，他不能，但死都死了，就算搞自杀也无法解脱，他更不知道灵魂要怎么杀死自己。最极端的作法也许就是长期滞留人间吧？要留多久才会被视为背叛，又会有什么处置陈时守丝毫说不得准，二十一号领域就是这样一个暧昧模糊的地带，那么也只有听从自己的心了。
    “人类世界每天有许多人死去，无论原因为何，人家也说过，把死神当成天敌看待针对人类的情况完全可行，但是这样一个世界中却有个人愿意听死神和“怪物”的话，来到异空间寻找不认识的人类女性灵魂，只是为了调查她的遭遇是否公正。”
    恶梦交错十指，懒洋洋地枕着下巴。
    “死神先生虽然不在乎自己下场，却有人替你在乎，就觉悟程度来说完全不同呢！老师就是这种人，所以那个影儿才会追着他不放呀！”
    “那个人啊，对寄生在人类黑暗心灵中，吃掉对方影子的怪物说要罩她还要帮她学习如何成为人类，你要说他是怪物，我一点都不反对哦，因为这年头不带点腐烂的心灵说真的找不到了，以人类的流行而言，他做错地方还不只这些。”
    “死神先生没发现，蓝也有失误吗？这是死神先生住处，他却说回来前要你离开，他一定是激动下才疏忽了这点，蓝不是没受影响的。”太阳忽然想起，提了出来。
    “对喔，连我都疏忽了，老师的扑克脸实在太厉害，习惯以后害我松懈了。”恶梦懊恼地击掌。
    “不过他如果冷静下来想清楚，说不定不会回来了。”太阳担心地说。
    “那个人类也有失言时，哼哼，吾辈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灰猫幸灾乐祸道，趴在沙发扶手上摇摆尾巴。
    “跟过去的是那个影儿，真让人不放心，没主见的家伙，还好太阳殿下你知道影儿的位置吧？”太阴和太阳两个国度总有不可思议的成对连系关系。
    太阳依言点头。
    “我不该要求他让我容易理解，意思是这样吗？”陈时守忍住喉头发涩问。
    “容易理解的谎言，和难以接触的真实，两者你应该都体会过了，感觉如何呢？死神先生。”太阳握住了陈时守的手，昂起小脸反问。
    “给我后者，痛一点也无所谓。”陈时守以哽咽的叹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