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鼠之槛(下)

第53章


  “是的,长相、外表、那身长袖和服,一切都一模一样,与那天一模一样。那是……那是铃子的女儿!”
    松宫一瞬间亢奋起来,立刻闭上了眼睛。
    像是在勉力维持平静。
    今川感到有些不对劲,那是……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
    久远寺老人高兴地说:“这样啊,那么那个姑娘就是你的外甥女了!今川,你听到了吗?就和我想的一样!”
  “与那天一模一样?”
  “什么?今川,怎么了?”
  “那天指的是哪一天?”
  “那当然是指火灾——发生火灾那一天啊,这还用说吗?是他不愿意回想起来的那一天吧?”
    “但是老先生,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
    “怎么?哪里不对吗?”
    “饭洼小姐曾经说过,饭洼小姐说仁先生——就是这位吗?这位师父是火灾隔天早晨才回到家里的。我记得饭洼小姐是这样说的,难道不对吗?”
    “刑警也这么说过呢。”
    今川看松宫,他的表情没有变。
    “饭洼小姐还说,这位师父自年底到回家的这段期间,都离家出走不在。”
    “好像是这样哪。”
    “如此罢了。”
    “什么如此罢了,今川……”
    松宫的脸颊略略僵住了。
    “所以老先生,这么一来,铃子小姐是在这位师父离家出走之前,从前年的年底开始就穿着盛装和服吗?或者是说,铃子小姐在前年的过年或其他节庆穿过那套和服吗?不,这位师父刚才说过,过年的衣服是每年新定做的。那么是在试穿的时候看到的吗?不对,这不是洋装,所以是看过布匹吗?”
    松宫的脸僵硬得更厉害了。
    “那天,指的究竟是哪一天?”
    松宫没有回答,只是越来越僵硬。
    久远寺老人戳着自己的秃头好一阵子。
    “噢!”不久后他发出奇妙的叫声,“松宫,难道、难道你说了谎……”
    松宫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火灾的时候,你人在现场吧?是吧?喂!”
    松宫什么也不回答。
    “不能说吗?为什么?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失去家人的心情我很明白,我也是一样,我不觉得这事不关己!我把阿铃姑娘当成自己的女儿般……”
    “久远寺先生!”松宫总算发出有血有肉的叫声,“请不要再说了!贫僧会说那天,只是一时误会了。那身华服应该是我未曾见过的。那是铃子、她长得好像铃子的,151晴,把我的回忆给扭曲了。但是就像您说的,那个姑娘一定是铃子的女儿没错。她的相貌还有护身符袋的文字、年龄……不,就算没有这些东西,贫僧也知道,不需要证据。”,T勺乏①拈o  335
    久远寺老人露出眉间复杂的皱纹。“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松宫,你是不是纵火杀人犯?”
    刑警一惊。
    “告诉我,我想把阿铃托付给你。你看起来是一个值得信赖、彬彬有礼的和尚,似乎也有很强的正义感……所以请你告诉我吧。”
“贫僧……”
“没有杀害父母。”
  “这样,我可以相信你吧?”
  松宫点头。
  “那我就不问了,今川也不要在意了。”
  刑警似乎很在意。
  此时门突然打开,鸟口冲了进来。
  “久、久远寺先生!”
  “怎么了?脸色大变的……”
  “中岛佑贤被杀了!”鸟口大声说。刑警这下子真的跳了起来。
  “呃、喂!你说什么……又、又有人……”
  “中岛佑贤和尚被杀了!久远寺医生,虽然你可能累了,但山下先生说拜托你验尸!”
    “你说什么?这下糟糕了。喂,那你呢?”
    “我去仙石楼请求支援。刑警先生,你最好赶去现场,这里就交给睡着的警官吧!告辞!”
    这家伙不是凶手——山下再次这么想。照这样一个个排除。最后可能会一个也不剩。但是不对的就是不对,凶手一开始就是凶手,不是警察塑造出来的。要是真的谁也不剩,那就表示没有凶手。
    牧村托雄失禁了。
    不仅如此,他的情绪还非常混乱,一看见知客寮里的桑田等人,立刻激动起来。桑田常信听到消息大为惊愕、动摇、恍惚,接着陷入贫血,几乎倒下。但是他看到自己的行者那不成体统的荒唐模样,皱起眉头,大声一喝。
    托雄无力地瘫下腰来,坐了下去.
    山下趁着这个机会,再度开始质问:“我说啊,牧村,你能不能照顺序说明情况?”
    “我……贫僧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做。”
    “我说啊,你是重要关系人,没有人说你是凶手。”
    托雄垂下头去。
    “是不是桑田和尚还有……呃,你姓什么?”
    “加贺,我叫加贺英生。”
    “这样,牧村,是不是加贺在场,你不方便说?”
    牧村点头,山下吩咐两人移到邻室。
    菅原与龟井在外头积极地奔走,这里只剩下山下与牧村托雄两人。
  “冷静下来了吗?”
  牧村默默无语。
  但是感觉他心中的激动已经平复许多。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我……追着佑贤师父……”
  “然后呢?”
  “佑贤师父进入贯首猊下的草堂,所以我便等他出来。”
  “为什么?”
  “我……不要英生被抢走。”
  “你说什么?”
  “佑贤师父打算下山对吧?所以我担心他会不会把英生给一起带走……”
    “英生……加贺的对象原来是你!”
    青年僧微微点头。
    刀口个时候……
    听说山下等人带着中岛佑贤离开禅堂后,僧侣们便开始坐禅。这几天,他们没有接受侦讯时,似乎都在坐禅。他们的行动并没有被限制,但闯入者如此众多,似乎也无法好好地进行行持。山下问道.“像这样二十四小时坐着,不会发疯吗?”
    “在腊八大接心[注]时,须坐上一周。”
    他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不管怎么样,僧侣们开始坐禅了。
小坂、大西、菅野死亡,桑田消失,就连中岛佑贤都要离开,干部只剩下和田慈行一个人了。因此和田的权力成为绝对,只要和田打坐,全体都跟着打坐。感觉似乎是这样,和田默默地坐到单上,而全体也都跟着他这么做。
注:为了纪念释迦历经苦难终于得道的腊月(十二月)八日,会举行法会,亦称成道会。现在主要是由禅宗诸寺举行。为缅怀释迦的苦行,将坐禅一星期至八日。此于临济宗称腊八人接心,曹洞宗则称八人摄。
    但是加贺英生没有坐禅。
    只有加贺英生一个人没有坐下,站了一会儿。牧村在意他的情况,完全无法集中坐禅。和田也没有斥责加贺,结果站在人口的加贺向龟井刑警说了些什么,一起出去了。
    牧村坐立难安。
    即便不是如此,牧村也遭到了极大的打击。
    并非同性恋者的山下无法了解他的心情,但是说起来就等于恋人差点遭到中年男子强奸,而自己目击了关于这件事的公开审判——虽然单身的山下也从未遭遇过这样的事,但硬要形容的话,就是这种心情吧。
    而那个恋人居然追随强奸者离去了,所以牧村……
    “你是怎么溜出去的?”
    “我说我担心库院的灶火。典座常信师父从昨晚就不在了,贫僧被慈行师父指派为负责人。”
    牧村溜出禅堂,悄悄地接近知客寮,窥伺情况。
    “我听到常信师父的声音在问:要不要下山?佑贤师父之前离开禅堂的时候,说要离开寺院,所以我认为他们两位都要离开这座明慧寺了。英生是佑贤师父的弟子,所以我以为他也会一起下山……”
    与其说因为英生是佑贤的弟子,托雄似乎更怀疑英生变心了。
    不久后,中岛佑贤一个人走出了知客寮。
    牧村反射性地躲了起来,一阵迟疑后,追了上去。佑贤穿过法堂。走过大雄宝殿。这当中托雄好几次想要出声,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结果中岛进人大日殿,牧村不得已只好在门口等,他的记忆就在这里中断了。
    “我……被打了。”
    山下一看,他的后脑勺被打出伤来。
    似乎是从背后被殴打的,不是能够自己伪造的伤口。
    “哦,这好像很痛。看这样子……连脖子都伤到了吧?”
    听到山下这么说,牧村一脸疼痛地抚摸伤处。
    “然后你就昏倒了吗?”
    “嗯。”
    “被打的时候,你是蹲着的吗?还是站着的?”
    “嗯,我蹲低了身体。”
    “不是站着的?”
    “我记得我跪下了一边的膝盖。”
    从伤口的位置来看应该是这样没错。只是,如果殴打牧村的真的是杉山哲童——不过哲童是个巨汉,无法如此断言。反过来说,如果托雄是站着被打的,那么行凶者除了哲童外别无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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