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行

第87章


轿子果然缓缓离开地面,众人只屏住呼吸,但见石长老额头上的青筋叠起,头脸涨得酱紫,显已是全力以赴。
  轿子里突然听见有女子笑了声:“果然是好大的力气,我倒也输与你了。”顿听见声脆响,坚木轿杆喀嚓碎成两截,木屑纷飞。轿子重新落下,稳稳停在原地。石长老蹬蹬蹬向后倒退了几步,方稳住身子,两眼瞪得溜圆,足边一滴两滴地绽放几朵红泥坑。仔细一看,是手背上蜿蜒下血水,大概虎口被震裂了。
  藤椅上的几位长老一齐站起身来,牧长老寒声道:“不管你是什么登天的大人物,如果想在平阳村抢掳掠杀却是打错算盘了!”面具人哈哈大笑,一边拍着椅靠,道:“世上最大的财富莫过于叫你去死,这样即便只给你一分钱,也永远享受不完了,怎么能说我言而无信呢?如果非要责怪,也不能埋怨别人,只要怪自己太贪。”
  独眼长老怒叱道:“好卑鄙,既然你来了,就别想走!”整个人跳了出去,面具人不为所动,拍拍膝头上假寐的猫咪,轻声道:“随风,该吃东西了。”波斯猫挺起身子,抖擞浑身的绒毛,身子一躬跳落地上,在众人的叫喝怒骂声中悠然踱着步子,丝毫不惊,旁若无人地跳上一张桌,凑着盘里的鱼大嚼了起来。那桌的村民早已怒火中烧,悄悄抄起条凳,就要一头砸在那只波斯猫上,正高举过头,那猫突然回转头来,冷森森地盯着他。那人感到一种前所未遇的恐惧涌上心头,手里的凳子一松,落下砸中了自己的脚背。
  波斯猫仰头吼了一声,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亲耳听到,谁也无法相信这比狮子还凶猛的吼叫是从一只小猫发出。吼声震澈山谷,林头上密密麻麻惊出一群飞鸟,更是辅佐得声势惊人。这时候,刮过一阵山风,波斯猫用力抖擞蓬松的皮毛,迎风便长,不多时就长成一只有半人高的野兽,绿色的瞳孔里暴射出凌厉的凶光,黑唇流涎着白色粘稠的唾液,哪里还有半分猫咪温驯的模样!
  独眼长老发了声喊:“畜生!还想吃人吗!”身子向前倾斜,正是螳螂拳的起手式,口里虽然骂着畜生,心里无疑已将其当成极难应付的敌手了,谁都明白这奇诡的怪物绝不是那么容易降伏。
  一向沉默寡言的高长老指挥部署道:“大家快将他们包围起来,必教他一个都走脱不了。”村人训练有素,有器械地抽出器械,没兵器的就直接端起条凳,围着轿子困了里外三层。守在轿边的轿夫迎上来战,双方杀做一团。
  突然有人喊起来:“他们。。。他们不是人!”却见几个轿夫用来蒙面的黑巾被打落,露出黑洞洞的眼窟,黑布里包裹着的赫然是一具具的骷髅。牧长老又惊又怒:“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终于发现情势越来越不对。
  面具人不动声色地把玩着象牙,久久才道:“你们这些青箩寨的余孽,今天就要将你们斩草除根!”几位长老和知道内情的人面色大变,矮长老本就有伤在身,这时候听到这话,喉头一甜,喷出口血来,嘶声道:“原来,原来。。。”
  面具人冷森地道:“不错!我就是当年魔军的军师,血妖。”那岩壁上的画面和自古相传的故事一刹时都生动起来,几位长老齐齐跌回椅上,一瞬间仿佛成了尊石雕,内心的恐惧真如洪水般冲溃了堤坝。
  这边,独眼长老和随风兽斗得不可开交,他终生在螳螂拳上浸淫钻研,完全得到拳法中的精髓,这一路拳使得迅捷凶猛,灵动狠辣。刚开始一人一兽还旗鼓相当,战得酣处,周围只能看见一白一灰两团影子在旋转,周围飞沙走石,桌翻椅碎。但独眼长老毕竟年老,精力枯竭,不宜久战,那随风兽又是日月灵气所钟的异物,平常血妖以生牲腥肉喂食,生性残暴,能生裂虎豹。
  牧阳坚双掌摩擦,掌指间发出青烟,他已看出独眼长老体力不支,便要上前助阵,这时,第二乘轿的顶盖飞了起来,一个人影飞鸟般跃起,口里咯咯笑道:“好久没有舒展筋骨了。”我心中一寒,凝目望去,秀发飞舞中的粉脸桃腮,不是慕容爽是谁!
 
     
                      正 文  仙魔道  第二十六章  血海涛涛
 
  我怔怔地,贪婪地看着久未谋面,却在梦中相逢的面孔,心里泛起酸楚。开朗爽直的慕容爽如今已经变化得教人不敢相认了,直是架绞碎血肉的机器!瞧她的脸容瘦削些了,两腮润红,眼皮上描画了青黛眼影,比以往多了分成熟和艳丽,带着凛然不可冒犯的冷酷冰寒。我念及以往的情意,一时间百感交集,痴痴地站在当场。周围的人来往奔走,场面大乱,慕容爽身穿着红纱,像只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在人群中弹丸般纵跃,每次落下总有人惨叫,头骨盖上便多了五个深深指洞。三大长老围拢上来,彼此间配合默契,施展全身解数,苦苦抵住慕容爽。慕容爽出手随意挥发,诡变百出,瘦长老见多识广,刚看破一招,叫了声截脉手,话音未落其招式却又变得像通臂拳了,越战越是心寒,觉得对方深不可测,举手投足都包含了最上层、最有效的功夫。他们不知道慕容爽生来不曾习武,她进攻的套路全凭野兽般的本能,一切都是血脉神经里的条件反射。三位长老只是咬牙支撑,心下也越来越慌。牧长老偷眼瞥四下的情况,见牧阳坚催动了火龙力助独眼长老,兽类天性畏火,这两条火龙往来穿复的炽热让随风兽有几分忌惮,遏止了几分疯狂的攻势,因此暂时呈僵持的局面。其余的村人和骷髅人的交手却没这样幸运了,村人平日里素来骁勇,勤练拳脚,逞勇斗狠是家常便饭,但此间的对手却不是人,当一拳打穿对方的肋骨,从背后透了出来,但骷髅不知痛疼,立既挥刀斩下,一条手臂便镶嵌般卡在骨架上,失臂之人却禁受不住,痛晕过去。
  血妖打了个呵欠,仿佛有些倦了,伸指在嘴里一咬,流淌出一缕黑血,望地上一撒,腾腾地冒起黑黑的烟尘,一片白骨嶙峋从黑烟里露了出来,却是他召唤的鬼灵。血妖将手指放回口里吮吸,仿佛疼痛能带给他快意,他呻吟地漫声道:“孩儿们,速去打扫干净。”
  这群鬼魅一加入战团,情势更形危急。牧阳坚和独眼长老已被冲开,他满头大汗,手下已经渐渐运转不灵。火龙术固然威力巨大,但运用起来想必极花元气。他背后又冒出一个骷髅挥出一刀寒光,要将他切成两半,而他正全神应付着五个骷髅的合围。大敌当前,旧怨自可屏弃,我一把扭住一根白森森的臂骨,指尖触及的是一片阴冷光滑,我反手一刁,将骷髅的臂骨自肩髋处卸了下来。这一下的顺利也出乎我的意外,也不及细想,运用大擒拿手中的分筋错骨法,将骷髅的四肢都卸了,光余个身躯在地面挣扎,像个翻不起身的乌龟。
  “一阳初动,中霄漏汞。。。”脑子里莫名地联想起要诀,一股气力在身体里血脉穿行,觉得四肢百骸有种说不出的舒坦,仿佛每个毛孔都舒张开了。背上一阵火辣,急忙闪身回头一看,一个骷髅又一刀劈来,我矮身躲过这刀,将手扣在它的腕骨上,又是发力一卸,喀喀地将它的手腕卸脱,白森指骨紧握着刀柄一起坠地。
  一阵冷风夹着沙石,劈头盖脸地吹来,背上隐隐发痛,我知道自己已经受伤了,可感觉不出伤口有多深有长。
  三大长老合里苦战慕容爽,感觉自身的气力像蚕吐丝般被抽走,渐渐陷入深不可拔的泥沼。偷眼四望,村人不断地倒在血泊中,火焰在家屋上腾起,不时传来妇孺的尖利苦喊惨叫,在覆顶的灭亡关头,牧长老吼叫起来:“大家快走,坚儿快走!”牧阳坚嘶声道:“爹,要走大伙一块走!”牧长老大怒,一个分神,臂膀上被利爪划下一条血肉,忙凝神应付,嘴里怒吼道:“你这个不长进、没出息的东西,依恋什么父子之情,只要你活下去,就是爹爹最大的心愿和对养育之恩的报答了!还不快滚,永远。。。永远。。。”说到这里被激烈的感情噎在喉咙,爆发地大喊道:“永远也不必再回来!”
  这时的局面已是大势已去,明眼人一望就明白,星星零落的抵抗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再不趁机会逃走,就会全军覆没,满盘皆输。
  我从背后抱牧阳坚,吼道:“快走!”牧阳坚泪流满面,绝望地伸长了手臂,仿佛想够着父亲慈爱温暖的手,嘶声道:“爹爹,爹爹~~!”我来不及细想,狠狠地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棒喝地道:“你还不快清醒过来!”牧阳坚呆了一呆,表情由怒转悲,咚咚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用衣袖抹了把泪水,转身便跑。
  我心急如焚,不知道路小柔和小怜的安危,跑回困囚的屋前一看,地上倒了两具尸体,还有两具散开的白骨,显然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房子已经在燃烧了,她们是否已经出来,我用手拢在嘴边,用尽气力地惶急大喊:“路小柔、小怜,你们在哪里!”旁地里伸出只手捞住我的手腕,我不假思索地拆开他的拿扣,反手扼住他的腕部,那人一怔,道:“快跟我来!”我一看,却是牧阳坚,他道:“你的朋友一定已经见机逃走了!我们先离开这里!”他的眼睛赤红,模样吓人。
  现场都是血色,火焰像血,地面流淌着血,充耳都是火焰燃烧木材、尸体的扑哧爆裂声,鼻腔里除了眼泪的气味还有血腥和焦臭,不时会间隔地传来房屋倒塌和零星地惨叫,天空也被熏红了,完全是一幅人间地狱的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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