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袂

第42章


    哭?这样的病痛年年都要承受,难道要我一直哭吗?
    可是,听他说完的时候,眼泪却出人意料地掉落下来。
    “子凤,”他亲吻着我脸颊上的泪痕,对我说道,“你知道眼泪是什么味道的吗?”
    是啊,眼泪会是什么味道呢?我从来都不曾发觉过。
    “是甜的。”他说。
    “真的?”我问,“我还以为会是苦的。”
    他摇头:“怎么会是苦的呢?你都不知道能够流泪的人有多幸福。”
    我看着他,一脸不解。
    他说:“人们哭并不是因为绝望,绝望的人是没有眼泪的,只有心怀愿望的人才有泪水。子凤,你已经不会再感到绝望了。”
    真的是这样吗?我只知道,我总是在他面前哭,也只有在面对他时才会哭,为什么?是因为他给了我所谓愿望吗?
    “皇上,”我靠在他怀中问道,“你哭过吗?”
    他低头,一番思忖后,反问:“出生的时候算不算?”
    我笑,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人哭泣会是什么样子。
    “皇上,你若是想哭的话,也可以哭。”
    他一脸不情愿地摇摇头:“朕才不要在你面前哭。”
    “可是这不公平,”我说,“每次都只有我在哭,你就在一旁看着。”
    “怎么?难不成还要朕陪你一起抱头痛哭?”他笑道,“朕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哭的理由。”
    “那如果是我死了呢?我死了,你会哭吗?”
    “不会。”
    我愕然。
    “你若死了,朕怎么可能还哭得出来?”他说,“悲极之人,你要他怎么哭?”
    “哦?”我淡淡地笑道,“悲极而又无泪,莫不成皇上是要殉情?”
    “你以为我不会?”
    我笑着,摇头道:“不会。”
    他不争辩,只有些无可奈何。
    “因为,我不会比皇上先死的。”
    他出神地看着我,若有所思:“但愿如此……”
    
 
紫袂 正文 第十八章 序幕(2)
章节字数:4170 更新时间:09-06-18 13:42
    燥热的夏季在无休无止的病痛中流逝而去,连日不断的大雨终将秋季的序幕揭开,也不知经过多少漫长的等待,才迎来晴朗的日子。
    今天才知道,原来宫中还有赏花宴这一回事,也是在今天,才发觉万物萧瑟的秋日,还能开出这许多繁花。
    芙蓉、山茶、秋菊、月季,还有一直以来都叫我误以为开在春季的文心兰,满目的花色繁复错杂,迷人眼目。风中桂香浓郁,如此缤纷绚烂的景致实在不像是秋季。
    不过,要说煞风景的话,眼前那些前倨后恭的王公大臣,倒实在不是什么好景致。
    我的皇上被簇拥在人群中,从来都是这样,早已分不开身,对于他而言,我不过只是人群中的一个,哪一天他的视线被别的人吸引去,我便会淹没在这浩瀚的人海中,或许永远也无法再浮出水面。
    “子凤……”呼唤我的人是曾经的少年,枫叶在他的身后殷红如同血色。
    一叶银杏落在手上,我看得有些出神。
    这里远离了众人的视线,我倚在他的怀中,却无半点不安。
    “陈锐,你真的要这么做?”对于早就已经听闻过的秘密,我一再试图确认。
    “你舍不得他?”
    “怎么你总问这种话?”我笑,有时他真的很孩子气,“还没到时候,陈锐,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我已经等得够久,你知道,子凤,我不是没有耐心的人。”
    “那为什么不再等等?”
    “因为我不能再忍受你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他定定地看着我,目不转睛。
    “我不会帮你的,这件事在我的计划之外。”
    “因为我不在你的预料之中?”
    “对,”我说,“你总是这样,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如果这一次我能成功,你会留在我的身边吗?”
    “如果我说不会,你就能放弃你的计划?”
    “当然不会,”他答道,“这一次他将出访的时日延后,却给了我充足的时间作准备。”
    “所以你自信能够成功,也就不必在意我是否会跟从你,因为那时,你有足够的力量迫使我留下。”
    “子凤,”他眼中有些失望,“你说过,你会把心交给我。”
    “是的,我已经那样做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交出我的身体。”
    “为什么?”他追问,“身与心本是一体,为何要将它们分开?”
    我不知道,这样深奥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可是他的目光是那样诚恳,又让我感到一丝心软。
    “陈锐,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我吗?”
    “不,”他回答,“这是我的职责,从小我就被这样交代。”
    “那不是理由,”我说,心中不禁涌出一阵怜悯,“我说的是……是真正让你想要做这一切的原因,是让你心甘情愿、义无反顾的原因。”
    “如果我说是你,一旦事败,你会觉得负疚吗?”他问。
    我对他笑:“陈锐,你把我想得太过善良。”
    “你本来就是,”他轻抚我的发丝,“只是你总将自己裹在冰冷的外壳里,不去承认自己的感情。”
    “你又了解我多少呢?”我反问,“你我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
    “只要看你一眼,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陈锐,你太不了解我,”我抱住他,靠在他的肩头,“与我在一起很危险,你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甘之如饴。”——那是他的回答。
    我没有说,他并未理解我的意思,因为他是真的爱我,所以才会变得盲目,而我,或许永远也无法像他爱我那样去爱他,燕子凤从来都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因为他连自己也不爱。
    树影婆娑,在清脆如低鸣般的风声里,有一阵微弱的攒动。会不会我们的行踪早已被人发现,我们的计谋也早已被他识破?谁知道呢,我不在乎,如果有人能来结束这一切,那自是求之不得。
    我回到了他的身边,看着另一个人远远离去。
    他看我时的眼神有些奇怪,旁人或许很难察觉,但这些细小的差别却逃不过我的眼睛,说不定他什么都知道。
    那一晚他没有来我的寝宫,从盛宴上回来的时候起,他的脸上就满满地挂着不悦。
    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屋内发呆,开始想,平时我们都在一起干些什么,除了打情骂俏和床事以外,似乎别无其他,不过,与他在一起就是不会觉得无聊。果然我就是本性如此吗?我暗笑自己。
    从这以后的好几日里,他都不曾登门,无趣倒是无趣,却也落得清净。我不去过问他的行踪,也不去关心他的事务,反正他是皇上,谁也管不了他。
    直到有一天,紫阡醉醺醺地推开房门,一把将我抱住。
    我知道,他醉了,他把我错当成另一个人。
    “紫陌,紫陌……”他不停地在我耳边重复着这个名字。
    “紫阡,”我推开他,声音有些沉闷,“我不是紫陌,看清楚,我是燕子凤。”
    他笑了,却又很快沉下脸来:“子凤,陪我喝酒。”
    “你已经醉了。”
    “你怕被皇上看到?”他靠在我的耳边,神情暧昧,“他不会来了,今晚不会,明晚不会,以后也不会……”
    我把他扶到桌前坐下,不理会他的醉语。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他笑看着我,醉意朦胧,“他去陪我们家紫陌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几天都不见他,没想是另觅新欢去了,不,不能说是新欢,应该算是旧爱。
    “是吗?”我冷淡地说道,“看来神官大人是重获恩宠了。”
    听到这话,他终于开始清醒:“子凤,对不起,我不是想说这个……”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一脸满不在乎,“反正那是事实。”
    “你不难过?” 
    “难过的人是你。”
    “我?”他笑,“我为什么要难过?得宠的人可是我自家的兄弟……”
    “所以你特来与我举杯庆祝?”我也笑。
    他不回答,笑得苦涩。 
    “好,那今日便与我开怀畅饮,来他个一醉方休。”我命人送上酒器,为他斟上美酒。
    “还以为你会劝我不要饮酒。”他说。
    “为什么不要?既然都醉了,何不醉个彻底?”我举杯,“先干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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