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遇见

  “可心吧，你好像打错电话了！”我的耳朵实在受不了这刺激，只好出声明确身份。
  “嗯？没打错，是倪尚电话啊！”
  我想了一下，突然明白，一定是那小子呼叫转移了，不然倪可心怎么会打到我的电话上来。倪可心好像跟我想到一起了，在跟我说了句抱歉后，便开始诅咒起倪尚来。
  “可心，是要去机场了吗？”
  “嗯，想让倪尚送我，现在也找不到人了。”
  我看了一看时间，离午休还有一刻钟，便承诺自己去送她。其实，我可以不去送倪可心的。可中午在公司里闲着也是闲着，送倪可心去机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全当打发时间了。
  在机场与倪可心分手的时候，她挺有礼貌的跟我道谢，让我对她的印象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可心，昨天，为什么说认识我？”临走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事来。
  “这个啊，秘密！”
  “这还是什么秘密？”
  “反正不能说。好啦，我进去了。姐姐，下次见！”
  下次见？我是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也不知道下次是在什么时候了。不过，看到倪可心如此甜美可人的样子，还真难与之前的印象相等同。看来，这人也是有多面性的，倪家兄妹便是如此。
 
              
目录 十
    倪尚说晚一点来拿车，直到我下班也没有见其踪影，不知道又上哪里野去了。开着车回家的路上给元越打了个电话，本想叫她出来吃饭，可她说小说写得正顺手，浑然不觉得饿。我对着电话叹了口气，挺难想象元越的那种境界。
  成都这个城市，我真的喜欢不起来。虽然城市不大，但车却多如牛毛，这不，我又给堵在路上了。真搞不懂成都人哪来那么多钱买车，也搞不懂成都的街道为什么总是在修，这个城市仿佛就是个大工地，没有消停的时候。
  在楼下的小巷里买了几斤枇杷，虽然跟小贩讨价还价半天，也没能省下一毛钱来，真是浪费我那些口水。回到家里，元越还在房间里奋战，没敢打扰她。回到自己房间，除了上网，我也找不出别的什么事可做。高中校友录里冷清得很，也不知道昔日的那些同学如今都在哪里，一个个神龙见首不见尾。海滨的结婚照挂在班级相册里，新郎很帅，新娘很漂亮，真是奇怪，当初怎么就没觉得他们俩很登对呢？也对，当初的时候，我看新娘如同情敌，怎么可能觉得他们登对。
  半夜，倪尚来电话，说是在成贺的酒吧喝得有点高了，言下之意是让我去接他。这个时候，有多想剥了倪尚的皮，外人是很难想象的。不管他是不是喝高了，哪怕是喝死了，今天晚上我也打定主意不去接他。在床上躺了约半小时，迷迷糊糊的好像还在做梦，就又被电话惊醒了。倪尚说，如果我不去接他，他今天晚上就睡酒吧门口了。这算什么？睡酒吧门口？还威胁我了。不过，睡酒吧门口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会丢我的脸。想是这样想，我还是没法让他真的睡酒吧门口。所以，哪怕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我仍然起来换上衣服，然后开车出门。
  看见倪尚的时候，他正跟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打得火热。这男人到底什么品味啊？那个女人都可以当他妈了，还跟他打情骂俏。夷！！！让人掉一地的鸡毛疙瘩。
  拖着倪尚出来的时候，他借着酒劲跟我嘻嘻哈哈的，因为实在生气，就给了他一巴掌。我怎么也不明白，他干嘛非得那样过日子。白天懒洋洋的，对工作没有半点热情，晚上就弄得一身酒气，忘了自己是谁。在他的生活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上车！”见他杵在那里，我的口气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觉得刚才那一巴掌有点过了，但这家伙一向都欠揍，没办法让我对他好起来。
  “觉得我很烦人吧？我自己也烦自己。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还得在一起共事。”
  “闭嘴啊！再敢开口说一个字，我马上把你扔到府南河里去。”我狠狠地瞪了倪尚一眼。是的，我现在挺生气。我想，任谁在大半夜被人吵醒，还得开车出去接这个吵醒自己的人，恐怕都开心不起来。
  后来，倪尚果真没有再开口。到小区里把车停好后，然后从车上把倪尚拽了出来。基于好人作到底，我拧着这家伙进了电梯，然后把他扔回那90多平装修精美的窝。而此时，我睡意全无。当然，谁要被他这样折腾了，还会有睡意，他就真的是神了。
  去冰箱里拿了瓶水，一口气喝了一大半，我现在强忍着想骂人的冲动，甚至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会去厨房拿把菜刀把倪尚剁了。
  “不好意思啊！又让你来接我！”可能这会倪尚的酒也醒了，所以说出来的话也像人话。
  “我上次说过，要是再敢半夜打电话让我去酒吧接你，我就会灭了你。”
  “我知道！”
  “知道？知道还……。你这家伙，还真以为我是保姆啊！”
  “知道吗？我并不喜欢成都这个城市，我也从没想过要来这个城市工作和生活。”
  “别说废话！”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不在这里，也会在别处。但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日子不也是那样过吗？工作？工作有什么了不起？就算我不工作，我的日子不是照样可以过得很好，也许比现在还好。没有需要我供养的父母，也没有等着我挣钱上大学的妹妹，更没有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房贷，那么工作挣钱，对我来说还有什么必要呢？”
  “既然那么不在乎钱，可心跟你要路费的时候干嘛不愿意给？这个时候跟我说不在乎钱，装什么装啊！”
  我这个时候没法体会倪尚在说这些话时的心情，因为也想不到更远的地方去，而且认识他一年多来，他好像也没有这般正经的说过这样的话，听起来怎么都不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我知道，背后总有人说我是空降部队，没什么资历也没什么能力就坐在市场部经理这个位置上。其实，我也并不想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人有时候并不是那么自由的。”
  “那你真是空降部队啰？”
  倪尚点了点头。
  “你不会是什么局长、处长的儿子吧？”
  “为什么非得是局长、处长的儿子？”
  “父母不当官，你凭什么空降到这里来？”
  “给你讲个故事吧！”于是，倪尚给我讲起了在他心里沉封的往事。
  倪尚的母亲是个女强人。在他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生活也很困难。他的父母是改革开放后比较早一批去沿海打工的。那个时候他跟可心都很小，在农村老家由奶奶带着他们。一年最多能见父母一次，所以印象里，没有太多与父母生活的记忆。后来奶奶去世了，倪尚跟妹妹也都上中学了，母亲让他们在学校住读，每月把生活费寄给他们的班主任老师，让老师安排他们的生活。那个时候，倪尚家的条件已经很好了。母亲在城里买了套房子，但那个家基本上没什么人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天都是空的。也许是因为父母都没有参与兄妹俩的成长过程，觉得有些愧疚吧，所以母亲总是想对他们兄妹作一些补偿。钱自然没有少给，而且给得越来越多。唯一庆幸的是，倪尚跟可心都没有学坏。虽然倪尚的成绩不好，但可心在学校却很优秀。因为父母在钱方面一直很大方，所以也养成了倪尚和妹妹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虽然倪尚学习不太好，但自从99年大学扩招后，中国就是个拿钱就能上大学的国家。不用说，倪尚自然也没有因为成绩不好而与大学失之交臂。不但如此，他上的还是中国数一数二的名校。两年前，倪尚大学毕业了，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没有觉得工作是必要，于是就那样闲荡了近一年。之后，母亲便把倪尚空降到这里。
  倪尚的讲述，最终也没有说他到底是怎么空降到这里的。就算如他所说，家里有钱，但有钱的父母也不见得就能把孩子空降过来。他没有说，我也没有再追问。确定他是空降部队就行了，至于人家怎么空降来的，反正人家有自己的方法。
  后来倪尚否认了自己的说法，他说他不记得自己有说过那些话，就算真的有说过，那也是醉话。他这样一说，我反倒想起来了，可不是嘛，那天晚上他喝得还真不少。既然是喝多了，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应该也不记得我打了他一巴掌吧。就在我挺庆幸他也想不起这事的时候，倪尚又问我，那天晚上他是不是被人打了，因为第二天起来总觉得左边脸有点疼。我强忍着笑，心想，打死我也不承认。
  放假在家，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不过，这回总算有机会静下心来看元越的小说。无法去评价元越的小说到底写得好不好，只是觉得她写的故事好像离我的生活有点远，缺乏那么一些真实感。有人说，作家就是坐在家里写书，所以写出来的东西大都与现实生活有一定距离，现在好像有点能理解这话。虽然对元越的小说有那么一些看法，但我却没有告诉她。别人的写作有自己的风格，我的看法也不过是一家之言。再说了，这年头很多读者就喜欢看点猎奇的、变态的、婚外恋之类的东西。不懂文学，但也觉得文学应该引人积极向上。如果都像元越小说里写的那样，主人公一辈子倒霉，永无出头之日，最后还死得很凄惨，那人生还有什么盼头，不如死了来得干净。
  闵浩突然来了电话，我不太敢接，因为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奇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