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雁于飞

    裴雁才从雁子坞出来，便听到一声叫唤，“关姑娘。”
    裴雁回头，竟是知府大人，忙屈身行了礼，“大人有事儿从这儿经过？”
    “我来找你。”他道，“你不必总叫我大人。在外头我不喜欢别人管我叫大人，人家听了这名头，总不免要客气---我叫程磊。”
    裴雁笑笑：“那我叫你一声程大哥，不知是否高攀了……”
    “这样甚好。”
    “程大哥来找我不知有什么事？”
    “宫中有位太妃召见我，这位太妃于我有恩，所以我正打算着送一幅刺绣给她老人家。听说裴雁姑娘有一手好绣活，所以特意来拜托你。”
    裴雁低着头，“程大哥听谁说我的绣活儿好？”
    “京城许多人都知道。”程磊淡道，“所以我略一打听便打听到了。听说大府里的太太小姐，都喜欢你做的物件。”
    “过奖了。程大哥不弃，那我就略试试----不知道可有什么要求？”
    “质地方面自然是要最好的，至于别的么，就不限制了，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只是有一点，太妃是过大寿，故而要大气喜庆一些。”
    裴雁点头，“我明白了。几时要？”
    “十日之后。不知来不来得及？”
    裴雁讶然，只好干笑一声：“就算来不及，少不得也要赶工出来。”
    “如此就麻烦你。酬劳方面你不必担心，五百两，够不够？”
    裴雁忍不住笑，“哪儿需要这么多银两。”
    “我知道行情。”他勾勾嘴角，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些与你做订金，拿货时付余款。可使得？”
    “好。”
    程磊还有事情，很快便走了。裴雁目送她离去，一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今天不错呢，作坊又有单子。又有一桩五百两的生意。她转身正欲回家，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荀清。怔了一怔。
    荀清慢慢向她走来，“我去旁边下单子，所以……”
    他如此拘紧，叫她的心里十分难过。脸上却是微笑着的，“地方就那么大。怎么会遇不上呢----迎亲的事，可准备妥当了？”
    “太子地事情你也当听说了吧？故会推迟一些。”荀清差点就说：赵凛说也许我们的情况还有变。
    可是他不敢说出来。没有把握的事情，何苦让她有了希望再失望？
    “哦。”裴雁寻思着，“刚刚接了个活儿。不知流彩坊有没有多余的绮绫可以卖些与我。”
    “当然。”荀清恨不能把所有东西都给他。刚刚有些许担心地心也放了下来，“刚刚那人，就是来与你活儿做的？”
    “是啊，知府大人程磊。”
    “噢。”荀清脸上方有一丝笑意，“你的顾客如今身份都这般高贵了。”
    “你取笑我么。”裴雁亦微笑。
    荀清的心里漫过一片温柔。声音也跟着轻柔起来：“不敢。几时去拿绮绫？”
    “他说在十日后就得要，所以只怕今日明日就要拿的。同在遇上你。不如就趁现在？方便么。”
    “当然。”
    荀清不曾想到他们两个还可以再并肩走在一起。就在几天前他还和她说，再也不来找她了。可是一次偶遇，一次放不下心，又让他的脚步挪到了这里。他从未这样优柔寡断过，也许真地只有在感情面前，才会这样不理智。
    步行到流彩坊，天已经大黑了。二人进了流彩坊的库房。里面都下了工，看守的人不知哪里去了。荀清点了蜡烛，“你要什么面料自己选吧。”
    裴雁再回到这里，觉得无比亲切。伸手抚摸过那些柔软光滑的面料，心有感触。选择了两丈明绿色的绮绫，又挑了些白色的边料。再拿了几色针线。摆在荀清面前，“多少钱。”“不……”
    裴雁在他还没有开口之前就道：“算了。问你不如我自己打算盘呢。”当下拿过桌子上的算盘噼哩啪啦打了起来，荀清看她的架势，哭笑不得。“要你，你肯定说不必给钱。然流彩坊样样都是要钱的，自己开了作坊方才知道开支有多大。既是买卖，我就不能让你吃亏。”
    当下算了钱，是一百一十二两银。裴雁道：“刚好程大哥给我一张一百两银票，就先给你了。余下地明日送来。”
    “不必了。”荀清把银票塞回她手中，“你和之间如果再要这样生分，就是存心气我。”
    裴雁怔了半晌，仍然给他：“你若不收钱，才是真正气我---我不想亏欠。”
    荀清望着她：“是我欠你的。”
    二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良久，荀清方才叹了口气，把她手里的银票拿过来。他知道她的性子，那么执拗，不接受她心里只怕还要惦念数日，最终还要将钱拿过来的。裴雁见他收回银票，心里就高兴了，抱了东西，“那我走了。天色不早，你也回去吧。”
    “我送你。”
    “不必了。”裴雁认真地看着他，幽黑的眸子是沉静的光芒，“如此送来送去，一则天色就太晚了，二则让人看见了也不好。若是将来传到公主耳朵里，只怕能引起更多不必要地误会。那样就不好了。我自家回去吧。”
    她都这样说了，荀清还能怎么样。只能怔怔地看着她离开。心里却因她的话而感到非常地痛苦无力。赵凛说的半个月内便能有结果，结果真的会是好的么？
    但愿上天能怜悯他，能会出来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几日之后赵凛因要住到宫里，将来出入不比在宫外这么方便，便过来约荀清喝酒。
    哥俩酒到中旬，赵凛说明珠回娘家去了，荀清因最近都是早出晚归，不曾听娘说起。且这几次和赵凛会面，他都忙着应酬那些来恭贺他当了太子地人。故此时方才听说，非常讶异。“她怎么……”
    “我们实在不合适，强扭在一起只会更加痛苦，早点离开也好。”
    “你当了太子，只怕她现在地心又更加不好受了。”从王妃到太子妃，那可是地位的提升，明珠向来又是要面子地人。
    不过怎样都无用了，休书都已经领了！荀清道，“究竟你前次说的是什么主意？真的有希望么？”
    赵凛点头：“你且等着吧。若果然成了，你还要谢谢明珠呢。”
    荀清一脸疑惑，任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明珠想出的是什么意义。难道这个主义，会取消皇上的赐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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