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雁于飞

    也许这就是命罢。 谁能想到这一环扣一环的结果，竟是让荀清和裴雁永难成眷属。出了宫，他也止不住郁闷，前次听说裴雁开了家作坊，今日便想过去瞧瞧。其实对于她，他的满心是愧疚。
    一来因为明珠的愚蠢和鲁莽害得好端端一个姑娘家要远走西域，再者又遭遇荀清赐婚事件，他这心里早存着个疙瘩，哪里能自在。
    到了雁子坞，里面有人忙碌地走来走去，赵凛提了衣摆走进去，顿时有人朝他看来，目光讶异，一个大婶走过来：“公子来这儿可是找人？”
    赵凛只道：“我随便看看。”
    那大婶还以为他是来看货的，只道：“那请随便看。”便去忙自家事情去了。
    赵凛看着作坊，甚有一点样子，心里有些欣慰，至少雁儿出去西域一趟，学会了做生意了，也办起了这个作坊。虽然规模甚小，但五脏俱全。在雁子坞绕了一圈也没有见到裴雁，又在想，不知她是否因为荀清赐婚一事心里闷堵，所以不曾来这儿呢？
    想必这件事情给她的伤害，比前次他给她的还要大还要重。
    他正要走，听到后面柔软的声音：“是你。”
    赵凛回过头，恰看到裴雁的脸。她今儿穿了件素白的衣衫，虽然比先时黑了一些，但皮肤仍是白的，衬得水灵灵的，脸上似乎打了胭胭，看起来气色不错。 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腊黄脸儿，一脸低靡消沉的样子。乌油油的头发挽着，上面插了根银簪，简简单单的，倒看起来格外大方美丽。看到她这样，心里也略宽慰一些，他点了点头。“还以为你不在。”
    “刚在后头忙。”裴雁淡道，“王爷来找不知何事。”
    “不过是过来看看。”
    “哦。”
    二人之间一时没有了语言，赵凛道：“我赵凛，真的有很多地方对你不住。”
    裴雁忽尔笑了，“说这些做什么？已经发生的不能挽回，唯有好好过日子。”她道，“我现下有事情要忙。招呼你不成了。”
    赵凛亦颔首。裴雁并不送他出来，又回到坊里去，兰兰迎过来问道：“他找你什么事？”
    裴雁摇头：“没什么。”说着又做事去了。过不多久，大伯母跑来。笑嘻嘻地东张西望，“很像那么回事，可有人来订布了？”
    裴雁笑笑：“哪有这样早。这布都还没染呢，哪儿就有人来
    大伯母算道：“我都替你算过了，这些布匹卖出去净赚能赚三四两银。只是比你做那手工活儿赚的少了很多。”“但这是织机织出来地。比不得手工活儿，耗时。”裴雁心里想着。赚多少钱大伯母都替她清算了？真是精明。
    大伯母点头道：“那倒是。喏，这是大伯母炖与你吃的，你在这里忙，一整日不着家。近来又瘦了许多，吃着补补。”说着提起一个大瓦罐。裴雁惊讶道：“这是什么？”闻着香喷喷的。似乎是鸡汤，大伯母居然会炖鸡给她吃？真是天要下钱雨了。
    裴雁接过来笑道：“多谢大伯母了。今儿家里炖鸡吃？”
    “哪儿。这可是专门为你炖的，你哥哥馋我还不肯给他吃呢。”
    裴雁知道她的意思，笑道：“哥哥尽可按我说的去做，你们不必怕他男儿家的吃亏，正是男人要出去走走才长见识。”
    大伯母道：“你说地有道理，我这正打点他呢，赶着他出去走一遭，好替我们撑起这个家来。要是他有你一半能干，我们就高兴了。”
    裴雁笑笑，心里想大伯母这样夸赞她，真是露骨，又这样对她殷勤献媚，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别说鸡汤，就说果子，她也没吃过大伯母一粒。她只是因为关鹏要出去的事情来找她么，还是还有别的事情。裴雁问他道：“大伯母还有事情么？”
    “没有，你先忙着，我回去了。”
    说着往家里去，大伯正坐在门口抽烟，见她回来，问道：“那罐子鸡汤你拿哪里去了？才刚我问你你还不肯说。”
    “给雁儿吃了。”大伯母淡淡说着进门。
    大伯跟在后面进来：“哎哟，你怎么变了？对雁儿这般好起来。”
    “不是我说，你弟弟家女儿确实有些能耐，将来我们指不定还得靠她，自然此时先巴结着些。”
    “你总算误出来了，我一早就看出来雁儿这孩子和别人不同。”
    大伯母冷笑一声：“就你这大字都不识一个地人生出来的儿子才这般窝囊。”
    大伯也不气：“阿鹏难道不是你生出来的？怎么成了我生了的。”
    大伯母瞪了他一眼：“如今你弟弟是举人，将来指不定是可以作官的，他女儿又开起了作坊，作坊能开得起来，想必那银子是哗哗得赚进来，你就不能学着点，成天在家里抽烟像是什么回事儿？你还强健得很，总不能叫儿子这般辛苦地养我们俩吧？”
    “他是我儿子，养我有什么稀奇。”大伯给了她一个大白眼，“你真地要让阿鹏出去走？”
    “那是自然，裴雁一个姑娘家都能出去，一个男人怎么就出不去了”大伯母语气柔软下来，“虽说我也舍不得阿鹏在外头吃苦，但终究不出去不行，赚不着钱以后要怎么过日子啊。还欠着别人一**债呢。”说着重重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