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雁于飞

    兰兰出来和程阶打了个照面，兰兰忙行了个礼，裴雁倒碗茶水与他喝，程阶一口气吃得见底，可见实在渴极了。裴雁问他：“也还没吃饭吧？”
    程阶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裴雁合兰兰道：“你先招呼着，我去下碗面来。”
    程阶与兰兰是从未见过面的，兰兰好在不扭捏，请他坐下。程阶紧张地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兰兰甚觉有趣，又不敢表露出来，心想，难不成当侍卫的人也这么人害羞？
    不一会儿裴雁煮了碗面回来，程阶道了谢就开吃，呼噜呼噜的，看得人都觉得这面简直是人间美味。裴雁笑道：“程侍卫一路辛苦了。”
    程阶大口大口地吃着，没几下就见底了。兰兰与裴雁都是头一次看到这样惊人的速度，两人都很惊诧。裴雁又装来一碗，程阶刷刷吃完，裴雁问他：“可饱了？”
    “饱了，谢谢。”程阶看她道，“给姑娘添了麻烦。”
    兰兰笑道：“麻烦是不麻烦，只是你这吃饭速度真够了得，一眨眼的功夫就吃完了，跟那轻功似的。”
    说得程阶也笑了。
    兰兰去收拾饭碗，裴雁便问程阶路上的情况。程阶道：“王爷自从姑娘走后，就派了我和另一名侍卫来暗中保护你们。谁知竟没赶上。”
    “还有另一人？”
    “是，当时我们分了两路走，心想总有一个能追上，哪里料到竟都没跟上。”程阶道，“我想他也就这几日该到这儿了。”
    裴雁道：“多谢你们费心，劳你们辛苦了这么久。等你的兄弟到了，还是请回去吧。”
    “姑娘几时回？”
    “我得在这儿到下个月。”
    “那我们呆到下个月，一直到保护你回去。”程阶道，“这是我的任务，王爷吩咐下来，若我不照办，这饭碗便保不住了。”
    裴雁便不再说什么。人都到了这里，饭还没吃，显然也没解决住的地方，还好这屋子大，天气又暖和了，往哪里一铺都可以睡。裴雁便打了地铺与她，自己和兰兰回屋子去。兰兰抱着枕头道，“这赵凛是个什么意思，自己不来，又派了侍卫来。说到底还是放不下你？”
    “谁晓得。”
    兰兰问道：“如果他要娶你，你嫁不嫁？”
    裴雁苦笑一声，“他不会娶，若要娶，就不会不承认那日做的事。更何况，他就是要娶，我也不肯嫁。”
    兰兰点头：“王府那样的地方，却不是人人都消受得起的。不然那王妃怎么那般歹毒？”
    裴雁没有言语。在想着怎么安排程阶，好在一早他就说：“你们就二位姑娘家我住在这里不便，我看这四处甚多空屋子，我就在这旁边租一间来住。”
    他昨儿既说了非呆在这儿，裴雁也没法子将他赶走，毕竟人家要考虑他饭碗呢。再说有个人保护确实也是好的，总比昨夜那种情况无人支援好。再过一两日，另一个侍卫也来了，名字叫尚好。兰兰忍不住低声和裴雁说：“就是人再好也不中用了，偏要叫尚好这个名字。”
    裴雁笑着戳她额头，“就你调皮。”
    那尚好却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子，十**岁上下，笑得阳光灿烂，也爱说话逗他们笑。他们虽是侍卫，其实过的日子比一般大家少爷还要滋润，也不曾来过这样贫苦的地方。这里食材有限，他们成天都是吃得清淡的东西。众人都知道姑娘的两位哥哥来寻她们，再没有无聊男子敢轻易来打扰。
    却说各地里棉花开得越来越多，白簇簇一团团，远远看着和雾气一般，甚是可爱。经过一段时间了解，裴雁知道棉花的价格了。今年棉花收成多，比往年价格略低一些，只八两银子就能买到一担。裴雁到壁佟那儿看过棉花，和别家并不二致，且又答应卖给裴雁七两九钱银子一担。裴雁对比之后，便在他家下了定。
    转眼便是收成的时节，白日里东奔西走联系车马，好在两个侍卫也不是白来的，这些事情他们出面，比两个姑娘家去谈要强。定下了先走陆路，到长安再走水路，运费大概要花去大几十两。
    在忙碌收割之后，裴雁和壁佟结算了货钱，壁佟道：“明年你若还要，如信得过我就不必亲自跑来。只叫车马带回去便是。我们做个长久生意，我也不必四处寻卖家，你也不必奔波，这是双好。”
    裴雁点头，“回去之后我会来信与你谈这事。若是合作得好，自然希望日后能够长久地做生意。”
    在所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裴雁兰兰又带了一些这儿的便宜首饰，打算路上卖与别人。在打点了几日之后，终于要出发回去了。转眼之间来这儿竟也有三四个月，只接到过家里的信一回，再没有别的消息。也不知他们现下究竟如何，更不知荀清的病好了没有，心里虽然挂念，却没有表露出来。纵然表露又有什么用——她既不敢面对，又何必表露。
    长长地叹息一声，回首看这几个月住的地方，要离开没有一丝不舍，归心似箭，恨不能下一刻便到家里，可以看到父母。然而这一路还是漫长的，夜间要投宿在客栈，货物又要看好，唯恐被人偷去，那这几个月便白忙活了。
    这日好不容易到得长安，要走水路，先将东西送去码头，程阶与尚好看着，裴雁与兰兰是从未到过这样大城的，正好借此机会四处走走。裴雁买了一大堆精致的胭脂水粉和首饰，又将那五斤红花送到一家平安药铺，那掌柜的翻了翻药，看裴雁道：“姑娘哪儿来的这些药材？”
    裴雁被他这么一问吓一跳，莫非自己真的买到假货不成？她笑道：“从西域带回来的。这药材可正宗？”
    掌柜的又将药拿到鼻间闻了闻，“正宗是正宗，却不是好的品级，值不了几个钱。姑娘若要，就一斤一两银子卖我就是了。”
    裴雁拿过来，“那算了。我留着家人用也使得。反正药放着只要不受潮就不会坏。”和兰兰抬脚便走。
    那掌柜又追出来，“二两银子卖么？这可是最高价格了。”
    裴雁仍不理会。见到掌柜不再追来，不禁纳闷道：“难道真的值不了多少钱？”
    “此地不要，我们找价高处便是了。”
    进了另一家药铺，那人却二话不说就开了四两银子一斤。裴雁心想这价格还真是杂乱，从一两到四两，想必这红花虽说品级差一点，却不是极差的，不然人家开不出四两银子一斤。这价格肯定还可以往上弹，便断了在长安卖掉的念头，到码头与程阶等人汇合。走水路却比走陆路更舒服，只在大港口停一停，时间也来得更省。
    到一处地方，裴雁总要搜刮一些当地的东西，到另一处去卖。就算是这样倒卖，也赚了三十来两银子。裴雁这方才知道，人走出来，只要动动脑子，不愁赚不到银子的。以前是他们不懂，才这样潦倒过了十几年。
    眼见就要近了徽州城，裴雁心里莫名忐忑起来，近乡情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