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少女日记

第27章


 
  你知道么,吃了天火的我,五内俱焚。 
  慢慢,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记? 
  …… 
  我不会忘记的…… 
  白鹿…… 
  冥冥中的昏黄光线里,我看见水下晦涩而意义不明的修长身影。 
  然后那细细洒落的缱绻光线啊,掩盖了那潮湿的水行。 
  在风中轻轻摆动的流珞潮湿的秉滞,不经意地拂过那重坠的垂帘,不曾合上的瞳孔呵,看见了泛雾的迷梦。 
  梦里那人,与我携手,静静地轻轻越过,那如黛青山,萦萦绕绕以后,在我怀中,沉沉睡去。 
  火焰与冰冷的战争,就在少年纤弱的身体内。 
  衰落的青色怯怯退去,然后,染上那一层,是否是谁曾经向我比拟过的……京外废迹的红叶呢…… 
  白鹿,你答应过我的,要带我离开…… 
  当我筋疲力尽的时候,石阶走到了尽头。 
  …… 
  周围虽然有很多火把,但是依然光线暗淡。 
  一股难闻的腐烂腥臭让我不得不退后,再退后,终于靠着长满青苔的墙壁站定。 
  浓稠的鲜血,弄脏了浅处的水,一身又一身的桃色衣着的女子,被不屑地到处交叠堆放得到到处都是,浓密的头发互相纠结,从发与发的缝隙,缓缓流出无法形容的黄绿色的液体…… 
  我突然想到腥臭的来源,立刻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抱紧怀中的琴,死死看着火光里那个埋头在另一位女子项间的玄衣男子。 
  火把熊熊燃烧声,依然遮不住依然抽挛着的女子口中发出的不明意义的呻吟,以及——她项间的吸索声。 
  他那么温柔地托着她,好象托着整整一个春天。 
  “既然要杀死她们,就不要那么温柔。”我知道他早就看见我了。 
  雷抬头,笑了:“慢慢,你来了。” 
  他松手,苍白的女子就这样无声坠地。 
  雷抬起胳膊,专心地舔舐着顺着手腕流下的黏稠血液,以至于项圈上缵的琉璃珠下流苏,也跟着轻轻晃动。 
  我心中又泛起一阵恶心,我想起第一次看见这珠子的情形。 
  …… 
  雷笑着对我说:“慢慢,你看,这珠子会吃血。” 
  正如他所说,琉璃从内部自动裂开,西西溜溜,表面上的鲜血消失了。 
  他松手,那片发光的银鳞带着半身鲜血,急急地钻入食血琉璃正缓慢愈合的通道。 
  最后,在琉璃中间,停住不动了。 
  我抽出雷腰间的佩剑,朝着琉璃狠狠地刺下去。 
  “没用的,慢慢,除非我死,你再也拿不回去这东西。” 
  剑风里面,有人说。 
  …… 
  “慢慢……如果我把那片鳞片给族里的长老看,你说你会不会被治一个勾结妖物的罪,然后一根白绫自行了断呢?”雷悠悠地说。 
  我看着他,不动声色,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被撩拨就火冒三丈的慢慢了。 
  “那样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我家财产,你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不过是将我除之而后快。” 
  我慢慢走近他,眼下是暗藏的火,却依然浅浅微笑。 
  “好啊!……你去告啊!……你满可以去告发我,就算和当年姑姑一样的下场,慢慢我——无怨无悔。” 
  “不要提我娘的事情!——你当真要为那个……做到这种地步?” 
  雷的脸上,刹那布满阴霾,瞬间又是满面春风:“放心吧,慢慢,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可以等,但是之前,我还有要做的事。” 
  他示意我去看他的琉璃珠。 
  “我只要了他一小块肉。” 
  他的琉璃珠里,多出的一小块肉——因为失血而呈现淡粉色的——舌尖。 
  …… 
  那哀哀不绝的悲鸣中,我阴冷或者阳炎困禁的躯体拥抱着。 
  少年的手指抬起,在阳光中滑过圆润的异色七彩,赤裸的双臂,绕过丝桐。 
  薄柔罗纱上,是微微滑过皮肤的磨砺。 
  少年臂上的密鳞,嵌入我如丝的弦,颤抖着的七弦,悸动着被撩拨出奇异琴音。 
  那渗血,是细流,是轻雨,顺着弦慢慢慢慢缠绕而下,濡湿我雪白的衣裳。 
  庸懒的少年,虬盘着缭绕与腰带,灵巧的尾际,拽住那有游龙的翡翠。 
  迷离的瞳孔注视着我,依赖而无骨。 
  朱砂色的,无法解释的图案如同疯狂窜涨的游火,扭曲着蓬勃,那是属于水族的图腾吧,在他的脸上隐现浮动着。 
  “救我。”他说。 
  ……  
  “你这个疯子!” 
  我尖叫着挥舞着绿绮砸在雷的一身黑衣。 
  绿绮碎了。 
  “慢慢,你还是老样子啊。”雷笑着说。“这么容易生气。” 
  “雷,你会后悔的!”我浑身颤抖。 
  “舅舅也说了一样的话呢慢慢,他要送我出家的时候……说……我是龙的孽种……好淫嗜杀……既然他那样说,我不妨第一个拿他开刀好了。慢慢,如果说是因为十年前刺死舅舅的时候没有连你也杀死,我是有点后悔。” 
  我抽出藏在水袖里的剑闭上眼直直地刺了过去——雷,也许它刺不破琉璃,但是一定能刺穿你的胸膛。 
  我要让你后悔。 
  …… 
  那奇妙的图腾,就那样在我手上颓然熄灭…… 
  少年的眸子,一下子被欣喜点亮。 
  拥抱在他的胸口越来收紧,我惊惶地开始挣扎……然后——无力。 
  因为他的瞳孔里面的那种妩媚,我无法抗拒啊。 
  在半龙半人的少年,收紧的不但是拥抱的手臂,还有蛟绕的尾。 
  从丝绒床靠上滑落下的身体,纠缠在一起,间或交杂着不知道是疼痛还是舒适的长而绵延的呻吟。 
  “白鹿……我是白鹿……你叫什么?” 
  少年柔软的头发扫过我的颈项,那喷气的柔唇让我项间一阵瘙痒。 
  …… 
  “慢慢……” 
  一条小小的红蛇,缓慢顺着雷的嘴角流落,滴落在琉璃珠上消失不见了。 
  他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看胸口刺穿的长剑,又看看我,再低头看胸口。 
  “你——竟然——”他缓缓伸出手,我闭眼。 
  我听见,血液喷薄的声音,溅落在我仰起受死的脸上。 
  一点也不痛……哎?一点也不痛? 
  我睁眼。 
  雷的手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伤痕累累的龙,拱起脊背,死死地咬住了,雷的肩,鲜血喷薄。 
  狠狠地咬住了,那血,喷薄地好高。 
  我仰头看着它瘦弱的脊背上缠绕的断裂锁链:“白鹿……” 
  雷的脸孔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因为疼痛扭曲了:“畜生!你这只畜生!” 
  雷狠狠甩开,它被高高地甩到空中,几声锁链与墙壁的撞击声后,落在肮脏的血水当中。 
  它在血水里面,一动不动。 
  鲜血一下子涌到胸口。 
  白鹿,你不能死。 
  “蠢东西……大概忘记身体里的天火,不然,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雷依然站在水中,无视与肩头的伤,镇定自若,他太强了,什么都不怕。 
  “是你给他吃了天火?” 
  雷没有回答。 
  他是个疯子……他居然给驻水的白鹿,吃天火……疯子! 
  我捧起白鹿垂落的头颅,他太重了,结果我反而被他坠坐在血水中。 
  我不死心地把他往没有水的通道拖。 
  “白鹿,你答应我的,你要带我走的……白鹿,说话要算数……”我轻轻地拍着他的头。 
  雷走了上来,他想杀死我,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要和白鹿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 
  不,他没有动手。 
  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看我行动,好象猫看着老鼠。 
  我和白鹿,在他眼里不过是两只老鼠,而且是碍事的老鼠。 
  “不要拖了,你是在白费力气。” 
  他跟在我后面,看着我费力地把白鹿往通往外面的通道拖。 
  我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用力。 
  “慢慢……别这样!你是我妹妹……”他温言抓住我的胳膊,阻止我的行动。 
  “我不是你妹妹!”  
  既然他那样说,我不妨第一个拿他开刀好了。 
  他刚才,的确承认了,是他杀死了我的父亲! 
  在他抓住我胳膊的那瞬间,我感觉到我全身血液都在倒流,不假思索地,尖叫着甩开他的手,带出了我绕在手腕的两块翡翠。 
  雷一声惊呼,抓住我的手腕。 
  “松开!我叫你松开你听到没有?” 
  “这是什么?”他紧紧攥住我的手摇晃,两块翡翠在空中互相撞击叮当做响。 
  我咬着嘴唇冷笑:“是翡翠。” 
  两块一模一样地,描述游龙形状的翡翠,绿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雷放开了我的手,抖动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他给你的?”他指着地上伤痕多与好皮的白鹿。 
  …… 
  慢慢,我的父亲至死,还是人形。 
  懵懵懂懂的我,刺破孵茧,甩动着尾,以还未成形的丑陋身体匍匐在父亲的病榻。 
  海虽深沉,却掩不住水族的凄哀不绝。 
  海的王,就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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