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少女日记

第26章


 
  母后是自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打我。 
  她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关起我的房门。 
  她的肩膀在颤抖。 
  “你去找了芍药园?” 
  “是的。”我不知道我犯错了。 
  “那你看见芍药园里的那个人了?”母后的美丽脸孔上,闪出一丝奇妙的表情,她那么恶狠狠地问我,也是头一糟。 
  可是那时候,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你是说白翡?他啊……”我一提他,就好想笑,我喜欢他的茶,喜欢他吟诗的样子,也喜欢芍药茶上的冰糖,全部我都喜欢。 
  “他也给我念了山鬼哦,他声音很好听。母后……” 
  我兴致勃勃,没想到母后会扬起手来打我。 
  “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去!”母后冷冷地对着捂着脸不知所措的我说。 
  “不可能……”我是倔强地,娇纵的,我不知道服从,也不知道委屈。 
  “你说什么?”母后提高了嗓门。 
  “我们是拉过勾的……我以后一定会去找他,不但会找他,而且,我还要跟他在一起……我已经决定了。” 
  母后好象被电击一样坐在了椅子上,她颤声问:“你当真跟他有过这样的约定?” 
  我重重点头。 
  “很好,很好。”母后转身就走,再不与我多说一句。 
  连头上那朵芍药坠落在地,也不自知。 
  轻轻地,轻轻地掉下,芍药,你会哭吗? 
  我捧着母后的芍药,经她戴过,自有一股清新的柑橘香气。 
  在母后的请求下,我被远嫁。 
  母亲再不见我。 
  偷偷地,我找到了白翡。 
  白翡被幽禁在深院的精铁栅栏后面。 
  他伸出双臂,抚摩我的脸孔,反复为我吟唱,山鬼最后一段:“采三秀兮於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月上枝头,也是这样的黑夜中,天上只有半个月亮。 
  我看见了白翡手臂上的鞭痕。 
  我握着他的手哭了,眼泪急急洒落在他的伤口上,一定很痛吧? 
  “为什么要打你?” 
  “因为……我要遵守约定,所以告诉那个人,以后煮茶,再也不放冰糖。” 
  “就算只是被豢养,也有想要的东西,那样东西,就是你。”白翡说。 
  他冰凉而单薄的手掌抚过眼下,带走我即将垂落的泪水。 
  “缇缇,不要哭。” 
  我们又一次在栅栏两边,牵住小指。 
  我做了怪梦,梦里面,那个人,藤萝缠身,脚系金铃,挥舞着彩带,舞步翩芊。 
  走近看时,却发现它没有头,一腔热血,喷洒在我的胸口,逐渐隐没,然后与我一体。 
  我开始生病,呓语不止,只有一句话。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一百年……不到一百年,不可以反悔哦。 
  芍药,你痛吗?会哭吗? 
  母后来看了我一次,然后头也不会地回去。 
  她在自己的寝宫里面,关上房门,到了一早,一直没有出来。 
  宫人打开房门,却发现她在凝结多时的血泊中,身首分家,一身白衣尽赤。 
  桌上的纸,只有一句话,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的小小身躯,已经承受不了的深情,该死的人是我,但是母后,却为我一命抵偿。 
  当晚,我醒了。 
  …… 
  母后以为可以抵偿,她以为可以抵偿。 
  “缇缇,你母后,要找的人是我。是我害你家破人亡。” 
  我摇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着的房门下,那白色下摆,又开始晃荡,那种节奏,仿佛诱惑。 
  她平举的手臂,伸出小指。 
  “你母后,是在怪我……没有遵守约定。”白翡边说,边解开了项圈。 
  “不要啊!!!!!”我捂住脸。 
  母后以一命抵一命,所以选择的死法,也是一样地,身首分家! 
  飕风中,白翡的声音在坠落。 
  “缇缇……一百年了……” 
  我下意识伸手,却只是捕风。 
  抬头,眼前的,是无头的白翡。 
  细沙般撞击着我的额头的,是什么呢。 
  在一种橙黄的温暖光线中,母后放下了伸出小指的手,消失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把白翡的下摆与我的红衣系在一起,勾住他的小指。 
  “你还记得,有过一个月夜么。你那时候才八岁,你对一个男孩说,你喜欢芍药,想喝芍药茶……你可还记得?”一个声音问。 
  童年的那个夜晚,我们拉了勾。 
  一红一白的小小影象,紧紧勾住的,是契约的小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孩子的声音,真是吵耳。 
  我就是……那个背弃山鬼的人……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月光洒在无头的白翡身上,青白色的清冷肌肤,如土石迸裂,然后,一对青翼从他的肩头伸展,带走无头之灵。 
  天上只有半个月亮,勾住的小指,绝不分开。 
  只要勾住,就是百年。 
  白翡升腾成气雾。 
  ……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第一次走进了这房子的深处。 
  在那里,我发现了垂吊的女尸。 
  我的手指滑过她前襟上的两只红凤凰,然后,那心爱的白衣就被染成了血红。 
  飘带离我手太远,我不能用它拭泪。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笑了。 
  母后并没能拯救谁,所以不依不饶地带他走。 
  破坏契约的人,注定缢死。 
  女尸消失了,只剩下凳子上面,晃荡的绳影。 
  我踩上了凳子,抓住绳索,把头伸了进去。 
  嘴里只是喃喃,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在踩掉凳子那一刻,我笑了,原来百年,只是白驹过隙。 
  ……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 
  早上的时候,朝颜开了,紫色的,红色的,白色的。 
  紧紧勾住的,是契约的小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一旦勾住,就是百年。 
  …… 
  63085281 (缇缇) 20:51:25 
  你叫什么名字? 
  235668940 (芍药) 20:52:09 
  白翡,白天的白,翡翠的翡。 
  (—the end—) 
    
 
 
  正文 雷变 
  (起6R点6R中6R文6R网更新时间:2004-1-26 0:39:00  本章字数:9981) 
  雷变 
  “少爷他……疯了……” 
  露儿勉力爬到我脚下,抓住我的裙子。 
  我躲不过,手里还抱着绿绮,水袖曳地。 
  只能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美婢,扭动着身体,照例抓住我的裙子爬上来,如同凌霄。 
  她下身的血正汩汩地流出来,她却依然不管不顾。 
  “小姐,救我……” 
  我看着她一身桃色,鬓角斜插的将离,本是我今年种出的最大最美的一朵金带围。 
  我略皱眉毛——她命不久矣。 
  “少爷呢?”我问。 
  她指向角落里的一扇暗色铁门:“他们在湖底……” 
  “他们?他们是指谁?” 
  我还想多问,却只看见美婢睁着一双眼白,茫茫地看着暗陈的黑夜中的某个地方。 
  她终于死与攀爬。 
  我弯下腰,想替她合上眼睛,但是终于没有办到。 
  我推开铁门,就迎面而来一股湿气,湖下有湖。 
  不经意地去掠额头的水珠,却不小心拨动了琴弦——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撞击着潮湿的墙壁,结果就变成了一曲,悠悠地传到那黝黑不见底的通道下面去了。 
  侧耳听到的,是如剑风一样绵长的奇怪撕吼,呼应着这泠泠琴音。 
  是龙吟。 
  难怪……我什么地方也寻不着他……白鹿,果然就被藏在了这个黑暗的湖底。 
  雷这个骗子,我低估他了,虽然我从来不指望他对我说一句实话,但我想不到他能抓住白鹿。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雷,我知道的,你处心积虑地想置我与死地,而现在,已经到了不能回避的时候。 
  你碰白鹿一下,都会付出代价。 
  雷……哥哥。 
  我无言地在黑暗里擦掉眼角多出的水珠,抱着那把绿绮慢慢地走下光滑的石阶。 
  …… 
  白鹿:是谁的手抚动她沉睡的七弦,泠泠之声,怎会又如春风中的妩媚杨柳,舒展着穿过池底我蛰伏的身体。 
  她桃夭的长袖,是否还会漫天舞去,然后凄离飘零后面,是她染红的削肩。 
  慢慢……是否还在蛇行的迤俪湖水,不败莲花之上,怀中绿绮? 
  那忽起的波澜,有没有惊吓到你?慢慢…… 
  我还能见到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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