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天王

市医院。
    四周都是一片干净的洁白。
    MJ和坐在刘恩娟的病床边，刘恩娟面色苍白地凝望着他。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真是讽刺。”刘恩娟扬起嘴角，苦笑道，“一天到晚都说脑瘤脑瘤，现在倒是真的得了脑瘤。”
    “医生只是说有可能而已。”MJ的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却带着奇异的温和，“别想太多，好好养病。”
    “你会陪我的吧？”刘恩娟望向MJ的眼眸，“我希望在死掉之前还可以像刚才那样被你抱在怀里。”
    “不要说这个。”MJ的声音低低的，“详细的诊断报告还没出来。”
    “如果我没病，你是不是又不理我了？”刘恩娟有些认真地问道。
    MJ回避着刘恩娟的目光，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就得脑瘤吧！”刘恩娟微笑道，“什么病都可以，只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别这么想。”MJ望向刘恩娟，倨傲的神色里透着微微的无奈，“你要健康地生活，不要为了我。”
    “我就要为了你！”刘恩娟笑道，“为你死掉也很好啊。”
    MJ本来一直想要起身离开，去赴杨念萱的约，此刻听了刘恩娟的话，他却不知如何是好。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倒了杯水给刘恩娟，随后继续坐在床边陪她。直到刘恩娟起了倦意，他便扶着她躺下，为她掖好被角，这才出了病房。
    接下来，一连好些天，他都请了假在医院照顾刘恩娟。
    他凝望她的时候，神情越来越温柔，仿佛是透过她的身体，看到了那云朵上的天使。
    这日子是如此幸福——以致于刘恩娟接到确诊为脑瘤的诊断报告，犹自展露满足的笑容，笑着笑着就掉下泪来。
    如果患上这样的病，加上对屈颖欣的模仿，就可以换来他的温柔眷顾，她亦甘愿。
    黑色系装潢的家庭影院显得豪华而典雅。
    小冥娴熟地打开盒子，取出一张碟，放入DVDPlayer。
    “这次是什么电影？”郑小唯坐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小冥。
    “你上次说要看的。”小冥的声音里带着温柔的暖意，“《在世界中心呼唤爱》。”
    “你真的买到碟了啊？”小唯惊喜地瞪大眼睛，“我找了好多次，碟店的人都跟我说卖完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小冥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这张碟是盗版的。”
    “什么？！”郑小唯十分诧异，“你居然也买盗版货！”
    “开玩笑的。”小冥微笑道，“上次你说想看，我就在网上订了货，昨天才收到碟。”
    “我就说嘛！”郑小唯笑道，“还是小冥对我最好了！”
    这样的笑容，到了电影的后面就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接连不断的泪水。
    小冥看了看望着屏幕抽泣的郑小唯，微笑着拿过一盒纸巾递给她。郑小唯结果纸巾擦眼泪，却依旧止不住地哭。
    伫立在茫茫大地中的一对神情豁然开朗的恋人，配上片尾曲《轻闭双眼》，已让郑小唯呆呆地望住屏幕，连拭泪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屏幕黑掉，小冥起身开了灯。
    “其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感人。”郑小唯转眸望向小冥，说道。
    小冥不禁好笑：“那你还哭？”
    “我哭，是因为亚纪很可怜，而不是故事感人。”郑小唯擦了擦脸上残留的眼泪，淡淡地说道，“这个故事太不现实了。”
    “哪里不现实？”小冥笑道，“要不要我去乌鲁鲁大喊‘我爱郑小唯’？”
    “真的？”郑小唯原本凝重的神情突然射入一丝轻快的笑意。
    小冥笑着点了点头：“等放假，我就带你去澳大利亚吧！我比那个男主角更幸福，因为我呼唤爱的时候，我最爱的人就在我身边。”
    “你也变得像泷那样油嘴滑舌了。”郑小唯一边这么说，一边展露出掩饰不了的甜蜜笑容，“你要说话算话才行！”
    “嗯。”小冥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宠溺地揉了揉郑小唯的头发。
    医院的走廊上。
    “进去休息好不好？”MJ挡在刘恩娟面前，声音淡淡的，“你上午已经出来逛了很久。”
    “我没逛够嘛！”刘恩娟撒娇道，“有你陪我散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啊。”
    “……你先休息。”MJ的声音不禁温和起来，“我一直都在这里，只要你叫我，我就陪你，可以吗？”
    刘恩娟不禁越发得意地拉住MJ的衣服：“我要你现在就陪我！”
    MJ有些别扭地想把刘恩娟的手拿开：“别这样……”
    “啊！”刘恩娟突然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向一旁倒去。
    MJ赶忙扶住她。
    “说了你该休息了。”MJ将刘恩娟扶入病房，“晚上再出来走走，好吗？”
    刘恩娟无力地点了点头。
    MJ安抚了她一阵，便起身出来，轻轻带上了病房的门。
    他感觉到一道清澈灵动的目光正静静地落在他身上。
    望向那束目光——MJ不禁倏然怔住。
    “她还好吗？”杨念萱淡淡地开了口，打破这僵持了几秒的沉默。
    “嗯，医生说会要动手术。”MJ答道，“现在要住院静养，做好手术的准备。”
    “那你呢？”杨念萱苦笑着问道，“也不去上课了？一直陪她到手术结束？”
    “不会的。”MJ说道，“学院不能请太久的假。等她进手术室，我就回去上课。”
    杨念萱点了点头，不再发问。
    MJ反而歉疚地望向杨念萱：“对不起，上次是因为医院里要关机，所以没能通知你我不去了。”
    “没关系。”杨念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她沮丧的神情却早已出卖了她。
    “真的对不起。”MJ低下了头，俊美干净的脸庞上写满了忧伤，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天使。
    “病人比较重要嘛。”杨念萱强装笑容，“就算为她放弃别的事，也是应该的。”
    “我不是为了她。”MJ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每一次看到她的样子、听到她的声音，我都感觉好像是颖欣在我身边……我知道她跟颖欣一点儿也不像，我知道这些只是幻觉——可是，每次我都会莫名其妙地产生那样的感觉！然后，我就很想保护她，很想相信她。”
    杨念萱怔住。少顷，她展露出苦涩的笑容：“原来还是因为她……”
    MJ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不要紧的。”杨念萱继续故作坚强，她的嘴却不听她的使唤，说出了她努力想藏住的抱怨，“我一个人在琴房里等到晚上也不要紧，我一个人在游乐园里等到黄昏也不要紧……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不必管我。”
    说着说着，她伪装的笑容终于坍塌，委屈的泪水一颗一颗地落下。
    “我随时都可以被你忘记，随时都可以被你扔掉……”杨念萱不由自主地继续说下去，“就算你跟我说一句话我都会很开心，就算只是看到你的一个笑容我都会很满足——可是你就会骗我，就会欺负我，你永远都放不下她……”
    “对不起。”MJ的嗓音喑哑，再度缓缓地说道。
    “我已经没有资格，让别人为我伤心了。”MJ抬起手，温柔地拭去杨念萱脸颊上的泪水。
    他转过身，不愿让杨念萱看到他忧伤的神情。
    医院的走廊上。
    四周安安静静。
    杨念萱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面容忧伤的白衣少年！
    她用娇小的手臂环抱着他纤瘦的腰。
    她一边责问，一边忍不住再度落下泪水：“MJ，你叫我拿你怎么办！”
    MJ微怔。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越来越喜欢你！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喜欢你！”杨念萱歇斯底里，抛却了平日里一切的桎梏，“就算被你扔下，就算很难过，也还是想来找你。就算你从来都不在乎我，我也没办法让自己放弃……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拿你怎么办？”
    MJ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上杨念萱的手，心底升腾起无尽的忧伤疼痛。
    杨念萱靠着MJ高傲的脊背，低声哭泣。她感受到来自他的清新气息，更是放心地发泄出这几日一直积压在心上的抑郁。
    这画面静谧美丽得宛若发生唯美的童话世界里。
    有多幸福，就有多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