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共剪西窗烛

55 伤别离


路上有个说得来的朋友令叶彤的心情大好,两人信马由缰有说有笑走到城外望君亭。班玉清马鞭一指笑言:“妹妹,看来你不是最早的。你瞧那望君亭用蓝布做了围帐,这是有大户人家的家眷前来送行。”
    “是吗?”叶彤往那里瞟了一眼不在意地应道。
    突有一人拦住马头,却是半夏拉住叶彤的马缰,整个人激动得抖个不停,叶彤也只是愣愣地不说话。
    “姑娘,我家主人在亭中备了薄酒为你送行,请看在小主人为谢您的救命之恩天不亮就起床的份上,到亭中喝一杯再走吧。”半夏许久才开口。
    叶彤有些慌乱地对班玉清说:“有朋友送咱们,请姐姐陪妹妹上去好吗?”
    班玉清迷惑地挑起双眉,忽展颜笑着回答:“我就在这里等你。妹妹快去喝了谢恩酒,否则我怕你走不了了。”
    “姐姐开玩笑了,那我去去就来。”叶彤红了脸,踟蹰着下马缓缓走向望君亭。
    高高的亭口跑出一个鬼马精灵般的小女孩,一看到叶彤她就蹬蹬往下跑,一边跑一边喊着:“楚阿姨,楚阿姨。”
    “小姐,小心!”半夏在叶彤的身后担心地叮咛。
    叶彤张开双臂接住扑入怀中的女孩儿,稀罕地对她上下其手,惹得女孩儿“咯咯咯”笑个不停。
    顺势坐在的台阶上,将孩子放在腿上,叶彤边整理灵儿的衣服边问:“今天没有功课吗?”
    “有,爹爹给我请假了。楚阿姨,今天能给我讲故事吗?我好想听?”孩子忽闪着大眼睛渴慕地看着叶彤。
    “小姐,你忘了今天是来跟阿姨告别的吗?楚阿姨没有时间给你讲故事了。”半夏提醒到,语气中有淡淡的悲伤。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讲那些好玩的动物呢?别走好吗?”灵儿恋恋不舍地问她。
    叶彤压下难过的情绪,努力笑着回答:“听故事不难,阿姨回去后把知道的故事慢慢写下来,请人送来,你让爸爸妈妈念给你听好不好?”
    灵儿高兴地点头道:“好,好。母亲忙,没时间给我讲故事,不过,爹爹的故事讲的可好了。”孩子欢喜地望向叶彤的身后。
    叶彤一只惊讶于施慕琪的独行,揣测了种种可能,如今心方落了下来,暗自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
    “小姐,给恩人磕个头,我带你去抓知了,让爹爹和阿姨说会话。”半夏上前抱灵儿。
    叶彤无奈将孩子交给半夏说:“不用,心意我领了。好孩子,去玩吧。”
    “阿姨,我每天都抱着神仙鱼睡觉,不让它们分开,你要守信给我写故事哦。”女孩认真地对叶彤说。
    “好,我一定给你写故事。”叶彤肯定地点头。
    半夏给叶彤行了个礼,指了指她的身后,抱着灵儿离开。
    向灵儿招招手,叶彤鼓足勇气转身对上施慕琪。施慕琪收回看孩子的视线,做了个请的姿势,率先走进亭子。
    发现叶彤在亭口迟疑不前,他叹口气道:“只是请你喝杯送行酒你都不肯赏光吗?”
    叶彤闭目,深深吸口气,快步走进去坐到施慕琪的对面。
    亭中的石桌上摆着几盘简单的菜肴。施慕琪端起酒杯微笑着说:“恩人对灵儿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现备些薄酒素菜为君送行。祝你一路平安,早得贵子,夫妻和睦,幸福安康!”言罢一扬头干了杯中酒。
    叶彤虽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回句:“谢谢。”将酒喝下。
    沉默了许久,叶彤给二人倒满酒,垂着眼帘开口:“小王爷的情谊自清铭记于心,在下也祝您万事如意,幸福安康。”说完也将酒一口喝干。
    施慕琪喝下酒,忧伤地说:“谢谢你的万事如意。”
    叶彤心中苦涩,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起身拱手道:“感谢您的送行,楚某告辞了。”转身要逃走。
    “彤儿!”施慕琪大叫一声,探手将叶彤拉入怀中死死抱住。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哭道:“你好狠的心,就这么故作不相识吗?我纵是再对不起你,这么多年的伤心也该弥补了,难道你我只能做陌路人吗?”
    叶彤强忍在心的眼泪终于扑簌簌地落下,她含泪说:“幕琪,你我各自婚嫁,还有什么好说的?徒叹情深缘浅罢了。楚寄秋对我一往情深,我婚后很幸福也非常知足,不敢再贪求什么。我如今能给你的只有祝福,请让叶彤走吧。”
    施慕琪听叶彤这么说,哭的更厉害,半晌才开口:“你幸福就好。我知道自己不详,不敢再进入你的生活,就让我再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叶彤心痛得喘不过气来,快速转身捧住施慕琪的泪颜说:“你为何这样傻?我从没有怨恨过你。你为我做的够多了,我这条命不也是你和唐慕天合力救回的吗?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折磨自己只会让我更心疼更不放心。原谅我不能遵守对你的约定,来生吧,来生让我好好爱你,永不分离。”
    泪眼对着泪眼,施慕琪猛地吻上叶彤,堵住她的嘴。叶彤再难控制自己,深深吻了下去,两人唇齿相碰,灵舌缠绵,久久不肯分开。还是叶彤先清醒过来,一把推开施慕琪,侧过身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
    “彤儿要说话算话,我与你相约来生,你不可以再爱上别人让我伤心。谢谢你没有死,谢谢你愿用一生去忘记我。”施慕琪瞅着叶彤边说边笑,可是泪水如溪流般流淌,一如雨中梨花清纯娇媚。
    叶彤心旌动摇,不敢再看施慕琪,只得一咬牙说了句:“保重。”顿足跑出望君亭。
    身后传来施慕琪深情相送的话语:“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叶彤,来生我绝不会再放手。”
    叶彤沉默地骑在马上随商队隆隆前行。班玉清发现她的脸色不对,终于忍不住关心地问:“怎么了?”
    叶彤敷衍道:“这里山川秀丽,人杰地灵,虽然只呆了两天却有些舍不得,何况没有亲自向夏云天辞行,心中始终不安。”
    “那就将家搬过来好了,你我姐妹也好经常聚聚,岂不快哉!”班玉清高兴地提议。
    “故土难离呀。对了,为什么不是大郡主管理西南而是夏云天呢?爵位不是应该由长女继承吗?”叶彤转移了话题。
    “此事说来话长。据传安南王的长女在十岁那年得病而死,安南王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五年前安南王又突然失语瘫痪在床,所以才由夏云天管理西南。不过她很有才干,在黎曼等一干人的辅佐下将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民心安定。当地虽然发生过多起部族冲突事件都被她一一化解了。”
    “原来是这样。我与她虽然才认识,但看得出她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她能对我这个布衣以礼相待,称朋唤友;能对各民族平等相待一视同仁实属不易。这要在内地很难想象。”叶彤感慨起来。
    “说到这里妹妹,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结交上郡主的?还有,你怎么会坐到我们的餐桌上?”班玉清歪着头问。
    叶彤笑了:“也是机缘巧合,前天下午••••”叶彤仔细地讲了两人的相识经过。
    “呼!”班玉清长舒口气:“原来唐公子口口声声说你是孩子的救命恩人是这么回事啊!幸好有你出手相救,否则就没有昨日的盛宴了。这事有些蹊跷,听说安南王就是路遇巨蟒坐骑受惊至瘫的。不对呀?黄金蟒这么会出现在这里?它可是炎龙部落的神兽啊,就像我们部落的银蟒一样,难道印凤的部落出事了?”班玉清不安起来。她紧锁眉头,一脸担忧和困惑。
    走着走着,班玉清猛然拉住缰绳对叶彤说:“楚妹妹,我不能送你了,必须回部落查明一些事情。姨婆那里麻烦你带话给她老人家,就说我娘想她,请她放心回家吧。这个送给你,她老人家看了就会相信你的话。”说着将手腕上的一个镶玉珠的银镯交给叶彤。
    接过银镯带好,叶彤见班玉清神色突变不放心地问:“姐姐此次回去会有危险吗?”
    “不会有危险,只是怕有心人利用我们不在部落做些不该做的事,碰坏如今这个大好局面,不敢马虎啊。”
    “姐姐所虑甚是。不如你回去给夏云天提个醒,小心有人挑拨离间,惹出事端。姐姐你也要万事小心。”叶彤忧心道。
    “妹妹放心,我自有分寸。我让金珠和你去接姨婆,她可以做你们的翻译。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等你再来西南,再会。”班玉清叫过一名护卫,对她交代一番,这才拨转马头,疾驶而去。
    带着班玉清的嘱托,叶彤一进茶古镇就直奔济世堂探望老人,为表尊重,还特地带上了那条彩石项链。老人的身体看上去恢复的很好,见到叶彤十分高兴。叶彤先讲了与班玉清在郡主宴会上的结拜经过,老人听的津津有味,当说到梅子贺狼狈不堪时,老人更是哈哈笑了起来。
    叶彤恭恭敬敬地给老人行了跪拜礼说:“姨婆,班姐姐本来要亲自接你,可是突然得知一个消息,必须回部落处理,所以派自清前来转告您,班氏家族特别思念您,盼望您早日回去和家人团聚。”
    老人抚摸着叶彤手腕上的银镯,无限感慨道:“神明在上,让你我成为祖孙,又得到了家人的谅解,我好开心。你和玉清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清儿,不知玉儿听到什么消息让她必须回去呀?”
    这也是叶彤一路上思考的,叶彤仔仔细细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姨婆,希望老人能给她一解迷惑。
    姨婆听完后很是吃惊,连连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难道我们牺牲了一生的幸福都是错的吗?”
    她沉吟了许久,对叶彤说:“你等我一下。”起身取了一样东西问叶彤:“清儿,你会什么乐器?”
    叶彤不知老人何意,迟疑地回答:“我会吹口琴,有点类似排箫,不过口琴是上下双排孔。”
    窗外突然传来奇特乐声,老人拉着叶彤来到窗前观看,原来有人在大街上表演蛇技。只见那条蛇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引来大群人抵足观看并不时喝彩。
    叶彤兴奋地说:“好厉害啊!我知道印度人善于训蛇,没想到这里也有懂此绝技的人。不知那人吃了多少苦才练得这样绝技,令蛇类能闻声起舞。”
    老人问叶彤:“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您也会?”叶彤崇拜地看着老人问。
    老人微笑点头。
    “可是我不会吹那个乐器。”叶彤沮丧地回答。
    老人把一只五孔排箫放到叶彤手中问她:“会吹吗?”
    “略会一些。”因为将口琴作为礼物送给了司徒睿昕,后来发现排箫的原理与口琴类似,叶彤曾下功夫学了一阵。
    “这就好。”老人又从怀里取出一支排箫说:“我现在就教你,你可要认真学。”叶彤心中欢喜,郑重地点头。
    老人对金珠说了句什么,金珠对叶彤说:“姨婆婆让我去买些东西,姑娘你只要跟着姨婆婆的曲调吹,很快能学会。”
    “好的,你去忙吧,我会认真学的。”
    金珠走后,叶彤认真和老人学起来。怕自己记不住,还在纸上画了一个排箫,给五个孔编了号,将曲子按音孔的前后顺序记下来,并在号码下注明音的长短。曲子很短,十几个音节,叶彤很快可以照着自制乐谱吹奏整只乐曲。
    老人认真地看着叶彤自制出乐谱,又将乐谱拿过来研究了一会儿,赞赏地点点头。她取过笔,沾好墨,在下边又写了两段乐谱,并分别在两段乐谱旁注明玉龙、炎龙和重要、保密字样。
    叶彤大惊,不知所措地看向老人。
    老人严肃地看看叶彤又写道:“此二曲只可用于炎龙、玉龙部落的金银二蟒。切记,不可乱用。其他蛇类刚才那只曲子足可应付。”见叶彤郑重点头,她又写道:“圣蛇有灵,你即救过圣蛇之子,缘分应当未尽,此二曲只备不时之需,你要起誓,不将它们传给他人。”
    面对老人紧张严肃的脸,叶彤举起右手起誓:“我楚自清在这里向满天神佛起誓,绝不将两首曲子传授给他人,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老人显然听得懂叶彤的话,她满意地将曲谱折好放入叶彤的怀里,又摘下叶彤胸前的骨质项链,当着她的面把骨牌一分为二。打开的骨牌中有两个阴阳鱼凹槽,老人将一红一白两只阴阳鱼放入凹槽,再把项链恢复原样给叶彤戴上。
    叶彤哪想到项链中还有这个玄机,呆若木鸡地儍在那里。
    正好金珠回来,老人拍醒叶彤笑着说:“这样你才成为我玉龙族真正的姑娘。好孙女,你是个有福之人,玉龙部落需要你的福气。记住你的誓言,好好保护这条项链,它会给你带来荣耀的。”
    金珠翻译完跪在叶彤的面前一脸崇敬地说:“楚姑娘,请接受我最诚挚的祝贺,姨婆婆已经将她的长老之位传给了您,您今后就是我玉龙部落的第十位长老了。”
    “我,我哪配?”叶彤慌乱地直摇手。
    “好孩子,一切都是天意,你不可以拒绝。时间不早了,你快上路吧,我明天就随金珠返回部落,我是该回家了。
    被所发生的一切弄的直发蒙的叶彤迷迷糊糊地与老人告别,给金珠留下三十两纹银,叮嘱她好好照顾姨婆,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茶古镇,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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