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共剪西窗烛

53 曲流觞 锋芒难藏


本欲出来调节此处纠纷的黎曼被夏云天暗中阻止,她想借此机会观察一下众人。没想到叶彤一开始引而不发,随后咄咄逼人才惊四座,使她大为惊艳,转眼叶彤又意态阑珊、神情寂寥,让她心中咯噔一下。
    推开人群,夏云天上前关切地询问:“自清,不舒服吗?”
    突然看到夏云天,叶彤忙打起精神站起来致歉:“对不起郡主,我不该意气用事搅了你的寿宴,请让我自罚三杯向你赔罪。”抓起酒壶就往杯中倒酒。
    夏云天按住叶彤的手摇头道:“自清说的哪里话?有些人自命不凡,目中无人,是该杀杀她们的傲气,好让她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你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
    感动于朋友的关心,叶彤的心情好了许多,她不好意思地回答:“可能赶路多日,身体还有点乏,过一会儿就好。云清,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为我的酒特意做的宣传,能与你结交,自清庆幸不已••”
    “自清你又来了,是你的酒好,我才会推荐给大家品尝。”夏云天不悦地打断叶彤的感激,接着轻叹道:“自清,我广发请帖大办宴席的本意是想让当地官员与各部落酋长多一些了解和沟通;让西南才俊与各行各业的精英相互认识,增进友谊;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建设好大西南,可是每有不协之音杂陈其间,很是恼人啊。不说这些了,自清的大作可算是技压群雄了,我的奖励就是满足你的一个要求,快想想,然后告诉我。”夏云天一扫心脸上的阴霾,将话题一转。
    感慨于高位者的不易,叶彤为她斟满酒:“云天,只要你坚持各民族平等互助,努力协调各方势力;薄徭役、轻赋税;监督各级官府勤政爱民、不贪赃枉法;我相信你的这份美好愿望一定会实现。”说到这里,叶彤笑意盈盈地举杯:“我的要求就是请你将西南的贸易市场打开,鼓励人们到你这里经商做买卖。只有这样才能让西南的好东西走出去,为西南创造财富,同时全国各地的商品也会大大丰富和提高当地人民的物质生活。”轻轻碰了一下夏云天的酒杯,叶彤先干为净。
    夏云天一口干掉杯中酒,激动地说:“知我者自清也。”
    “云天,何时结交的这位朋友,为什么不介绍我们认识?”刚才不知在哪的黎曼突然冒了出来,她热情地自我介绍:“在下黎曼,是夏云天青梅竹马的朋友。非常喜欢你的两首诗,第一首将美酒的名称、特色和现场的氛围结合的天衣无缝却又信手拈来,实在令黎某钦佩不已;第二诗不仅描绘了一个来自军营的欢乐畅饮的盛宴,还充分表现了将士们豪放、开朗、兴奋的感情,体现了他们视死如归的勇气。如此华丽又豪迈大气的作品太少见了,楚姑娘,我相信你一定上过战场,参加过那场西北保卫战。”
    叶彤心中警铃大作,知道自己一怒之下做了过格的事说了过格的话,这些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不应具备的,她急忙假意醉酒道:“你们可别抬举我了,在座人才济济,我这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郡主、黎先生,你们去忙,我酒喝的太猛,有些上头,到外边消消酒劲去。”
    夏云天看叶彤双颊酡红,却有醉意,不放心地交代道:“黎曼,你陪自清到府中花园走走,我这里走不开。”
    “不用不用,黎先生还得帮你主持宴会,派个仆人就行了,我缓过劲就回来。”知道黎曼眼光锐利利,不敢让她陪在身边,叶彤匆忙阻止。
    “也好,咱们一会见。”夏云天叫过一个仆人,嘱咐了几句后对叶彤说:“家仆刘群,有什么要求告诉她就行。”这才放心离开。
    刘群刚将叶彤领到花园门前就被另一个仆人叫住,叶彤见刘群一脸焦急地听着来人的话目光还为难地瞟着自己,就对刘群挥挥手说:“你去忙吧,我认得路,自己会回去。”
    刘群显然有事,她感激地说:“楚小姐请先在园子里转转,我办完事就回来接您。”
    傍晚的王府花园里姹紫嫣红、莺飞蝶舞、香气袭人,漫步在亭台楼阁花丛柳径中的叶彤渐渐放松了下来。坐在隐蔽在树丛中的石阶上,将燥热的双足浸入凉凉的水里,叶彤浮躁的心慢慢平静。想起楚寄秋临别的嘱咐,叶彤对自己今天的冲动很是懊悔,“什么时候改掉你这激不得的毛病,叶彤你就成熟了。”
    浸在湖里的小腿碰到了一样东西,叶彤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浅浅的木盘,盘中一个玲珑的玉杯里装着清纯的液体。她好奇地从湖水中捞起木盘,突然听到一个活泼的声音响起:“琪哥哥又玩赖,故意让木盘绕过你流了过去,你今天不帮我找回玉杯我可不依。”
    “这是个年轻男子,刁蛮又可爱的感觉。”叶彤抿嘴一乐后突觉不妥,恐怕自己一通乱走误进了后花园还捡了人家的酒盘,这可如何是好?没奈何,她将盘子轻轻放在石阶上,一边急急忙忙穿鞋一边轻咳一声,提醒来人自己的存在。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藏在那里?”那个活泼的声音大声质问。
    叶彤急忙回答:“在下是郡主的客人,因在寿宴上多喝了几杯,到园子里来醒醒酒,不想误走到这里,惊扰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您的玉杯我放在石阶上了,我这就离开。”
    “慢着,玉杯你动了吗?”男子心急地问。
    “请公子放心,我刚从湖中捞起木盘,没动您的玉杯。”
    “那就好。不过你既然来参加宴会一定有些本事,云天姐姐说过,她请的都是西南的精英。我们正在玩曲水流觞的游戏,酒杯停在谁面前谁就必须赋诗一首,如今不能坏了规矩,你做了诗才能走。”男子突然提出要求,
    “请原谅,我不会作诗。”叶彤刚做了自我反省自然不肯再犯错。
    “那你就是冒充的,哪来的歹徒,快给我滚出来。琪哥哥,你看着她,我去叫人。”男子突然翻脸。
    “黎默不可,我认识她,是她昨天救了灵儿和郡主。”一个男子突然开口,叶彤的心仿佛被刺了一刀让她痛得一晃。
    “噢?到底怎么回事?快说说。”黎默兴趣盎然。
    “王爷太过抬举在下了,楚某承受不起。黎公子,在我的故乡因为牛郎织女每年七月七日这天鹊桥相会,骚人墨客们写下了许多好的诗词,我背给你听,你若喜欢请放楚某离开。”叶彤心慌慌地急急开口。
    黎默发现施慕琪的脸色突然苍白起来,忙扶他坐下动手给他诊脉。施慕琪无力地摇摇头。
    叶彤看不见他们,自顾自地朗读起秦观的《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彤儿,这是在说我们吗?只是你如今对我可还有情?为什么我感受不到?”施慕琪蓦地泪眼婆娑难以自制。
    叶彤一开口他就认了出来,害怕叶彤为回避他走开,施慕琪一直没敢开口。叶彤脱口而出的这首诗其意境是如此贴近自己的心境,道出不能相守只能遥望的痛楚和不悔的苦恋,怎不让他泪粘衣襟,情绪失控。
    “哥哥哥哥,你怎么哭了?你这女子,诗固然做得好,可是引得琪哥哥伤心落泪就太可恶了,你快走吧。”
    叶彤本已在这边因词的内容失了神,如今听了黎默的话眼泪更加夺眶而出。她勉强回了声:“是。”快步穿出树荫急急离开,没想到慌慌张张地与刘群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楚小姐,没伤到您吧?”刘群神色慌张地一个劲道歉。
    叶彤迅速搽干脸,突然发现对方刚刚哭过,急忙问:“刘群,出什么事了?眼睛红红的?”
    “没事,刚才一阵风,沙子迷了眼睛。”刘群敷衍道,可是话里带了哭音。
    “不对,有事就说,兴许我能帮上忙。”为了尽快从刚才的心痛中走出来,叶彤希望用别的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谢谢您的好意小姐,只是这个忙谁也帮不了,家里男人难产,孩子生不下来,父子俩的性命恐怕不保。”刘群哭着回答。
    叶彤惊得跳起来叫道:“那你不去找大夫救人,跑我这来干什么?”
    刘群涕泪满面:“他叫的凄惨,我实在听不下去,想到主人让我好好伺候您,可我已经离开了半个时辰,所以••所以••”她哭的说不下去了。
    “你猪脑子呀?哪轻哪重不知道吗?快走,咱们去请外科医生给你丈夫做剖腹产手术,晚了就真来不及了。”
    没想到刘群却诺诺道:“什么外科医生?什么剖腹产?我已经请了两个最好的接生佬在那里了。”
    叶彤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她压了压火气,耐心地解释:“找一个能治红伤的大夫,请她剖开产夫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再将刀口缝合,这样即可以救你的丈夫也可以救孩子,只是要快,否则孩子会因为缺氧而死。”
    “可到哪里去找会做这个手术的郎中?再说大夫都是女的。”刘群磕磕巴巴地说。
    “混蛋,救命还忌讳什么男女?我不信这么大的雅浜城找不到一个好大夫?快给我备马。”叶彤被刘群气得火冒三丈。
    “楚小姐莫急,这个手术我可以做,不过你得告诉我应该注意什么?”黎默突然拉着施慕琪走出来接过了话。方才叶彤与刘群的对话被躲在景观石后边的黎默二人听得一清二楚,黎默越听越兴奋,不经施慕琪的同意主动现了身。
    “小人该死,惊扰了二位公子,请公子赎罪。”刘群一见二人吓得跪地磕头。
    叶彤闻言惊喜万分:“公子说话当真?”
    “楚姑娘放心,黎公子出自神医门。”施幕琪一句话解了叶彤的担忧,但他的突然出现却晃得叶彤失神,黎默听到叶彤的质疑负气地将头别到一边。
    没注意黎默的反应,叶彤晃晃头收回注意力对他一作揖道:“太好了,有黎公子出手相救一定成功。刘群,快快前边带路。”
    黎默“哼”了一声对施幕琪说:“琪哥哥,你去将我的医药箱取来,楚小姐,你说说那个剖腹产手术。”施幕琪点头离去。
    叶彤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边往前走一边解释:“很简单,给患者实施麻醉后,用经过消毒的器具剖开患者的肚皮和子宫,将婴儿救出,然后缝合好刀口进行后期护理,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懂。”
    “如何给器具消毒?其目的是什么?”
    “将所有器具放在开水里煮十分钟就能达到消毒的目的,这样做是为了杀死那些令患者伤口化脓感染的病毒细菌,确保患者尽快康复。还有,手术中的棉布等物品也必须干燥洁净。对了,手术前大夫必须用高度酒对他的双手进行清洗消毒,原因同上。”
    说话间以来到外院的一扇门前,门刚推开就听到一片哭声。叶彤的手臂被人一下攥住,叶彤回头一看,原来是刚刚赶回来的施幕琪,叶彤无言地拍拍他的手,看来还是晚到一步。
    一个老妇人扑过来对对刘群哭喊:“丫头呀,你回来晚了,你屋里的刚刚断气啊!”
    刘群一屁股坐到地上傻在那里。
    “产夫在哪?让我看看。”黎公子大声问。
    “在屋里躺着,死人晦气,见之不吉,您身体贵重,不能见。”老妇人哭着回答。
    叶彤心中一亮:“老人家,黎公子是神医门的人,患者也许还有救,快带我们过去。”
    刘群爬起来就往前跑,叶彤等急忙跟上。
    屋里一片狼藉,叶彤推开正给患者擦洗的人,黎默飞快地在患者人中等穴位扎下银针后双手一切脉道:“有救,琪哥哥撬开他的嘴放几片参片进去。楚姑娘,给用具消毒,准备手术。”先前那个刁蛮的男子此时冷静沉着,比有大将之风。
    叶彤指挥刘群的家人很快将东西准备齐全,施幕琪按照叶彤的指示细心地将所有刀具消毒,叶彤刚把缝合线煮到锅里就听黎公子说:“楚姑娘,请回避一下,这里有琪哥哥帮我就行。”
    “别忘了给你们的手消毒,其他的我都告诉慕琪了。”叶彤叮嘱了一句退出房门。施幕琪闻言手一抖,对上黎默讶异的眼光,他快速地低下了头。
    过了十几分钟房门打开,施幕琪抱出一个小脸青紫的女婴难过地说:“脐带缠脖,对不起。”
    刘群接过孩子轻轻哭泣起来。
    施幕琪对叶彤说:“我回去帮忙。”含泪回了屋。
    看着悲伤地刘群,想起自己在医院做陪护时学到的一些急救方法,叶彤自言自语道:“不知能不能做人工呼吸。”想到就做,叶彤将婴儿平放在桌子上,侧过孩子的头,清理她口里的污物,发现婴儿口腔深处好像还有东西,她犹豫了一下,凑过去以婴儿口对口深深吸了几下,结果一大口污物把叶彤呛得干呕起来。
    “哇!!!”婴儿突然发出响亮的哭声,青色的小脸迅速转红。
    “活了,活了,孩子活了!”一直默默垂泪的刘群狂喜地扑到桌前,女婴的哭声越来越响亮,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布自己的到来。被呛得直流泪的叶彤欣喜地笑了起来。
    “楚姑娘,你真是活菩萨啊!”刘群的母亲拉着叶彤的手就往下跪。
    叶彤拉住老人指了指房门说:“老夫人,活菩萨还在屋里救你女婿呢。”
    “都是,都是,你们都是我刘家的活菩萨。谢谢!谢谢!”老人激动地拉着叶彤的手一个劲地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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