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锁清秋

这会子怎么又忘了呢。”多亏她提醒，我怎么忘了这档子事？
    原以为孩子喝了药就会好起来，不料夜里竟发起烧来。她面色潮红，身子像火炭一样，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什么四哥，姐姐，带我家去之类的。想到由于我的疏忽，使她有家不能回，心里有些愧疚。
    请大夫，熬药，喂药，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天将亮时烧才退了。可是她睡得并不安稳，一定要人搂在怀里，如若不依就说梦话。从没见过这么娇气的丫头，可谁叫我忘了通知她家人呢？双手搂着她，我侧着身子在床上躺了下来。最初只想打个盹，没想到就这样合衣睡了。
 
梧桐锁清秋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第六章 九格
章节字数：3988 更新时间：08-03-12 15:37
    屋内静悄悄地，想必芒种还在熟睡，不忍扰了她的美梦，可孩子该服药了。
    “洗把脸去煎药吧，误了时辰总是不好。”虽然她没有应声，却有脚步声远去。
    可人儿还在熟睡，左右周围没人，我捏了她的小鼻子玩。感觉不爽她一挡，小手正打在我脸上，右颊火辣辣地。就在我哭笑不得时，有人走了进来，似乎又在书案旁停住了。接着，一阵轻脆的脚步声响起，嗒——嗒——嗒——嗒，不紧不慢地向我这里走来。
    “请二小姐移步起身，我来给格格喂药。”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这又是谁呢？我下意识地回头。
    一位衣饰华丽的中年美妇，手中托着药盏立于床前，嘴角挑出浅浅的笑意。我小心放下孩子，可还是被她发觉了，妇人忙上前拍了拍，朱唇轻启：“格格，是额娘。”小丫头果然就此打住，还在睡梦中露出了微笑。格格，难道小丫头是康熙的女儿？我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直至妇人喂完药。
    回过身才发现：静悄悄的屋子里，站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这是我的长女，九格格。”妇人望着女儿，亲自为她掖好被角。“圣上在外面等候，你且随我见驾。”听到康熙也在，我的大脑和手足终于短路在一起，整个人都不能动弹。那妇人，不，娘娘见状只好拉起我向书案走去。 
    听见我们过来康熙放下了书。听干娘说现在是康熙二十九年，那么他现在应该不到四十岁，因为坐着看不清身形，但观其长相一般，不过眼睛长得漂亮，目光中透出笃定与自信。
    随娘娘来到书案前站定，她先上前回话：“禀皇上，格格已经用过药了。臣妾带了景秋姑娘前来见驾。”皇帝顿首，娘娘示意我过去。
    “奴婢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念着从电视剧中学来的戏词，向康熙行了大礼。
    “起来吧，”他摆摆手转向阿玛，“费扬古，这就是那位落水后被人救起，又让老四遇见的二小姐？”
    只见他恭身作答：“若不是皇上和四阿哥记挂，只怕小女现在还流落在外。”
    康熙显然认可了父亲的话，所以才与我商量：“前次助你回府，你欠下朕一个人情，眼下朕又欠你人情。咱们两下相抵，朕不让你谢也不赏你，如何？”
    “护佑主子本就是奴婢的本份，怎么可以相抵？景秋谢过皇上护佑！”说罢，我再次曲膝叩拜。即便以后要仰仗他鼻息过日子，也不用现在就如此吧？我有点瞧不起自己了。
    “嗯，是个知轻重的好姑娘。”康熙顿了顿，好像想起了什么，“你们姐妹名字相连，不知人品是否相像，你且抬起头来。”不知会不会被他认出，心里一阵阵发虚，只把头略微抬了抬，盯住书案一角。
    一段难捱的沉寂之后，他终于又开了腔：“风流不失端庄，聪慧不缺仁厚。初见大小姐时已觉得不俗了，谁成想还逊这孩子三分，怕这个才是你的掌上明珠吧？费扬古，朕若带走她，你又当如何？”还好他没认出来。不过，听说要让我入宫，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主子说笑了，不过是丫头多病，奴才稍加怜爱罢了。”阿玛陪上了笑，显然是在避重就轻。
    “那么，落水可落下什么病根没有？”康熙第一次流露出关爱。
    “时有头疾发作。”我正准备张嘴，额娘已经替我回了。
    “既如此还跑出去玩？为了堆雪人，把人家院子懂得一片狼籍不说，还把水井的绳索割了扔在僻静处，使得一寺的僧人望水兴叹。朕常说自己的女儿顽皮，可怎么也比不得你会玩！”
    他话音刚一落，屋里的全部都笑了。我臊得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地。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没有皇帝的旨意，我只能在原地站着。康熙起初没有笑，后来被我的窘样子逗乐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雪人的脸是怎么一回事？”他脸上还挂着笑，显然是意犹未尽。
    “下剩的，原想着赏完梅再去装，结果回来时遇到了格格。”
    “亏的没装上，不然朕怎么就能寻到府上来？”他将脸转向娘娘，“德妃，你是格格的额娘，打算如何赏赐这孩子？”德妃！那么九格格应该就是——雍正的亲妹妹。乖乖，那将来的皇太后和皇帝，还不变着法儿地报答我呀，想到这里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净。
    “实出想不出更新的来，还请皇上赐教。”
    “这丫头的名字有些来历，源于唐李益的‘柿叶翻红霜景秋’一句，然，秋景虽美却是残红落尽，万物萧索。不如你再赐她个别号吧！”
    德妃沉吟了半晌，终于开口说道：“臣妾喜欢丫头空谷幽兰的神态，不知“舒兰”二字如何？”
    “有兰草的气韵，又不落俗套，朕看甚好。”
    就在德妃说话时，帘栊被人再度挑起。小太监进来呈上一本册子，皇上接过看了几行，吩咐胤禛道：“时候不早了，去看看九格格醒了没有？”丫头自然好睡，最后是胤禛将她抱上了车辇。
    送走了皇帝，阿玛才说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听说四爷找方丈论禅道，格格定要跟出宫来。分手时说好片刻就回，可四爷在寺里空等了一个时辰。皇上得讯下了严命，连步军统领衙门都倾巢而动，可还是晚了你们一步。”
    “怎么小厮回来后并未提起？”
    “所以才说他们晚了一步。皇上见雪人起了疑，和尚们仔细回忆，才寻见了我儿布施的清单——那上面有为父的官称。”清单由额娘亲笔书写，布施时又没有细看，上面写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阿玛也是为了寻找格格，才没能回来？”阿玛点了点头。
    躺在床上才知道自己有多困，我就这么昏天黑地的睡了过去，直到母亲抹着眼泪将我唤醒。
    “刚才梁公公来府上传下懿旨，说任命你为宫中女官，明日就要进宫当值。”
    该来得怎么也躲不掉，只是这次太过突然，以致于我没时间把未来想清楚。
    到皇贵妃处见过礼，宫人便将我送往位育斋当值。
    九格格正拥衾孤坐，见我到来立即跳下了床，袜套也没来及得穿。“怎么才来，让我好等！四哥说你那个雪人没有堆完可惜了，不如咱们在澄瑞亭前堆个完整的？”
    我本不该扫她兴的，可她毕竟没有痊愈。“现在还早，景秋先陪您说会儿话，等晌午暖和些再出去。”
    原以为她会耍小姐脾气，谁知格格并没有坚持，又重新坐回床上。我为她盖上锦被，然后在床边坐下来，一里一外闲话家常。
    “你车上有个坛子，里面装的什么水？”
    “那是奴婢赏梅时从***中收来的雪水，拿来烹茶味道醇厚得很。”
    “咱这院子里也有梅树，我这就让兰芳收些来。”说罢就要穿鞋出去，我见劝不住，只好为她披上斗篷。
    “不过就是收点水，怎么这样慢？”
    梅树在位育斋后院，打开格格屋子的后门就可看到。而此刻，她正站在雪地里监督宫女。
    “那个青花釉里红能装下五斤酒水，咱们这才多一会儿？咱们到上面去，我给您讲个故事！”拉着格格上了台阶，我们的身后就是屋子的后门。
    “有个老人靠伐竹子维持生计。一次，他看见竹竿里面有个小姑娘，就将她带回家去交给家人抚养。渐渐地，小女孩长成一个美丽的大姑娘，老人就叫她‘辉夜姬’，意思是美丽得能在夜间光彩照人的女孩。
    辉夜姬的美貌越传越远，很多皇亲贵戚都来打听她的消息，他们都去请求老人将女儿嫁给自己，这让老人很为难。
    辉夜姬知道了，安排石竹皇子去天竺国找佛祖用过的石钵，车持皇子去东海蓬莱山的树上折一枝结着白玉果实的枝条，阿部御主人把唐土的火鼠裘取来，石上麻吕去取一个燕子的子安贝。这四个人当中谁能取来宝贝，辉夜姬就做他的妻子。可老人认为这么困难的事情，他们根本不可能做到，——”
    “是啊，最后谁娶了辉夜姬呢？”小丫头有些性急，忍不住打断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