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蒲松龄

“李雷，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人，你这个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孬种！”
    李雷伸手拿下枕头来，看着床上暴跳如雷的lili大小姐很是无奈：“我不能完全否定你的话，但是苏小姐，这和我是医生的身份并不冲突。”
    “为甚麽昨天扔下我就走？”苏丽的大眼睛里充满委屈、不甘，间杂耻辱，“你是去见我姐姐对不对？那个狐狸精！每次都跟我抢！”
    “我不是任何人的，我是我自己的。不存在谁抢不抢的问题。”李雷觉得头疼，转身关上门走过来，“现在请你解释一下为甚麽喝酒，这对你的病情没无任何好处。”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我的男朋友被他抢走，我恨她！”lili眼中含泪，拍打着身前被子，“我的就那麽好？”
    李雷只觉得头疼，这就是答非所问的现实版？
    脑中有个声音在笑：你说鸡同鸭讲可能更合适。
    李雷心里道，滚，谁是鸡，又谁是鸭？
    脑中哈哈大笑：谁答应谁是。
    李雷狠狠一怕胸口：再啰嗦，我就再给你一脚！踢你个半身偏瘫。
    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狐狸善良就被李雷欺！
    你还说！
    好嘛，好嘛…
    隔了一阵不见回答，李雷才转头看着苏丽：“苏小姐，不要因为一时糊涂就说气话，她是你姐姐，怎麽会——”
    李雷话没说完，lili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把脸埋在他的腰上，哽咽道：“她已经抢走了爸爸，抢走了Jim，抢走了Tom，抢走了林涛，还想抢走你！这次分明是我先遇见你！”
    李雷只觉得埋在自己腰间的身体不停在抖，脑中嗡嗡直响，全身的血都往脸上冲，手还微微有些抖…不好，莫非是中风的先兆？
    李雷深吸口气，伸手扶住lili的肩膀：“苏小姐，请你镇定。”
    Lili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泪：“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李雷一阵头痛：“苏小姐，我是你的医生而已。你是不是误会了？”
    Lili擦擦眼泪：“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不会再输给姐姐！”
    李雷叹口气：“我看，还是叫护士再给你一针安定好了。”说完转身就走。
    Lili伸手拉住他袍子：“你在逃避，你明明爱我！”
    李雷脚步一顿，挣脱走出去，还听见lili在喊：“你爱我，你就是爱我——”
    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房门，李雷将头靠在房门上，连连叹气：“唉——”
    “干甚麽唉声叹气？”小狐狸从他口袋里爬出来，窜到他的头上，尾巴耷拉在他脖子上，一摇一晃。
    李雷伸手拨弄一下：“不要说话，烦着呢。”
    “诶诶诶？这可不像你。”狐狸抓抓他的头发，“现在有人爱你，不是很好？”
    “你确定那是爱？”李雷哼了一声，走回办公桌前坐下，“不过一对姐妹斗气，偏拉我做替死鬼。”
    “诶？你很清醒嘛。”狐狸嘿嘿一笑，爬到他桌上圈起来打个呵欠，“那你打算怎麽办？”
    “怎麽办？凉拌都没用。”李雷抓抓头，“是我上司的女儿，总不能叫他下不来台。”
    “你就一点儿都不喜欢她们当真中任何一个？”狐狸歪头看着他。
    “不是不喜欢，我消受不起。”李雷苦笑。
    “都没开始，怎麽知道不行？”狐狸突然诡秘一笑。
    李雷立时全身警惕：“不要再说你那套甚麽换心的鬼话！我受够了。”
    狐狸叹口气，伸出爪子摸摸自己的脸：“不如，我帮你？”
    “你帮我？你不给我添乱就是谢天谢地了。”李雷喃喃道。
    狐狸跳起来：“不要把我说得那麽不堪，好歹我也是有法力的。”
    “真没看出来。”李雷瞅它一眼，“除了你会说话之外，我真没觉得你有甚麽特别。”
    狐狸大怒，仿佛脸都红了：“你敢小看我？变——”
    眼前砰的一声冒出白烟，李雷立即屏住呼吸用手无捂住口鼻，跳起身来退后三步。
    烟雾散尽，李雷目瞪口呆。
    当当当——眼前出现绝世丽人一名。
    丹凤眼，眉如画，笑意盈盈，温和沉静，一身青衣，眼睛幽蓝。
    “为甚麽是男的…”李雷脸直抽抽。
    那青年一拍脑袋：“忘记了，我本来就是男的啊…好吧。”就又是一阵白烟——
    “怎麽样？杏仁眼，樱桃口，齿如编贝，声如黄莺！”这次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扬手一笑，身段婀娜。
    李雷点点头：“很好很好…很好…”说着回到椅子上坐下。
    美人立在桌上搔首弄姿：“如何？我暂时充当你女友，打发了那两个女人？”
    李雷起身接水：“算了吧…”
    “为甚麽！”美人倒竖柳叶眉。
    “且不说你后面的尾巴还在…”李雷喝口水转过身来，无限同情的看着它，“你现在的身高我目测大约是二十厘米上下…这个罪名比恋童还严重。”
    砰的一声白烟再起，小狐狸趴在桌上，唔了一声遮住自己的脸：“要是我再厉害一点就好了…”
    李雷见它这样倒是心中不安，于是过去摸摸它的背：“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自己处理也可以。”
    “我只是想帮你。”小狐狸抬起头来，无比委屈的眨着眼睛。
    李雷叹口气，把它抱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我是成年人，有正当职业和健全人格，实在不需要你帮忙，更不需要你报恩。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那怎麽行？”狐狸跳起来，“我已经被它嘲笑了整整——”
    “它们？”李雷一愣。看住小狐狸。
    狐狸无奈，只好低下头来：“其实…我是骗你的。”
    “你骗我？甚麽？”李雷一皱眉。
    “其实除了我，还有个家伙也还没有报恩，但是我和它打赌，这一次我一定能报恩！”狐狸抬起头来钻进他的怀里，“相信我，李雷！”
    李雷无奈：“你不要告诉我，还有甚麽妖怪也对我虎视眈眈…”
    “你又不是唐僧，放心吧。”狐狸舔舔他的手，“就算有坏妖怪出现，我也会保护你的！”
    坏妖怪？坏妖怪没见过，但是没脑子的妖怪大概只有你一个吧…李雷叹口气：“妖怪都像你这样傻乎乎的？”
    狐狸不乐意：“不要乱说！我是有智慧有品味有美貌有修行的狐狸精！”
    “好好好，你是优秀的狐狸精。”李雷再叹口气，不可与女人和小孩子讲道理之外还得再加一条，不可与小妖怪讲道理。
    狐狸看着他：“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是请你相信，我真的没有恶意。”
    李雷低头看着它，默默回想从开始到现在这几天。虽然说这只狐狸古里古怪，行事颠三倒四，但是真的没有做过甚麽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于是点头：“你不害我，我相信，但是报恩，还是算了。现在二十一世纪，流行自己照顾自己。啊不，无论甚麽时候，都是要靠自己。”
    狐狸歪头想想：“那是你们人类的想法，自私到极点。”
    “嗯？”李雷一愣。
    “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聪明非凡，于是争强好胜好勇斗狠，拼命往上爬，谁知道最后还不是逃不过一个死字？实际上就是一群笨蛋。”狐狸昂起头来。
    李雷默默一想笑了：“这倒是很对。”
    “其实我无限同情你们。”狐狸圈回他腿上，“你们说身不由己，有的时候真是这样。职场上就是比武论剑，你不动手就要被别人干掉，只有踩在别人身上才能往上爬，爬啊爬，爬啊爬，爬到某个高度再也无人能争锋，才算圆满。”狐狸抓着他的裤子，“有的时候当真同情你们。”
    李雷失笑，伸手捏捏它的尾巴：“这是你观察人间得出的结论？”
    “人类，真是天底下最贪婪无耻的动物。”狐狸不屑的哼哼，“明明心里藏污纳垢，却又装出圣人脸孔，还不是一群你骗我我骗你，顺道自欺欺人的家伙，偏偏还以为这是社交礼仪，我呸！”
    李雷大笑：“虽然你说的我不能完全赞同，但是有部分是事实。”
    狐狸舔着他的手指头：“所以，李雷，不要变？”
    “嗯？”李雷感觉自己的指尖有甚麽轻轻舔过，粗糙的，但是很温暖。
    “我说，李雷，你不要变。”狐狸将头放在李雷手心里，“如果你变了，我就找不到你。”
    李雷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眼睛胀起来，于是咳嗽一声：“胡说甚麽？有甚麽是不变的呢？”
    狐狸抬起头来看着他：“你一直没有变，所以我才能找到你。”
    李雷失笑：“那是谁还说要给我换个心肝的？”
    狐狸不好意思低下头来：“我也是说着玩儿的…凭我的法力，这种高级的法术我还不会用。”
    “果然是个低级小妖怪啊。”李雷大笑。
    狐狸跳上他的肩膀咬他耳朵：“不要得意，如果这辈子还报不了恩，我就等你下辈子好了。”
    “如果下辈子也不行呢？”李雷觉得好笑。
    “那就下下辈子。”狐狸很坚定。
    “下下辈子也不行呢？”
    “那就下下下辈子，下下下下辈子，下下下下下辈子——”狐狸一口气说完，跳到桌上伸出爪子来，“只要你没变，我一定找的到你报恩。”
    李雷鬼使神差伸出手去，和它握爪。狐狸高兴的转个圈儿：“李雷，我有信心，这辈子我一定能报恩。”
    李雷突然在想，是不是前几辈子他也与狐狸做过这个约定，所以狐狸才这麽坚持？但是人类，常常忘记自己说的话。而且如果真有甚麽轮回转世，自己早就不记得有过甚麽约定，它不遵守也没甚麽关系。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只狐狸法力还很低微，还没有被这个世界上的很多污垢沾染，所以还保持着一点点的纯真呢…
    “喂，你在想甚麽？”狐狸停下来，歪头看着他，“一脸鬼鬼祟祟的笑，肯定是在想怎麽甩掉我吧？”说着再次跳上李雷肩膀，“休想，休想！”
    李雷呵呵一笑，伸手摸摸它的头：“放心吧，我说话算数。”
    狐狸露出个愉快的表情来，蹭蹭他的额头，亲吻他的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