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蒲松龄

“…时光匆匆匆匆流走，也也也不会回头，美女变成老太婆，哎呀那那那个时候，我我我我也也，已经是个糟老头——”
    李雷坐在食堂，听着放的歌吃着饭，抬头就看见刘小帅过来了。
    用文学的诗意语调，就该说是：满脸的阳光灿烂，一身的春风得意。用李雷的话就是：一身的荷尔蒙分泌过剩。
    看着刘小帅施施然端着盘子过来，欣欣然坐下，李雷咳嗽一声：“怎麽，成功了？”
    “你应该说我是一击即中，百发百中，百步穿杨——”刘小帅得意的笑。
    李雷低头继续吃饭：“那就当真恭喜。”
    刘小帅得意的仰天大笑三声才道：“你怎样？”
    “我？”李雷抬头看他一眼，“甚麽怎麽样？今天早上还算好的，处理了一下…”
    “我不是说工作。”刘小帅无奈的看他一眼，“你不是和女友分手了麽？有没有迎来春天？”
    李雷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不要像个□□的猫，整间医院都是你发情的喊叫。”
    “那是我激情澎湃的表达方式，是你不懂欣赏。”刘小帅哼了一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那个苏丽真是极品，你不要，我就接收了。”
    李雷取下眼镜擦擦：“你是说叫她转到你们科去？”
    “此其一。”刘小帅跟他咬耳朵，“反正外科这边儿处理已经结束，她转脑科作进一步检查也是应该。”
    李雷看他一眼：“随便你，正好送走一个瘟神…阿不，两个，两个。”
    刘小帅嘿了一声：“你行啊李雷，这麽快学会借代了？”
    李雷无奈咳嗽一声：“我只知道，在你身上，我时常能看到‘拟兽’这个用法。”
    “随便你说啦。”刘小帅哈哈大笑，“哥儿们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好说好说。”李雷低头继续吃饭。
    刘小帅看看他的盘子：“又是白菜豆腐？你是和尚还是道士？不会是失恋打击过大，改吃素了吧？”
    李雷斜他一眼：“有意见？”
    “不敢不敢。”刘小帅赶快笑笑，“那不是啥嘛，您老人家要病了，就不能握刀；您不能握刀，多少优美的病人就要流失啊——”
    “外科又不是只有小李一个大夫，你太小看我们外科了啊，哈哈——”
    一阵爽朗笑声□□来，李雷抬眼一看赶快起身：“苏主任你好。”
    刘小帅赶快拍马屁：“我说是谁中气那麽足，果然是外科的一把刀啊，苏主任你好啊——”
    苏主任五十多岁，满面红光，气宇轩昂。坐下来看看他们两个一摆手：“都坐，都坐啊。”
    李雷这就坐下，刘小帅转转眼珠子：“苏主任，这就是你的不公平了。”
    苏主任一愣，随即好脾气笑笑：“甚麽？”
    刘小帅指着李雷就道：“外科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大夫，干嘛老是他加班？”
    苏主任一愣，随即玄妙一笑：“年轻人，就是要锻炼的。”却又伸手拍拍李雷肩膀，“年轻人，好好干，我女儿的手术你做的很成功啊！”
    “你女儿——”
    “——的手术？”
    李雷和刘小帅都瞪大眼睛，苏主任哈哈一笑就又压低声音：“我家那个lili，简直是个女阿飞，小李你就不该救她。”
    李雷说不出话来，刘小帅也张着嘴。
    苏主任又道：“这个女儿从小不长进，就是喜欢谈恋爱。要她读书，她说男人喜欢女人白痴一点，你听听，你听听，这是大姑娘说的话？”
    李雷不敢回答，刘小帅咽口口水：“也不能这麽说，这个，男人嘛，还是喜欢智慧型的多一点儿…”
    苏主任摆摆手：“就算真喜欢简单点儿的，也不是她那个样子。高中念完就不读了，大学也不上，就在家里吃爹妈，这是新时代的好青年？唉唉唉，祖国的未来呦——就是这麽个玩意儿？”
    李雷低下头来，刘小帅勉强笑笑：“她还小，慢慢教慢慢引导，总会好。”
    苏主任哼了一声：“最好她哪天遇到个只看外表不看大脑的糊涂蛋子，把她娶过门去，我也就算安心了！”说完低头唏哩哗啦吃完饭，“不说了，下午还有个手术，我走了。”
    “主任慢走。”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完了互看一眼。
    李雷笑了低声道：“这就是那个只看外表不看大脑的糊涂蛋子？赶快把她娶过门去吧，哈哈——”
    “你少幸灾乐祸，我还没有把她转到我那里，你还是留着吧，我无福消受。”刘小帅大大叹气，把脸埋在饭里。
    李雷同情的看他一眼：“所以才说，不要爱上自己的病人。”
    “爱上病人有甚麽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刘小帅自有一套理论，“想想看，美丽柔弱的女病人，一心一意相信你，依赖你，憧憬你。而你坚强，智慧，冷静，一点一点把她从病魔手中抢回来！多麽自然，多麽深刻，多麽教人唏嘘感叹——”
    “我看你是神经病，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李雷嗤之以鼻。、
    “那是兔子没本事，窝边草都叫人吃了去。”刘小帅塞口饭，“可是从没听说过苏主任有个女儿啊。”
    “我也没听说过你有女儿。”李雷耸耸肩。
    “找死！”刘小帅又笑又骂，“每次我都做好安全措施，万无一失。”
    李雷不为所动：“最好看清楚，上面都会有一个百分率，阻隔效果不是百分之百。”
    “你说甚麽？”刘小帅弹起来又坐下去，“我知道，最近你看了《老友记》，我不是那个白痴J，才不上你的当。”
    “随便你，反正我无比期待某天一个七岁女童过来抱着你大腿哭喊爹地——”李雷笑一笑，就又忍住。
    刘小帅一口血差点儿喷出来：“你这是赤果果的嫉妒！”
    李雷低头喝口汤：“□□裸吧？”
    “你这个外星人，都不看电视的麽？”刘小帅很想把他的头按进汤里。
    李雷挑挑眉毛：“谁说不会？我看国家地理频道——”
    “行行行，我知道我明白我懂得！”刘小帅望着食堂天花板，“对牛弹琴不是牛的错，是弹琴的人有毛病！”
    “你终于明白了？”李雷呵呵一笑，“刘东健，放弃吧，你熏陶了我一个大学，也不见有希望，我劝你尽早放弃。不如安安分分找个美女定下来，早日结婚生子开枝散叶。”
    “李雷，你真够雷的…现在二十一世纪，你是医生，还想结婚生子？”刘小帅瞪大眼睛，宛如看到外星生物。
    李雷奇怪的反问他：“为什么不？医生就不结婚？医生就不生小孩儿？你我又不是产科大夫…”
    “拜托，吃饭时候不要讲这种血淋淋的事情…”刘小帅举起双手投降。
    李雷忍不住笑，堂堂一哥刘小帅，天不怕地不怕，男人不怕女人不怕，领导不怕死人不怕，就怕跟他说结婚生子。李雷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对女生也算温和有礼，偏偏更受欢迎的还是刘小帅。刘小帅，长得帅，脾气坏。大学时候多少女生等着和他约会，刘小帅冷脸一板，留下两个字“没空”就飘然远去，那些女生送的东西他看都不看直接扔进垃圾桶，却来抢着吃别人送给自己的那一份，偏偏女生还是对他倾心不已。两人曾经就此夜话，刘小帅道：“这人都贱，你看我有没有扔过咪咪的东西，有没有和咪咪大声说过话？没有吧，这就是了。”
    咪咪是刘小帅初恋情人，追求若果被高中班主任以及双方家长两大“反动势力”联合扼杀在摇篮中、往事不堪回首，只留记忆中一缕黑发馨香。
    李雷记得自己点头，于是开始学习刘君冷面神功，可惜可惜，冷虽然是冷了，但是自己也就再暖不起来。至于那位咪咪，早已离去，消失在人海里。估计除了刘小帅，没人会再记得起。
    刘小帅很快吃完，拍拍肚皮：“我有预感，我不会和那个lili相处长久。”
    “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不像你的风格。”李雷摇头，继续细嚼慢咽。
    刘小帅眯眯眼睛：“我甚麽风格？”
    “没有到手就放弃，不是刘小帅作风。”李雷干脆出口，毫不嘴软。
    刘小帅赶快伸手捂住他的嘴，紧张的四下打量：“拜托拜托，现在是工作的人了，你还当是大学时候标榜风流不羁？老天爷，我真期待有个女人可以管管你。”
    李雷苦笑：“我倒也希望，可惜，现在我已经放弃。”
    刘小帅抓抓头：“还好遇到苏主任，不然真上了他女儿再放开，只怕我在K院混不下去。”
    “至于那麽严重？”李雷摇摇头，“你和他又不是一个科室，怕甚麽？”
    “总是做了坏事嘛…”刘小帅眨眨眼睛，“像我这麽心地善良，才能百战不殆！”
    李雷无奈：“你还是早点儿找到你的另一半，我替全球女性感谢你。”
    刘小帅怪笑一声：“放心放心，真有好的，我会替你留意。”
    李雷再次苦笑：“多谢多谢。”
    刘小帅擦擦嘴：“你也要努力！”
    两人互相拍拍肩一笑，刘小帅先行离去，李雷继续吃饭。满腹郁闷，饭菜又凉了，更加难以下咽。正要起身离开，有个护士走过来，双手捧着个东西：“李医生——”
    医院里面一叫“李医生”，十个总有六七个回头，李雷不以为意，继续起身要走。却被人拉住袍子，捏头一看是今早的值班护士：“甚麽事儿？”
    护士赶快松手，脸上一红：“李医生，这是你的吧？”
    李雷低头一看，手心里趴着一个蓝茸茸的小东西，只觉得一头一脸的黑线，仿佛头上压下千斤重的石块来。正想否认，那护士却又喜滋滋儿道：“还算我发现及时是你的，我看见清洁工人自垃圾桶里找出来，就被好几个小护士抢着要。”眼睛一转又做懂事大方道，“我看她们不是贪小便宜要这个，只不过今早就看见李医生带着来，我怕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就拿了过来。”说着塞到李雷手里，还眨一眨眼睛笑笑。
    李雷哭笑不得，只能盯着手心里那个狐狸叹气。护士却又道：“你放心，我洗干净乐的，还用吹风机吹过，喷了香水，保证不臭…诶，李医生，你去哪里？”
    “没甚麽…那个，谢谢你——”
    护士看着李雷落荒而逃的背影，无限沉醉：“连跑步都那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