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

第一卷：美人卷珠帘（5）
    蔺亮走出，见紫衣在门侧把守，蔺亮看了看屋内，问道：“郡主自醒来就一直如此吗？”
    紫衣坦然道：“奴婢不知二公子所指何意。”
    蔺亮叹了口气，道：“紫衣，我不是外人，你连我都防备么？”
    紫衣眼神微深了些，手却下意识抓住了配剑，见她有些异动，蔺亮立即绷直了身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公子是在怀疑郡主殿下么？”
    蔺亮面色略有尴尬，却见紫衣绷直了唇角，也知她的脾气，虽为隆静的婢女，这地位上，还不知是谁高与谁呢。
    蔺亮当下便笑道：“紫衣你还是如此脾气，罢了，今日就当我从未来过，郡主醒来，你们倒是都有些不同呢，好生生分。”
    说罢，便渡步而出，身影逐渐消失之时，潇如这才走出，手里拿的是一份卷宗，神色冷淡，紫衣垂首，想必刚才的对话，她早已听见。
    第二日一早，潇如还未睁眼，便被紫衣轻柔的唤醒，“小姐，您今日要和长公主殿下一同入宫，这时辰可不能耽误了。”
    潇如原本还有些浑茫的意识瞬间清醒，有些无力地起身做起，紫衣轻拂窗幔，对外道“郡主起床。”
    婢女们端着洗漱用具，恭敬地走了进来。
    潇如坐在铜镜前看着紫衣将自己散肩的青丝绾成繁复的发髻，忽然觉得有些怪异，细细打量了许久，这才发现。
    虽说这幅面容和自己原本的脸不差毫分，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来，这双眼睛却是比自己原本的眼眸垂了几分，少了许些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唇形更是微微上扬，即使面无表情也是似笑非笑，极其惹人亲近。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可见是定是娇惯之人，潇如暗自叹气，恐怕也只有如此样貌、地位，才配得上她梦里那个背影吧。
    紫衣见她眼底略有乌青，想是昨夜长公主教导的晚了些，拿起粉黛轻轻掩饰了几分，潇如却是望着那在珠玉流苏，银簪珐琅皱眉，想起今日进宫面见的谁，勉强的接受了几个。
    见紫衣还要给自己带上一套珠玉钗饰，潇如摆手，“何须如此麻烦？太过耀眼张杨，此番回京，为的是家弟。”
    紫衣手一僵，潇如却随意的拿起一尾长簪，不显华贵也不掉身份，斜插如髻，簪尾垂下来的滴珠轻轻晃动。
    马车在门口候着，长公主殿下早已在车内，见潇如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如今这身打扮倒是比以前那素气的多。”
    潇如垂眸笑了笑，便看向窗外，长公主道：“可是三年未见得缘故？我到是感觉你生分了许多。”
    潇如隐在宽大袖袍内的手微微一僵，她可以在紫衣面前甚至是蔺亮或是她爹面前露出颇为冷淡，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在这个华美纤细的妇人面前，她总是恭敬而小心。
    也许是因为姝颐那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威压，也许是因为姝颐那眉宇间极为叵测的情绪，也许是因为毕竟自己不是她真正的女儿，也许是因为姝颐那毫无保留的关爱。
    不论是何种理由，潇如在姝颐面前总有几分……不自在，“许是此次回京，发生了太多事情，府中也有变动，略感不惯罢了。”
    姝颐点头，并未太过在意，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南海北的扯着，气氛倒是没有潇如想象中那么尴尬，到了皇宫，下车时，潇如就已经放下戒备。
    率先下车，早有婢子在那里候着，潇如下去后，转身扶着姝颐，姝颐淡笑的拍了拍她的手。
    “见过长公主殿下、郡主殿下，皇后娘娘特地命奴婢前来，请。”
    姝颐点头，却是在袖袍下轻轻的握住潇如的手，潇如面色如常，鼻尖却是出了薄薄的一层虚汗，即便她在过于淡定，可是即将面见的人可是一国之母。
    潇如心中不禁生出几丝的畏怯，心下暗自道，哪里有书中所说的那样悠闲自得，不把皇家天威放在眼里，到了这个地方，潇如最先领会到的，就是那严苛的等级制度，严苛到，如果你礼制不周，或是言行失礼，即便这个身份是郡主，也会被责罚。
    潇如暗自咬唇，轻吸了口气，将那快要冲破情绪伪装的畏怯感压下去，好让自己面部看上去没有丝毫的破绽。
    “别怕，只是皇后而已。”
    姝颐低声说道，潇如的心猛然就沉了下来，是呀，这是皇后，皇上是她的舅舅，到时去了睿王府，她便是睿王妃，凌国的统治者是她的夫君的父亲，她要面对的这种场合，可不止现在，以后可是会更多，现在就畏怯，以后可怎么办？
    进殿后，一番礼制下来，潇如坐在姝颐下位，原本以为只有皇后，却不想殿内多了一个面容娇俏，略带骄矜的女子。
    “菁儿，你平日里不是最常念叨你隆静姐姐么，如今见到了，倒是拘束了？”皇后微微侧头，对着在下位的女子说道。
    那女子顿时扭头，对着潇如绽出一个微笑，甜甜的喊了声：“隆静姐姐。”潇如看了眼姝颐，姝颐点头，潇如这才回一个微笑。
    “菁儿公主。”
    “隆静还是和以前一样，稳重得体，不似菁儿，总是冒冒失失的，有失皇家风范。”皇后朝姝颐淡笑道。
    女子有些羞赫的看了一眼潇如，潇如淡淡的点头，“皇后娘娘谬赞了。”
    皇后对着姝颐道：“隆静如今虽加嫁□□，这身上倒是没有半点的为人妻母的样子，倒是容貌越发的娇俏了，让我等好生羡慕。”
    这话一出，姝颐面上还是和乐，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悦，菁儿见状，立刻有些迟疑的喊了声：“母后…”
    皇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顿时掩饰的笑了笑，姝颐颇为冷淡的一笑，朝着潇如道：“宫中的食物可还吃的习惯？”
    “皇后娘娘这里的，无一不是精品，儿臣在凌国也甚是挂念呢。”潇如道，面目上却还是淡淡的。
    “罢了，这个点了，本宫在这你们这些小辈倒是放不开了，本宫今日觉得身子甚是不爽，你们在这里玩闹吧，菁儿也好和隆静好好聊聊，本宫先走了。”
    皇后走后，菁儿便坐在潇如身侧，姝颐有事去了前殿，殿内出了小婢，就只有菁儿和潇如，看菁儿脸上的笑容，潇如心中一顿。
    “隆静姐姐身在凌国，那地方菁儿有幸去过一回，虽说凌国京城地段不算太偏北，但到底还是没法跟璃国想比，隆静姐姐本就畏寒，想必冬天定是少不了炭火吧。”
    潇如点头，她这些天看了看一些游子们的游记，以及她父亲书房中那个征战的地图，对于大小国地理位置大致清楚了些。
    “是呀，凌国到了腊月份，漫天的大雪，那样大倒是在璃国很少见到。”
    菁儿一顿，随后拿起一块糕点，朝潇如道：“菁儿记得，隆静姐姐最爱的便是马蹄糕了，此次进宫倒是没见姐姐吃了多少，可是母后宫中的糕点不合姐姐胃口？”
    潇如看着眼前那盘马蹄糕，有些疑虑道：“我并不爱吃甜食，想必是菁儿公主记岔了吧。”
    菁儿脸色一僵，刚想强笑，却被一明艳女子声音打断。
    “本宫听闻郡主入宫，怎得没人通知本宫？”
    潇如顺势望去，这女子五官颇为端正，只是眉间带了几丝的骄矜之色，进来后潇如起身。
    “参见圆颐公主。”
    那女子见潇如出身，这才停下脚本，像是打量一件物品般，颇为挑剔的上下打量着，潇如福身垂眸却还能感受到那针刺般的目光。
    须臾，这女子才撇嘴道：“平礼吧，三年未见倒是越发的光鲜亮丽了，你母亲呢？”
    这女子是谁？正是当今皇上的妹妹，姝颐长公主的姐姐，封号圆颐，故此潇如见她才需行长辈之礼。
    “母亲去了前殿。”潇如这才直身，见那女子坐下，这才回位坐下。
    “哼。”女子鼻尖轻哼，勾了勾手指，一婢子上前，女子道：“去，告诉姝颐，本宫来了。”
    那婢子应是，转身出去，菁儿本想出声，却被那女子打断：“好了，这些见不得明面的把戏就收起来吧，本宫倒是没看出来隆静有何不同之处。”
    菁儿脸色一僵，小心的抬头看看潇如，潇如神色如常，仿佛并未探查出其中的深意，只是察觉到菁儿的目光后，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菁儿心中一顿，立刻低头。
    须臾，便见姝颐进来，不动神色的看了眼殿中的形式，姝颐顿时笑道：“不知姐姐来了，倒是显得妹妹有些失礼。”
    圆颐神色颇为不屑的哼道：“有何失礼，你当这是你的公主府或是蔺府么？”
    姝颐神色如常，并未以为圆颐这句话而露出什么不满或是不驯，二人对礼后，便都入坐了。
    圆颐看着潇如，颇有深意道：“隆静三年未见，倒是这身段越发的窈窕婀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