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暗度流年

  似乎，他对自己再无感觉――这才是最为恐惧的东西吗？
  “你也知道了吧？”越前轻道，“手冢，我也不再非你不可。”
  心底一抽，他真的，不再是属于自己的越前了。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
  虽然先前从电视上得知，但总是不敢置信。直到此时此刻，从他嘴中亲口说出，方懂得，一去不回的，何其是那个纯净的少年？
  怎样才得以重新换回当初的告白――“我谁也不要，除了你。”
  方时越前这样对手冢说，其实手冢比谁都记得更加清晰。然而现在的越前，还记得当初的誓言么？
  “是啊，越前。你不该执着于我。现在……你做得很好。”无论多么汹涌彭湃的心事，绝不能让对方知晓，这时手冢的原则。尽管……
  越前沉默半晌，才说：“手冢，你早知道了对不对？我们注定没有结局。”
  手冢一怔，极度的悲恸漫天而来――怎么可能知道？如果知道，他怎还会情不自禁地，宁可拒绝不二的深情，也要和他朝暮时光？
  “越前，我们应该看将来。”
  “对，我的将来里，没有手冢国光的名字。我用了五年，才明白这个道理。”越前一字一句地说，每一字却如同刀割一般，烙刻在手冢的心头。
  他缓缓走近，逆着黄昏的光，他长高了不少。“手冢，我不再是孩子了。”
  是的，你不再是个孩子了。然而我们仍然没有“将来”。
  越前忽然仰头，曾经灼目的眼眸依然明亮如昔。“所以……”
  猝不及防的吻，犹如黑暗的羽翼，带着温柔而霸道的不甘，又是交缠而血腥的掠夺，经过之处，撩拨了所有湮没于时间尘埃下的细节，隐隐的浪潮涌过，灵魂也在此时碰撞出交迭的火花……
  终于结束一个冗长的吻的时候，手冢只听到越前凑到耳边的回音：
  “手冢你看，我也可以吻你了呢……”
Chapter.22
   已经……不是记忆了吧。手冢不禁想。记忆中的越前，虽然桀骜，也不过是个倔强的孩子。
  会倔强地对他告白，会倔强地缠住他，会倔强地掩藏不住内心的脆弱……不是他。
  只听到越前轻笑，“手冢你竟然退步了呢！不二前辈难道没有好好吻过你么？”
  手冢脑海里一片空白。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切，恍若留白的纸，空荡荡地刺目，却无能为力。
  无法掌控的感觉袭来，眼里交织的，是曾经和现在的越前。同样的眼眸，同样的容貌，什么在改变，为什么要改变，时光流逝冲击的，又是感情的什么领域？
  的确，和不二，几乎没有怎么交缠。不二是温柔的，两人在一起五年，不二甚少主动，只有每天离别时分，不二会在门口轻柔地抱住他，吻他。但也几乎是蜻蜓点水，一掠而过。
  “出门要小心。”接着便是这样的提醒。此时抬头，映入眼眸的是不二经典的微笑。
  从来……也没有这样地吻过。近乎让手冢窒息得眩晕。
  “不要，这样说不二。”然而话还是说出了口。
  收不回来了……只觉得空气刹那冷却，越前的眼里，忽然大雪纷飞。
  “这样么……你们感情原来这么好。手冢，你以前也曾这样维护我的么？有么？”眼前的越前显而易见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手冢竟然这么想。
  “……”然而手冢依然保持静默。除了静默还是静默。
  “原来如此。呵呵……原来从前，手冢你根本没有在乎过我。亏我还那么爱过你……”
  “手冢，你知道么？即使到了英国，我还是没有忘记过你。”
  “手冢，你知道么？你告诉我要站在世界顶端，于是我努力地拿到了世界冠军。可是所有人都祝贺我了，唯独没有你……”
  “手冢，你知道么？你告诉我我们不应该在一起，即使看见你和不二前辈那样……我还是恨我自己没办法停止对你的思念……”
  “手冢，你知道么？这五年来，那么多人对我说‘我爱你’，但是……我却再难以爱上别人。”
  世界上，除你以外的人，我还能爱上么？
  “但是现在，手冢，”越前撕开手冢的领带，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带着一丝恨意的吻，毫不留情地烙印在肌肤之上，所经之处，尽是火辣般的疼痛。
  手冢急吸一道冷气，用力挣脱了越前疯狂的掠夺。两人静了下来，手冢的脖颈旁，已然出现了斑斑点点的瘀痕，印证着方才吻是多么激烈。
  “我恨你。手冢。”越前勾起嘴角，声音如此清晰，清晰到无法假装忽略而过。
  不再爱你，却也无法停止恨你。爱和恨，到底哪个才更疼痛？手冢的目光投向沉沉落下的夕阳，那里，飞鸟归巢，夜晚的寒气已然扑面而来。是无限寂寞而遥远的所在……那曾经是这五年里他时时刻刻抬头仰望的方向……
  现在，人已归来，然而曾经的伤害，再次迸裂。或许这次再难愈合……
  ……情到深处……难道，真的恨最深么？……
  
Chapter.23
   “我累了。手冢。”眼前的人淡淡地说，仿佛刚做了一场长久的梦。现在醒来。
  “越前……”
  “手冢，如你所愿。刚才的吻，就算是你欠我的。”
  他要走？这一念头刚一出来，手冢就怔住了。可是眼前的人，明明就淡淡地放开了他，准备转身离开。离开他的视线里。
  “那么多人对我说‘我爱你’，但是……我却再难以爱上别人。”
  越前对他抽噎出这句的时候，手冢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但是浅浅的惊喜却勿庸置疑地扑来，原来，他不是不牵挂自己的……然而瞬间又悲从中来。不知为何。
  “越前。”短促的称呼，只觉得眼前的人微微一顿，然而又要坚决地挣脱时，手冢迅速拉住了他的手。
  “放开我，手冢。”
  “你刚才对我这样，就想一走了之么？”
  越前一怔，反笑：“我已经如你所愿了，手冢。你不是就指望我放开你吗？你拼命地躲开我，却又在不经意时给我希望，但是你知道么？这种感觉，比死还要冷。”
  “我不是……”手冢想解释。
  “手冢，我知道。”越前打断他的话，“你喜欢我，但是却又不敢跟我在一起。想了五年，我才明白这个道理。你是为了我。”
  越前明亮的眸光如同彼岸星辰，静静地闪射夜色苍茫中的微光。
  “你是为了我，可我却无法原谅你。手冢，你能喜欢我，难道……就不能相信我么？”
  相信……他。手冢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他不得不承认，越前说的都是事实。
  他也许就是鸵鸟，深埋在沙漠里，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担忧。坚持只有退让才能让他幸福，难道这不是一厢情愿吗？那么选择不二，难道不也是一厢情愿吗？
  “让我走。手冢，”越前坚持，“我回来，就是为了和你有个了断。”
  “了断”进入手冢的耳中的刹那，他蓦然将手放在越前的肩头，硬是扳回了他的身子。
  “别自说自话，越前。”手冢说，“看着我。”
  越前静静地，倔强地望着别处。
  “看着我。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回来就是为了‘了断’？为什么？”
  越前依然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下，眸光渐渐黯淡。
  “越前，五年了，你还是无法撒谎。因为你并没有忘记我，一刻也没有。”手冢淡淡地倾诉这一事实的时候，察觉到他一丝颤抖。
  再也无法遏制自己，忽然一用力，紧紧地，把他抱在了怀中。
  不管他的挣脱，不管流年的隔阂，不管世上到底还有没有沧海桑田，不管爱情到底是天长地久还是苦恨须臾。手冢的脑海里留下的惟有一片空白，皎洁得如同人生初见。
  初见少年的时刻，他不敢相信，曾经以为平澜无波的心，竟然浮起了层层涟漪。随着时光的推移，渐渐扩散……
  过路的人匆匆赶路，谁也没有注意到立交桥下，苍茫夜色中一对相依相偎的身影。犹如久别重逢后的恋人，只有一个小男孩趴在桥上数星星，低头看到的时候，叫了起来：“妈妈，你看，那对恋人竟然在网球场上约会呐！”
  人生若只如初见，手冢才想起，那其实……就是叫“心动”吧？
  
Chapter.24
   走到门前的时候，手冢才想起不二和他的约定。
  没来由地一阵心绪烦乱，如果越前总能将他的心湖打乱，那么不二就是能让他回到原来的自己。
  但是……终究是亏欠不二良多。手冢不得不承认。忽然眼前浮现出不二临别时的笑颜：“今天早些回家吧……”不二是温柔的，这么直白的请求，五年里手冢听过不会超过十次。
  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吗？手冢取出钥匙，屋里静静的，不二或许已经睡下了吧。“好好跟他解释吧。”手冢想。
  即使手冢能负世上所有人，唯独不能负不二。
  悄无声息地，门却开了。手冢的手甚至没有转动钥匙。不二的面容显现在手冢视野里，灯光下显得苍白之极。
  “手冢，怎么这么晚？”不二轻轻地说，顺手帮手冢脱掉外套。
  “呃……对不起啊，不二。有些事……我忘了告诉你别等我。”
  “怎么会呢，手冢。再晚，我都会等你的。”不二看着手冢的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