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化红尘

  在等莫娘与老板讨价还价时，我发现了货摊中一个小小的粉锦盒子。那小巧可爱的样惹得我心生喜爱，拿来一看才知道是盒胭脂。平日里我不怎么化妆，却天生对胭脂有着特殊的喜爱，这种喜爱也许是从我第一次听到它的名字起就产生了，朦胧地觉得它应是江南水乡中一温婉柔情的女子，在那些精致的，普通的，华丽的，朴素的盒子中静静等待一日被欣赏它的人垂青。它带给人的不是大红大紫，不是香气溢人，只会是淡淡的一点润色，远远的一缕暗香。
  “小玉喜欢这个。”抬眼间二哥站在了我的身旁。
  我回过神，恋恋不舍地将那盒胭脂放回原处，对二哥腼腆一笑，转身离开。再看到莫娘时，那对“昂贵”的耳环已经戴在了她的耳坠上。
  “莫娘，你真舍得呀。”我无不惊讶地瞧着她，她却将目光深深地投往大哥身上。
  “哦，”我用手肘碰碰她，“大哥真疼你啊。”
  莫娘被我的话羞得抬不起头来，拉起我一个劲地往人群里钻。是不是古时的女人都这么容易害羞啊，我不由再望向莫娘，夜色将她的娇美映衬得更加的动人。我回头，发现大哥倾慕的眼神一直追随在莫娘身后，嘻嘻，我朝他眨了眨眼：放心，大哥，你和莫娘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我与莫娘东窜西逛，来到了一条比较僻静的街上。这里少了些吆喝买卖的商贩，多了些羽扇纶巾的文雅之士。他们大都三五成群，闲庭信步地游走在街上，时不时地抬头拨弄着头顶上那些各式各样的灯笼。
  “莫娘，他们在干嘛？”
  “哦，这里就是选拔‘红头’的红街了，这些灯笼上就是今年的考题。就看今晚谁能脱颖而出了。”
  “是这样啊，姐姐，这上面都写了什么？”我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可是根本不认识上边写的字。
  “小玉不识字？”
  “基本不认识.”我老实回答，却逗得莫娘花枝乱颤地大笑起来。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啦，只是我也不识字，真不知道我俩到这里来干什么呀。”她笑得直爽，丝毫不去遮掩我们的“无知、无能”。
  “欲话无言听流水，打一字。”我忽儿听到身边有人念起谜语，一时兴起跟着猜了起来。
  “活字。”我与另一人同时猜出谜底，出于好奇我向他望了过去。只见此人，容貌轩昂，丰姿俊爽，头戴淡绿色的逍遥巾，身穿素白长袍，手持羽扇，腰佩宝剑。看到我望向自己，他只是傲慢一笑，转眼又回到灯笼上。
  呵，蛮拽的。第一眼就让我对此人没有什么好感。
  “点点莹火江边照。亦打一字。”那男人好似故意提高声调让我听到。
  “淡字。”我不加思所地说出了答案。
  “别时恰在岁除夕。打一字。”他加快了提问的速度。
  “分岔的岔字。”我以更快的速度回答。
  他停住，这回用一种惊叹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番，然后领着一群人向我们走了过来。
  “小玉，想不到你懂猜谜啊。”莫娘崇拜地看着我，一点没有意识到周围气氛的改变。
  “看不出姑娘年级不大，倒是个才思敏捷，聪明伶俐的小才女啊。”首先发难的是人群中一个矮胖男人，“姑娘有多大能耐，今日邹某倒想见识见识。”
  我暗笑，不想与这些个酸秀才争执，能猜几个谜语就算才思敏捷，聪明伶俐了？怎么我以前的老师都没发现过，表扬过我呢。看来他们对才女的要求也太低了点。
  我不作回应，只是礼貌地对他们福了福身，准备离去，没想竟被这帮好事之徒挡下路来。
  “不敢比了，这么快就要走？刚才与我长卿兄不是答得好好的，怎么换了我就不愿意啦。”胖男人声音剌耳地大笑着，“莫不是姑娘看上我兄弟故意引他注意吧。长卿兄你这样整天跟着我们，连正眼瞧我们的姑娘都没有一个。”他的话更是引来众人一遍欢腾。
  “喂，你几个到底是读书人还是山上的土匪？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莫娘愤然站出指责这些无理取闹的人。
  “姐，别生气，眼下大哥他们不在，也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人，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我反而劝解着她，一点没有现代人“不畏强权”的气概。
  “刚才小女只是投了个巧而已，那几个谜语以前碰巧听过并非有意与长卿公子较劲。”说完我看也不看他们伸手拉起莫娘就冲出了人群。
  “你想带我去哪儿？”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
  怎么是他？我望着紧跟在我身后的那个傲慢男人，心里一阵不爽。他何时跟到了后面，咦，莫娘呢？我疑惑之时他举起了那只与我相牵的手。天，我怎么这样糊涂。
  “那个，对不起了。”我想放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抓住。
  “没关系。”他优然地起牵住我逛起街来。
  “喂，你放开呀，”我使劲挣扎，却一点作用也没有“我已经道歉了，再说也不是故意要牵住你的。”
  “我是故意的。”他兴致盎然地浏览着眼前的这些灯笼，对我看也不看。
  啊，这人还不是一般的让人讨厌。怎么，吃定我好欺负了是不是。一怒之下我张嘴向他的手咬了过去。
  可在我的嘴还没碰到他的手时，他猛地拉了我一把，让我一头撞到他的怀里。
  “哎，猜猜这个谜是什么？”他倒像无事人一样，用扇子敲敲我的头，指着面前的灯笼叫我看。
  “我不识字。”我愤怒中带着无奈。
  “不识字的才女，有意思。”他终于找到理由嘲笑了我一番。
  “笑够了没有，现在总能让我走了吧。”
  “让你走也可以，先猜猜这首谜吧。”
  本来猜谜语就是我平日的爱好，要不是因为不认识这些古文字，不用他说我也会一路猜下去。既然也是兴趣所向猜一猜也无妨。
  他低下头，目光闪动如繁星，一脸兴味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快念啊。”
  “哦，对了，你不识字。”他轻笑的样子实在让人生厌。
 
［正文:第十一章 庙会（中）］
  “听好了，免刑，打一四字成语。”他斜着目光瞟了我一眼，嘴角上翘，好似他心中已有答案，只等着看我的好戏。
  我倔强地抬起下巴，想让我认输，没那么容易。我在心中默念着谜题。“免刑”，看来这次的谜语不像刚才那几个一样了，应该是涉及到谜格的谜语。
  “你……”他刚开口，我的答案也已出来。
  “是‘不乏其人’对吧。”
  他轻轻摇起羽扇，饶有兴味地看了看我，“怎解此谜？”
  哼，还以为我是瞎矇的吗，好就让你心服口服一次。“此谜为粉颈格。顾名思义，就是在猜的时候必须将谜底的第二个字用谐音来代替，才能扣合谜面。此谜面为免刑，即有不罚其人之意，罚同乏音，所以谜底自然就为不乏其人了。此谜应为带格谜语中比较简单的一个了。”我将原由娓娓道来，本以为他会大失所望，却不料他向我投来赞赏的目光。
  “嗯，像是读过点书的，可就怪了怎么不认识字呢？来再猜猜这个。”他又把我拉向另一盏灯笼下。
  “喂，你不是说猜了那个就让我走吗？”
  “我有说过？”
  “刚刚说过就忘了！”
  “好像是姑娘理解错了吧，我说让你走,先猜了那个谜语，不是说猜了那个谜语就让你走罗。”
  我恨得咬牙切齿，我一个现代人怎么回了两千多年前就老是被人耍得团团转。
  “那好，再猜一个我就走。念吧。”我按住怒火等他说出谜题。
  “马到成功，打四字成语。”
  “出奇制胜。”我很快得到了答案，因为这题的谜格与上一题相同，所以猜起来不太费劲。“好了，这次该让我走了吧。”我再次想抽出手，但他仍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到底是说你聪明还是说你笨好呢。”他佯装焦虑，“我承认过猜出这题就让你走吗？”
  呵,这人耍无赖的功夫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天色渐晚，眼下又找不到大哥他们，我一心急挥着拳头就往他身上砸去。他向旁边轻轻一闪，我的拳头落了个空。我仍不死心还想反攻，但那只被他的铁掌钳住的手一下子痛得钻心。
  “好痛，快放手，放手。”我愤愤地捶打着他的胸膛，痛苦的泪水挂在了眼角。
  他松了劲，抬起我的下额，一脸诧异地问：“你不会功夫？”
  装什么好人，我要会功夫，哪怕只懂一丁点也不会让你这般逍遥了。
  “那你逞什么能。”他笑着拍拍我的头，就像对待他的宠物一般。“这样吧，你跟我去个地方，要是你能把那里的谜都猜着了，我就让你走。”
  “喜欢猜谜自己去，本姑娘现在不想跟你玩了。放开我，听到没有。”我近乎咆哮地冲着他喊叫。虽然我的个性懦弱了一点，但并不代表我没脾气。
  “小玉？”
  “长卿兄？”
  是大哥，我欣喜地抬起头,却望见一群围观的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