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金祭

第81章


  君然扬眸看了他一眼,抿着唇半晌才轻声淡道,“我只是有了身孕,路上赶急了些这才有些不适。”
  “嗯。”殷宇安低应一声,但转念一想竟惊呼出声,“你说甚么?”
  君然被他那惊诧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她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那小子知晓么?定是乐坏了罢!”殷宇安满脸欣喜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君然。他不顾君然的劝阻,连忙唤人去请大夫过来替她瞧瞧,以免连日劳顿当真动了胎气。
  “他怎让你独自一人到京都来?”
  君然笑意渐敛,“他,还不知晓。”
  “为何?”殷宇安眉端轻蹙,“为何不告知他?”
  “我接到消息,说皇上联合安南王欲围剿王府对殷大哥不利。”
  “所以你怕冷郁犀知晓了你身怀有孕不放你来京便将此事瞒于他?”殷宇安脸色一沉,“胡闹!”
  “真真是胡闹!冷郁犀他年近不惑至今还未得子嗣,你竟这般儿戏!”
  “你如此贸然行事,若当真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与他交代?如何与冷世伯交代?”
  君然只是垂首不语,静默地听着他的声声指责。
  殷宇安见她毫不反驳,无奈叹了声,“你先于客房歇息,若待会儿大夫说你身子无碍明日我再与你一同回江南,亲自送你回冷府。”
  跟随殷宇安数年的君然自是知晓他说一不二的脾性,即便她知晓愈早离开京城愈好也不再做无谓的劝阻。她点头应了声,转身随下人到客房歇息。
  .
  大夫走后不久,殷宇安便端着一碗汤药步入客房。
  “躺着。”殷宇安见君然掀被欲起,出声拦下。
  “大夫说你连日奔波已是伤了胎气,先把这安胎药喝了。”
  君然接过药碗,看着满碗黑苦的药汁眉头皱也未皱一下,仰首一口便全数灌下。殷宇安转身又拿来一盘果脯蜜饯递于她。君然略微顿了顿,浅笑着摇手推开。
  殷宇安将蜜饯放于桌上,转身说笑道,“忘了你也不爱甜食。”
  “凌一每次吃药都是一盘蜜饯才能哄下两口汤药。”
  话音方落,那唇边的笑意也渐渐凝上。殷宇安看着君然,似随口一问,“凌一,她还好么?”
  君然哑然相对,继而又浅笑问道,“殷大哥这般惦念着凌一,为何还要将她送回江南?”
  殷宇安轻叹了声,“虽说张廉密谋叛乱我早有准备,可我并未有把握能自宫中出来。”
  “倘若我深陷囹圄,我担心再无力护她。”
  那双犀利的眼眸黯然敛下,“不如趁早送走得好,也免我有所顾忌。”
  君然见他眉宇间隐着忧郁与无奈,不免心下一酸。
  “凌一,”清眸流转,秀眉轻蹙,她亦是染上了满腔的抑郁不能言,“...她若知晓,定是万分感动。”
  “我不需要她感动...”殷宇安叹了声,转而看上满脸恬静的君然,轻声言道,“你的心意,殷大哥自是知晓。”
  君然薄唇微张,那平静如水的眸子波动着些许诧异。
  “那年救下你的是我不错,可替你家人还债安葬,送你学武的人却是冷郁犀那小子。”
  “你要谢的人是他不是我。”
  “殷大哥!”
  殷宇安抬手拦下她,接着说道,“那年若换做他人,我也是会出手相救。于此你不必久久感恩于心。”
  “你学武回来跟随我数年,助我立下不少功绩。仅凭此你也不再欠我人情了。”
  “现下你已为人妻将为人母,往后断不可这般一有风吹草动便赶回这边。”
  “你可记下了?”
  “殷大哥!”君然直身坐起,双眼紧锁着他,“殷大哥你是知晓的,君然于你身边只是想尽些绵薄之力,不图甚么!”
  “我知晓。”殷宇安回望着她,“可你不再是我的部下。”
  “你既已嫁人,便该有为人妻的样子。”
  君然蹙眉顿下,敛眸沉默了片刻仰首问道,“殷大哥这般急着与君然撇清关系,可是将有何事要发生了么?”
  殷宇安眼眸微微一湛,却又极快地掩饰过去,他淡道,“未有。只是你这般行事往后于你于我都不好。”
  闻言,君然心头微微一搐,却未有丝毫怒意。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殷宇安。她知晓他!若不是即将有大事发生,他决不会这般出言伤人,急于将身边亲近之人全数推开。她只是为他感到心酸与不忍。
  “殷大哥的话,君然记下了。”
  “恩,可得记住了。”殷宇安见她答允也便稍稍宽了心,看了眼她一脸疲倦的模样,他转身离去,“你好好歇息,有事让下人去书房唤我。”
  君然看着他跨出客房带上房门。待那脚步声远去了,君然掀被而起。她步至屋外,拦下一名端茶走过的女婢出言问道,“你可知那护卫现下在哪儿?”
  “不知晓。方才王爷也在寻那护卫,可是一直未寻到人。”
  君然点了点,“若你见着那护卫,请代为转告,便说欧阳君然有事相找。”
  “是。”
  君然回至屋内坐下。盖着四方锦绣桌布的大方桌上摆放着一鼎博山炉。精巧的炉口正吐着缕缕香烟。这是殷宇安方才特意嘱咐下人换上的不含麝香的名贵香料,具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君然掩面打了个哈欠。连日的劳顿加上怀有身孕的辛苦着实让她有些不好受。君然窝进被里,转瞬便睡沉了去。
  .
  待君然睡醒时,屋内已是一片烛黄暖色了。君然裹上披风推窗望去,方才知晓她这一觉睡得可是真真够足,竟自清晨睡至现下弦月当头。
  她转身瞧见桌案上摆放着满满的饭菜与一碗汤药,伸手拭去竟还是热的。想必是殷宇安怕她醒来饿着,便吩咐下人不时地更换新做的来。
  君然整理好衣装,只喝下满碗的汤药,便拿起乌鞭步出房去。
  虽不知晓时辰,可瞧那西移的月亮也不难猜想必值深夜了。君然有些诧异,为何此时的王府竟是灯火通明,仿若较白日还要警醒些。
  正巧有仆人匆匆走过,君然当下拦下,“请问王爷现下于何处?”
  “王爷正与皇上于书房相谈要事。”
  “皇上?”君然眉目微轩,“皇上他何时来的?”
  “来了好一会儿了,怕是有一两个时辰了。”
  君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欲朝书房步去,却听那仆人又道,“二夫人莫要过去了。”
  “书房已被侍卫围了两层,闲杂人等一概不予靠近。”
  闻言,君然眉端轻折。她抿着唇,径直朝书房步去。
  .
  还未步至书房便远远瞧见数十名近身侍卫将整个儿书房团团围住。君然不做声响,轻声靠近。
  亮着灯的书房静立于一派沉寂夜色之中,闭合着的大门前矗立着两名带刃侍卫。那严肃凝重的脸直面前方,让书房前的庭院愈加寂静上了几分。屏息倾听,那似有似无的交谈声响断断续续地自房里传来,却模糊地让人听不真切。
  君然翘首静望,却半晌不见动静。她略略环视了一周,平静的眼眸突地一亮。她转身朝那角落里的身影靠近。
  守候于外的那夫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直至那声响近于耳后了他方才惊觉。猛然回首,却已觉有鞭状之物缠上脖颈,险些要扼住他的呼吸。
  “是你?”
  君然捏着乌鞭,神情淡漠清冷。她低声说道,“跟我来!”
  君然挟持那夫至自己的客房之中,她手执长鞭未有丝毫放开的意思。那夫垂眸看了眼那乌鞭,继而抬起盯上君然的眼,冷淡问道,“二夫人这是作何?”
  “我问你,半月前我收到的一封密信可是你寄来的?”
  “是。”
  君然眉端轻折,她紧了紧乌鞭,“你假意问及殷府与冷府的境况,实则是想骗到我亲手回写的平安书,是不是?”
  半月前,君然突然收到王府的密信,问之殷府与冷府是否安然无事。君然自当是殷宇安担心京都城的动荡会波及江南,便即刻回信报之平安。可她方才放了信儿便心觉此事有些蹊跷。
  那夫沉默以对,不作回应。
  “你将凌一藏于何处?”君然寒着脸,平静的语气却是威性十足。
  “属下不知二夫人所谓何事?”
  “哼,若不是凌一被你私藏起来,你又为何费尽心思骗我的亲笔书信来稳下殷大哥?”
  “说!”君然眸色微沉,“凌一现下于何处?你又有何目的?”
  “宫里。”
  “甚么?”
  “小姐不是被我私藏起来,而是于回江南的途中被苏彦劫走。”那夫并不遮掩,淡漠回道,“我跟踪苏彦半月之久毫无发现。直到前几日,他来告知于我小姐已然被皇上禁于后宫之中。”
  君然颇为意外,“凌一怎会陷入宫中?那苏彦又为何告知你凌一的下落?”
  “他以我失职为间隙,欲借此来威胁挑拨我背叛大人。”
  君然脸色微白,紧紧地盯着他的眼,手中的乌鞭一点点地收紧,“那你便背叛殷大哥?”
  “未有。”那夫答得坚定。
  “那你为何至今仍不将凌一的消息告知于他?”
  “苏彦于叛乱前将此事告知于我,我担心其中有诈并不敢贸然回报与大人。”
  “我几次欲进宫打探却苦寻不到机会,直至除夕之夜我待命于宫门外接应大人方才趁机混入宫中。”
  “可有寻到凌一?”
  那夫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我打听到皇甫轩近些日子突然眷顾起一位禁于涤心阁内的失宠娘娘,此事已是于后宫之中传得沸沸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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