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灰烬

第33章


  “再见!”
  “再见!”
  “……刚淘到的?”小言再一次兴奋地问。
  “不是。”
  “看你那骚样!还不是呢!”小言低笑起来。
  沪妮还是忍不住地微笑,然后笑出了声,“太巧了。”
  “真的发骚了?很难得哦!”
  “你才发骚了呢!”
  “我是发骚,我常常发骚,有不发骚的女人吗!那还是女人吗!”小言振振有辞:“有像你这样的女人吗,没有男人的精液滋润的女人,是很容易枯老的!”
  “……受不了你!”
  “真的,像你这样真是没意思,找到一个马虎吃得下的男人就那么难?”
  “……没你胃口好。”
  “你啊,就是抱的期望值太高了,把条件放低一点,你会享受到很多生命的乐趣。就像上次给你介绍的李兵,有钱,长得也不赖啊……”
  “他一点气质也没有!一点男人味都没有。”沪妮想起那个长相端正身材高大,但一点都不气宇轩昂的男子,好象那个男子的嘴唇还特别的红润,看着让人心里像爬过许多的毛毛虫一样难受。
  “刚才那个有男人味?”小言把腔调放得很是放浪。
  “……”沪妮还泡在喜悦里,“是孟秋平,小言,你敢相信吗,我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孟秋平。”
  “就是你跟我说过的你小时侯的那个,那个帮你打架的孟秋平!”小言看着前方,街灯把她漂亮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在这些年里,她无疑是发生了很大变化的,以前那个漂亮的小丫头不见了,现在的小言举止优雅华贵,看她优雅的举止和表情,你大概不会想到会从她美好的嘴唇里吐出这样的话,“不会吧!这么浪漫!那他现在是在做什么?有钱吗?有钱的话,你不是就可以考虑有个结婚对象了?……如果没有钱,你也可以有个不上台面的男朋友了!解决一下需要也是好的,看他的样子也是蛮帅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干!”说着就笑起来,笑得很放肆。
  “你怎么这样说啊!”沪妮大声地制止:“怎么什么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呢!”
  “本来嘛,有时候我都在想,你怎样来解决你的问题啊?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欲望啊,你不会……”小言把脸转过来,看了沪妮意味深长地笑:“自慰?”
  “你以为啊,都像你一样,缺了男人就不能活了。”沪妮不想跟小言急,她说不过小言,小言对“性”在沪妮这个朋友面前是从不忌讳的,沪妮也不会感到尴尬,两个亲密女人彼此分享私密话题,很自然不过。何况小言是那样地“豪爽”。
  “本来嘛,吃、穿、住、行、性,是人生活的五大要素。你啊,就是这么不现实。”
  “我有不现实吗?”
  “谁在这样的年代写小说,小说里还没有什么性描写,谁就不现实。都什么年代了,还在做这样落伍的事。‘作家’?坐在家里的就叫“作家”。”
  沪妮沉默了,她的生活状况缺少说服力。
 
南方的相遇(七)  
金子  
 
  把镜子上的雾气擦掉一块,沪妮仔细地审视自己,秋平没有看到她前些年的玉洁冰清的美好,但她现在也不是特别的不堪,还好,她依旧还能算是美丽的。
  用吹风把一头的湿发吹干,再用梳子梳,却扯下一大把的头发,沪妮心里有压抑的惶惑,据说许多深圳人都掉头发,因为压力的缘故。沪妮把一撮毛茸茸的头发团了团,扔进马桶里冲走了。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就流露出一些不能把握的悲凉。沪妮明白,一个  
人的一生,有许多事情都是自己不能把握的,就象一个人的衰老,还有别的。
  穿了睡衣出去,把灯关掉,就在黑暗中坐着,思绪遥远。耳边有蚊子“嗡、嗡”的声音。沪妮起来,摸索着把灭蚊器插上,灭蚊器上小小的红点亮了起来。沪妮转身看到放在墙角充电的手机,它的指示灯闪着绿色的荧光,一闪一闪的,是等待的信号。等待一个遥远的,未知的呼唤。
  手机始终沉默着,沪妮暗笑自己的迫不及待,已经是这样的深夜了,一切都应该平静下来了。
  但这个夜晚是无法睡去了,思绪被拉了回去,又抛了回来,感叹神伤的一个夜晚。沪妮索性坐了起来,点燃香烟,慢慢地吸着,一只又一只,红色的小点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兀自癫狂。
  角落里的那把暗蓝色的方格大伞静静地,发散着温暖的信息。
  索性起身,打开电脑,浏览一下新闻,就去了聊天室。在聊天室里,沪妮是安静的,她不喜欢交谈,哪怕是不相识的人,在这里,沪妮更不知道怎样地开口,说出许多希奇古怪的有意思的话。有人在和她打招呼,沪妮简单地应答,然后看别人聊天,热闹,在旁边感受一下就好了。
  天渐渐亮了,身体有虚脱的软弱。烟灰缸里蜷缩着许多被摁得弯曲了的烟蒂,燃烧过后没有灵魂的躯壳,看着它们,沪妮的心惶惑地颤了颤。赶紧起身,洗脸梳妆。镜子里,一张疲倦憔悴的脸,二十七岁的青春,是脆弱的。
  往脸上细密地上着妆,蜜粉,眼影,眼线,睫毛膏,腮红,唇彩,彩妆下,一张美艳动人的脸。沪妮有预感,她会再见到他。
  倒了一点卸妆水在化妆棉上,慢慢地把自己脸上的妆抹掉,然后上了一个和平时一样的淡淡的妆。穿上一条白色的及膝短裙,配一件黑色的合身的弹性T恤,长发柔顺地披散下来,那双珍珠白的细高根凉鞋,再配一个白色的挎包,此刻的沪妮看上去是美丽脱俗的。
  比平时出门的时间还早半个多小时,不想再在家里捱了,早一点走车也不挤。
 
南方的相遇(八)  
金子  
 
  “梅沪妮,报表做好了吗?”一个叫林霄的销售经理站起来,把头探出暗蓝色的隔离板问。
  沪妮惊了一下,说,就好。键盘上的手指动得更快了。工作是非常重要的,在这个物质社会里。敲完最后一个数字,打印出来,就给林霄递了过去。
 
  每天上班都有做不完的琐事,常常得会觉得乏味没意思,总觉得有什么更有意义的事可以做,但什么事会是更有意义的呢,写作?但那不能保证让自己吃饱穿暖。换过那么多份工作,事实上都是“我假装给老板干活,老板假装付我工资。”或许是因为每一个工作流程分解得细的缘故,让人觉得自己好象没有做什么要紧的有意义的事。
  打了几个电话落实一些情况,然后再做文字工作。为了每个月的两、三千块钱,把自己的精力都耗了进去,几乎没有别的精力来为自己打算。拴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位置上,做着一些平淡无奇的小事……
  “梅沪妮。”林霄把报表放在了沪妮的面前,打断了沪妮不着边际的臆想。
  沪妮抬头,看见林霄有些恼怒的脸。
  “你看你,怎么这么粗心,赶紧改一改。”林霄没有过多的责备,但看着自己犯的错就够沪妮冒了一身冷汗。她在价位的数字上多加了一个零。她犯了一个低级而严重的错误。还好林霄还没有呈上去。
  沪妮赶紧红了脸修改,暗暗地责备自己的胡思乱想,一向她的工作都是很认真的,因为她深知只有认真的工作才能保证自己的衣食无忧,才能保证自己在这个平庸但对自己的生计来说很重要的位置上长久地呆下去。
  每一份工作都是马虎不得的,不管它有多乏味简单,只要你还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你就要认真地对待。沪妮这样对自己说。但是沪妮终究是有些魂不守舍的,秋平的影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年少的秋平,现在的秋平,还有包里沉寂的手机。沪妮的心平静不下来,一天的时间是这样的漫长,而她的盼望又是那样的迫切。秋平会给她电话,他说了的。他会约她吗?沪妮忐忑不安,患得患失。在这一天中,她无数次地提醒自己,不要抱什么幻想,不要有希望。在这一天中,她自己和自己挣扎,怅茫忧伤,筋疲力尽。
  五点半,秋平的电话还没有来,手机安静地躺在办公桌上,像一块坏死的机器。
  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失望是一口深不见底的黑洞,把沪妮活生生地吞噬了。
  “走啊!”同事们招呼着。
  沪妮强打精神地微笑,附和着,慢慢向外面走去。他一定是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沪妮想,然后看着已经晴空万里的蓝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许这样是最好的。
 
南方的相遇(九)  
金子  
 
  坐在教室里,沪妮被她自己的不着边际的思维牵引着,不得安宁。讲台上,老师很乏味地讲着,老师的嘴一张一合,从里面吐出许多的声音,沪妮却不能完整地扑捉到一句完整的。台下的同学很少,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少的缘故,今天都想要早点回家,补补瞌睡的亏空。
  不多久,沪妮就发现今天自己坐在这里完全就是徒劳的,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但她还是  
宁愿选择坐在这里,至少这里可以对她没有边际的思维有那么一点点的约束。
  老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课本和讲义,出去了,教室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椅子翻起来的声音,下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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