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之外

    “哥，大夫刚才说什么？啥意思？”罗方伊不明白医生这话几个意思，什么叫没有救的必要了？怎么会呢？
    “丫头，医生已经确定，胖冬没了。”罗雨辰说道。现场所有人中，只有他还保持理性，一来他是警察，二来，他跟胖冬也没有熟到那个份上。
    “没了？”罗方伊一脸惊讶，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不可能啊，他昨天还好好的。”
    罗方伊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况且是如此熟悉的人，这样的情况自然难以接受。
    即便是向北已经看淡了生死，听到这个消息也惊讶到无法相信。确切地说，他是亲耳听着胖冬死掉的。为什么会这样？
    “胖冬，你为什么这么傻？我都跟你说了不要查不要查，你为什么不听呢！”向北大喊起来，“顾青城，我一定要弄死你！”
    恐怕胖冬到死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倘若他能记得算命大师叮嘱他的那句话，或许也能逃过一劫：他一生命犯桃花！如今，果然因为女人丢了自己的性命。
    胖冬丢掉的岂止是自己的性命，少阳传媒的事业刚刚风生水起，一切正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掌舵。如今在这样的关口，很容易乱了军心。
    黑头很快回复了理智，创业帮损兵折将，六个人有三分之一收到重创，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乱。他叮嘱果子、麻子稳住，处理好各自部门的业务，又打电话通知办公室，明天一早召开主要股东会议。
    正当现场所有人都乱作一团时，向北却不辞而别，悄悄离开了。
    “哥，你见师父了吗？”罗方伊忽然发现向北消失不见了，急忙问罗雨辰。
    罗雨辰摇摇头，现在谁还有心思管别的？
    向北出了医院，叫到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凤凰小区！”
    车子一路向东开去。此时天色已晚，路上没有多少车辆，向北很快到了凤凰小区。他要找曲长国。
    “喂，曲长国，我是向北。”向北先打了电话告知对方。
    “向北，好久不见了。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曲长国手机中并未存向北的号码，倘若知道来电是向北，他是断然不会接电话的。
    “我在你家楼下，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谈谈。”向北语气激动。
    曲长国觉得有些奇怪，向北为什么突然来找自己？要知道，他出狱以来，从未与自己接触过，说白了，两人不管当年关系如何好，现在已经形同陌路了。
    “太晚了，向北，我要休息了，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谈吧。”曲长国说完就要挂上电话。要紧事？一个蹲过牢的人能有啥要紧事？
    “你现在给我下来！”向北怒吼起来。他这一嗓子，着实让曲长国吓了一跳。
    “疯子！”曲长国不理睬他。
    “你的那些丑事要想不让你老婆知道，就乖乖下来！”向北这番话像是紧箍咒一样，瞬间让曲长国没了脾气。
    五分钟后，曲长国下了楼，两人在地下停车场里见了面。
    向北见到曲长国，想到死去的胖冬，想到他做过的那些陷害自己的事情，顿时怒不可遏。他一步冲上去，死死揪住曲长
    国的衣领，右手挥上去，朝着他打出一击重拳。
    曲长国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打，当然也是心中不爽，他稳住自己，也冲着向北的脸颊挥出一拳。双方你来我往，撕打起来。
    “曲长国，胖冬都是被你害死的！”向北指着曲长国大声吼道。
    “什么？胖冬死了？”曲长国一直在等这个结果，如今等到了，心里依旧是震惊不已。这个顾青城，走这一步险棋不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
    “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曲长国反驳道。
    “跟你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向北问道，“胖冬知道了你跟顾青城的勾当，你们杀人灭口，就是怕别人知道你们的关系！”
    向北这番话顿时让曲长国心里直打鼓，顾青城不是已经让胖冬永远闭上嘴巴了吗？这个向北又是如何知道的？妈的，这“屁股”还是没有擦干净！
    “你都知道什么？”曲长国问道。
    “骆河村的事件，是你们一手策划的，包括陷害我，也是你们干的！”向北正在气头上，将所了解的情况全盘托出。
    “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曲长国冷笑一声，“向北，你是不是疯了？你是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话负责。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要乱咬人！否则我会报警！”
    “你要证据是吗？放心吧，我会找到证据的，我会让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罪孽买单。咱们走着瞧！”向北说完，就要转身离开，他不是警察，当然无所谓证据不证据，但是，向北觉得有必要让曲长国心服口服，他要拿着证据砸到曲长国的脸上！
    “站住！”曲长国叫住了他，“你以为这是超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向北，你给我听好了，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有些事情不要管，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可你就是不听。你已经落得了今天的下场，还想有更惨的结局吗？”
    曲长国语气淡定，可无不透露出威胁的口吻。
    向北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向北回到家时，又到了深夜。这个破旧小区仿佛跟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有些格格不入，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市井调性。小区旁边的胡同里，大大小小的店铺还在开着张，霓虹闪烁，熙熙攘攘。叫卖声，拉呱声，争吵声……夜幕给了它们生命力，是它们一天当中最为聒噪的时候。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
    饭馆老板什么时候换了风格了，音响里的歌曲走起了抒情路线。不对，一定是他家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假小子挑的歌。向北被这歌带进了回忆里。
    这是香港歌手陈奕迅的《好久不见》，这首歌如今已经成了烂大街的口水歌。然而在十多年前，向北和周雪岑还在读大学时，这首歌刚传唱，给他们留下那么多的青涩回忆。
    向北还记得，也是在这样的夜晚，也是听着这样一首歌，他们漫步在校园里，聊梦想，谈未来，那几乎是校园生活中最快乐的时光。
    一段记忆如果加上一段旋律，往往更加刻骨铭心，甚至有时听到一个音符，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张笑脸，一个回眸或者一
    次擦肩而过。
    ……
    曲长国也悻悻回到家中。
    “谁找你啊？这大晚上的，还要不要人睡觉？”肖默颖问道。
    “没什么，一个同事，”曲长国情绪低落，“对了，我明天出差。”
    “嗯，去几天？”肖默颖靠在床头，头也不抬地看着手机。
    “还不确定，两三天吧。”曲长国有自己的打算，老板让顾青城捎的话再明显不过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平平稳稳，顺顺利利度过这几个月。但是，他隐隐约约觉得，整件事越来越像一个沸腾的锅，想要摁住锅盖已经越来越难，向北是一个潜在的隐患。必须了解他在做什么，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曲长国来到单位，向夏侯明奇请了两天假，又给总编室其他成员交代好工作，带着一套简单的旅行套装开车离开了单位。
    他要悄悄跟踪向北。
    曲长国将车停靠在向北小区外边的马路边，这样的老旧小区，乱停车都已经是家常便饭。穿过前档望去，杠杆可以看到向北所住的那栋楼。
    曲长国看了看时间，早上九点一刻，如果是常人，此时一般已经上班去了，不过以他对向北现状的了解，此时他应该还在楼里待着。这也仅是猜测，至于能不能盯上他，只能靠赌。
    果不其然，十多分钟后，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里走出来。没错，是向北。曲长国打起精神，死死地盯着他。
    向北似乎对这一切并不知情。他在门口拦了辆车，上车离开。曲长国紧随其后，一路跟着，两辆车先是上了高架桥，经过两个分叉口，下桥后经过两个后路等靠边停下。
    曲长国抬头一看，河东市第一人民医院。这是收治胖冬的医院？
    向北在医院门口下车。曲长国则找了个停车位停下，在后边悄悄跟着，他并没有跟到病房，而是在一楼等着。
    半个小时后，向北下楼，与他一同下来的还有一人，罗方伊。看来他们的关系的确不一般。曲长国心想。
    他仔细观察两人，看上去向北跟罗方伊似乎在为什么事情争吵，罗方伊有几次要甩手离开，又被向北一把拽了回来。这是怎么回事？两人有矛盾了？曲长国满脑子问号，但是又无法靠近听听两人在说什么。
    这一天的跟踪让曲长国力不从心，且不说路况不佳，跟踪起来难度太大，还要考虑到保持一个最佳距离，既要跟得上，又不被对方发现。
    不过，这一天下来，他发现结果似乎并不理想，向北去的都是些日常生活的场所。难道顾青城的消息有误？还是向北已经调查完了？
    一天下来没什么收获，曲长国有些沮丧。他拨通了顾青城的电话，“青城，你确定向北在调查我？我今天跟了他一天，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发现异常？恐怕都已经把铁证拿到了吧，你还是好自为之吧，我建议你，这几个月盯紧一点，马上就到换届的时候，换届一过，一切都尘埃落定。记住，不给老板添麻烦，就是你最大的贡献。”
    “我当然晓得！工作这么多年，孰轻孰重我心里还是有数的，没有这个眼力劲，我也到不了今天的位子。我跟单位请了假，一定要把向北的事情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