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王子历险记之归国记

第五十二章 桃花劫


    又是三天过去了,京城的一切真的已经恢复正常;宫里宫外,朝野上下也都相安无事。然而,李翰江却似乎觉得这种平静是暂时的,扶简修他们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特别是皇上,最近一段时期明显是在跟他动心眼儿。这是一种信号,一种危险的信号。他隐隐地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惧感。虽然他的自信让他有足够的勇气应付将要发生的一切,但他毕竟老了,他开始有些害怕这种恐惧。李翰江知道这次他要面对的,很可能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但他不会低头——他不会向任何灾难低头。他会努力,他会抗争。因为他知道,灾难有时会带给你死亡,有时也会带给你重生!
    又过了两天,宫里忽然传出来一个奇怪的消息,说这两天皇上不知怎么了,一下朝便一头扎进后宫拒见任何人,扶简修和另外几位大臣几次求见圣上,都被里边传话儿给挡了回去……
    皇上躲进后宫在干什么……是在与佳丽缠绵还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背着老夫在玩什么“花活”……生性多疑的李翰江又把近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前前后后地仔细想了一遍:要说出问题的话,那只能是那件事!一想到这里,李翰江不禁机灵灵打了个冷战:这里要是真的出了事,那可就是捅破天的大事啊!弄不好,他这棵千年老树就可能被连根拔掉!
    从皇上那天在朝上处理扶简修这件事,李翰江已经嗅出一种跟以前不同的味道:皇上在跟他使心眼儿。只不过他一时还弄不明白,皇上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官降到五品还让他主刑部事,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谁见过五品的刑部尚书?显然这是在拿我这个老笨蛋开涮!皇上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扶简修吗……要说皇上跟扶简修这家伙之间真的有什么猫腻的话,两个人肯定少不了要频繁接触。可这两天扶简修的屡屡求见也都被挡在了宫外,而且扶简修的那个得力干将从龙也已经充军上路,就连一贯好事的三个小妖人,今日也已经上朝向皇上请辞离开了京城……难道事情真的就这么过去了吗?要真是这样当然是李翰江求之不得的,至于扶简修这个老家以后自然有办法收拾他!
    今天没见宫里有话儿传出来,看来皇上那边还是一如既往。
    李翰江想的真是太多、太多了,以致他一时也难以做出什么有价值判断来。不过,他还是暗暗告诫自己:越是平静越是不能大意,要有所准备,一定要有所准备!于是,李翰江秘密招来负责皇宫外围安全的侍卫总管和负责京城保卫的御林军统领以及他在朝中的众多党羽,亲自向他们面授机宜。这些人都是李翰江的心腹亲信,对他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绝无二心。随后,老家伙又命人招来了不少江湖上的顶级杀手,埋伏在刑部周围以及京城的各个角落,只要三个小妖人和从龙一出现,就立即动手,要死的不要活的,杀死一个赏黄金百两!李翰江认准这三个小东西还有那个御封神捕从龙就是他的尅星,要是他们真的走了也就罢了;如若不然,那就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了。
    李翰江合计,要是皇上和扶简修他们没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企图,那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要是他们真的在策划着什么针对他的阴谋的话,那老夫我也是有备无患。一旦要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我就给他来个先发制人!李翰江知道,自己的这次安排又是一次捅破天的行动。虽然这作的是最坏的打算,但他相信这也绝对是最保险的安排。这样,无论事态如何发展,他李翰江永远是赢家:在朝上,他有众多党羽的保护,在这些人眼里,他李翰江的话比圣旨都管用,皇上想对他下手根本办不到;出了宫门,那就更是他李翰江的天下了,皇上小儿如果真敢造次的话,他能在片刻之间让整个朝庭灰飞烟灭!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李翰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为了放松一下过于紧张的神经,天黑以后,他带上两个亲随,悠闲地溜达出了府门。
    来到街上,他们租了一顶小轿,然后便很快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由于心绪不宁,李翰江已经好几天没去会他那位扶桑小美人儿了。今天老家伙兴致不错,一路哼着小曲来到了他那藏娇的“金屋”。
    哪知乘兴而来的他一进门,便如同让人给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兴致一下子全没了。
    “相爷,姑娘让人给请走了。”仆人、丫环们忙不迭地把李翰江让到上房,怯生生地禀报道。
    “什么?!”李翰江简直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京城里居然有人敢动他的心爱之人!他像只好斗的公牛似的瞪圆了眼睛吼道:“是谁?是谁接走了姑娘?谁敢如此色胆包天哪!”
    “相爷息怒,”下人们小心答道,“姑娘是让宫里的人请走的,说是皇上要招见,已经三天了。”
    “什么?是宫里……请走了姑娘?”李翰江听了先是一愣,接着他眉头微皱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慢慢的,他那张刚刚被怒火——不,好像不全是怒火……要不就是醋火……反正不知到底是什么火——烧走了形的脸,开始悄悄地恢复了正常。这还不算,老家伙的情绪仍旧在变:“啊,宫里请走了……听到没有?是宫里请走了姑娘,皇上要见我们的东洋小妹妹……”他冲着两个随从左一句右一句,把这两个奴才和下人们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儿:怎么这么一个败兴的消息反倒让相爷变得有点儿兴高采烈?不会是老色鬼让这不好的消息给气疯了吧!
    李翰江没功夫理会下人们的感受,他高兴地搓着手:“宫里带走了……好……三天了……这真是太好了!我说怎么……我还以为……”高兴了一会,老家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熟悉的洋式“闺房”——佳人不在,这房间再漂亮也显得没有光彩,缺乏生气。
    “既然姑娘不在……那我们也走吧……”尽管此刻李翰江的心情不错,但一提到走,还是掩饰不住有几分失落、尴尬还多少带了那么点儿醋意。本来吗,兴致勃勃地来了,没想到自己的俏佳人儿却让别人给领走了,这搁谁这心里头都难免都会有一番说不出的滋味。
    虽说未能得与美人幽会,但由于有了这从天而降的意外收获,令李翰江的兴致丝毫未减。
    ——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我说怎么这几天除了上朝,哪儿哪儿都见不着皇上的影儿!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儿神经过敏了,其实就是皇上和这个扶桑小妞儿这么点儿事,竟让自己折腾得如天塌地陷一般,真是有点太不冷静了。
    心里的这块石头落了地,情场的这点儿堵心的事也就算不了什么了——漂亮女人世界上有的是,干嘛非得吃皇上碗里的那一口醋!李翰江边走边给自己排解心中的醋意,很快便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此刻正值华灯初上,京城的各条繁华街道人影憧憧、热闹非凡。李翰江索性乘着这顶二人小轿,悠然自得地欣赏起了这京城的美丽夜景来,心里头的那份轻松和惬意别提有多滋润了!
    走着走着,忽然轿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李翰江无意中挑开轿帘朝外看了一眼,哪知道就这一眼可了不得了,老家伙当时惊得目瞪口呆,仿佛失了三魂走了七魄!
    外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会把这位当朝宰相给折腾成这副德行?原来,街上正有几个恶少青皮在纠缠两个年轻姑娘!难道李翰江堂堂的一国首相会惧怕几个地痞恶少不成?当然不是,李翰江这是让那两个女孩儿给惊着了——更确切点说,是让两个女孩儿的美貌给惊着了。
    这两个姑娘本来也是来赏游这京华夜景的,只因生得貌美且言语之中又露出了外地口音,这才让一群地痞恶少起了歹心。哪知这两个姑娘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她们一见恶少们动手动脚没怀好意,当时一甩罩在外面的锦绣长衫就要和那些恶少们动手。李翰江看到的正是两位小姑娘甩掉长衫的这一幕。灯影之下只见那两位少女露出了一身的紧身衣裤,一个红,一个粉;足蹬齐膝的高腰儿薄底绣绒快靴;柳眉微蹙,杏眼怒睁。瞧那容貌、那身段,我的个妈呀,简直太漂亮了!当时不单李翰江看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几乎无不为这一双绝世佳人的美貌而惊叹得瞠目结舌。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听起来既没有激情也不生动,李翰江从来都不用这些陈词滥调去形容他喜欢的漂亮女子,太俗!也太迂!李翰江不愧是赏玩风月的行家老手,他给这两位漂亮姑娘的评价是:一个如玫瑰含苞,一个似牡丹初绽!——听听,听听,多鲜灵,多生动,多迷人,多……
    两个年纪轻轻的外地女子,敢如此大胆的与一群地痞恶少对恃,这说明这两个女孩儿不仅长的漂亮,而且是有功夫在身的刚烈女子。这样的女子恰恰是李翰江所心仪神往的。看到这两位女子的英姿和美貌,不禁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曾令他魂牵梦绕、身怀绝技的绝色女子……只可惜他与她仅仅有过一夜春情,这位烈女红颜便自毁花枝,香销玉殒了,至今思想起来仍让老家伙忍不住扼腕心痛——不用说,老家伙此刻想的就是那位被他逼死的无修和尚的妻子……
    这种情况下当然用不着两位佳人动手了。李翰江一使眼色,两个亲随上前三下两下就把那几个恶少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随即他们礼貌地为两位小姐拾起衣服,掸净上面的尘土,亲手递姑娘们面前。接着,两人招手叫来了两乘小轿,把姑娘扶上轿子,一左一右护送而去。随即,身后七嘴八舌地传来人们的一阵议论之声:
    “我说这两个女孩子怎么这么横,敢情人家是大有来头!”
    “我一看这就不是小门小户的主儿……”
    ……
    两乘小轿直接就把这两个姑娘抬进了相府的后门。
    怎么回事?这俩姑娘怎么会这么顺从的就让人给抬到相府来了?原来,那李翰江的手下亲随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个个都是劫色高手。刚才李翰江这一使眼色,两个家伙就已心领神会。他们趁着帮两位姑娘捡衣服之时作了手脚,接着把衣服在姑娘面前这么那么一抖、一拍,两位佳人不知不觉已经中了人家的迷药,你说她们还能不听话吗?
    用李翰江的话说,这叫做“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自己的扶桑美人让皇上给“充了公”,老天又给他送来了这么两个本地的“特产”。
    ——要说老夫还真是无愧于这“花相”的美称,这可真是“雪中送炭”,活该本相有这口儿艳福,而且一来就是两个……
    回到府上,李翰江草草的用过了酒饭便迫不及待地一头扎进了自己家里那专门用来藏娇的“金屋”之中。此刻,两个如花似玉的二八娇娘就静静地躺在他的牙床之上。李翰江手擎灯盏美美地欣赏了一番两位睡美人的万千仪态——的确,这与刚才在街上的感觉又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老家伙饱够了眼福以后,这才慢条丝理地除去自己的外衣,爬到了两个美人中间,开始左一件右一件,饶有兴致地为两位少女宽衣解带……眼看这两朵可怜的小花就要毁香于李翰江的魔爪,就在这关键时刻,忽听外边传来管家粗声粗气地叫喊声:“相爷,相爷……皇上爷来了……”
    李翰江此刻正在兴头上,管家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嗓子,吓得他差点没打床上折下来。老家伙心里这个气啊——你说这讨厌的昏君气不气人,他把老夫的心上人弄去快活了这么多天,我这儿刚想打点儿“野味儿”找补找补,他又来起腻,这不成心跟老夫过不去嘛……
    不会是这个小色鬼知道我弄来了两个尤物,又来抢食儿吃吧?——行啊,臭小子,嘴也够馋的,吃着碗里的还惦着锅里的;没准过不了多久,老夫这有名的“花相”就得让给你这位“花皇上”了……这样也好,既然你也好这口儿,老夫今天就不妨分给你半杯羹,这往后也就不愁没法调理你了……把哪个送给皇上呢?李翰江左一眼、右一眼看着两个嫩得出水儿的小美人儿,真是越看越舍不得呀!
    于是,李翰江一边穿衣服,一边梦呓般念叨着:“先醒的归皇上,后醒的留给臣。先醒的归皇上,后醒的留给臣……”出门前,他吩咐守在门外的那两名亲随:“给我好生看着,任何人不得进入!”
    李翰江慌慌张张来到前厅,进得门来朝着那座上之人纳头便拜:“不知万岁驾到,接驾来迟,为臣该死……”那人一见慌忙起身扶住李翰江说:“相爷,这样的玩笑可实在开不得呀!”李翰江抬头一看,见坐在上面的根本不是什么皇上,便四处踅摸着问:“皇上呢……皇上在哪儿?”屋里的人一下子都让他给问愣了。管家讨好地说:“相爷,皇上他这会肯定正在宫里乐着呢!咱家怎么会有什么皇上呢?要有,那就是您了,您就是奴才们的……”李翰江不等管家说完,上去一把将管家抓住:“你刚才不是说皇上爷来了吗?”管家吓得哆哆嗦嗦地指着刚才坐在屋里的那人说:“相……相爷,我说的是黄尚业黄大人,他……他……”李翰江一听气得一把将管家摔出门外:“你个没用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送茶的丫环刚好来到门前,当时吓得两手一哆嗦,两碗茶水一下全扣到了管家的脸上。管家一边“胡噜”满脸的茶水,一边冲着丫环低吼道:“没用的东西!你送茶呀还是洗脸哪!快去,给老爷们上新茶!”
    李翰江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跌坐在太师椅上。老家伙倪斜着俩眼看了看那位来访者和门外的管家心里说,老爷这点好事都让这些丧门星给搅了!
    “算啦,半夜三更的喝什么茶呀!”李翰江没好气地冲管家嚷道。其实若论时辰,现在才刚刚二更天。李翰江故意把它说成是“半夜三更”,显然是对这位来访者颇有些反感——本来嘛,这么个节骨眼儿上打扰人家,搁谁也高兴不起来。
    刚才还精为充沛的李翰江,这会儿忽然一下儿变得无精打采,仿佛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他哈欠连天地问来人:“黄大人,深夜来访有什么事吗?”
    这位不招人儿待见的不速之客到底是谁啊?
    原来,他是李翰江的铁杆党羽,礼部尚书黄尚业黄大人。李翰江刚才由于欲火正旺,烧得老家伙有些发晕,错把“黄尚业”给听成了“皇上爷”了。
    “相爷,您没发现皇上这几天有些不对劲吗?咱们是不是该有所防备呀?”黄大人说。
    李翰江不耐烦地说:“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行了,行了,我说你们这些个人哪,整天就爱听风就是雨的!”
    黄大人依旧担心地说:“相爷,皇上这几天要么不上朝,要么上朝也是敷衍了事,一下朝就整天躲到后宫不见任何人,你说他到底在干什么呀……”
    “废话,在后宫还能干什么?”李翰江不耐烦地瞥了眼黄大人道,“享乐,玩女人……”显然,他对皇上抢走他的心上人的那点醋劲儿还没忘干净。
    “可下官偷偷找宫里的人打听过,所有的嫔妃也好像都被拒之门外,而且……”
    “除了那几个嫔妃天下就没有别的女人了吗?你以为皇上就那么……算啦,算啦,我懒得跟你说,回去好好睡你的觉去吧,有什么事明儿再说,我心里有数,啊!一时半会儿天还塌不了哪,”李翰江说着夸张地来了一个天大的哈欠:“老夫我也该……”
    这位礼部尚书自觉没趣儿,只好起身告辞。
    “没见识的东西!”李翰江瞪着黄尚业的背影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撵走了黄尚业,李翰江严令管家:今夜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许再打扰他。然后他又一头扎进他的“金屋”之中,做他的云雨大梦去了。然而,正是这一句“不许打扰”,造成了李翰江的终身遗憾;也正是这一句“不许打扰”,避免了可能会天翻地覆的一场灾难的发生。李翰江这个当朝首辅,天下有名的“花相”,也终于因“花”而身败名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机缘巧合吧。人世间有许多事正是因为这种机缘巧合而改变了一切,有的因它而成,有的因它而败。
    相爷命令不许打扰,这对于下人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坏事。正好,他唱他的“桃花劫”,咱做咱的春秋梦,各得所需,相安无事。
    三更刚过,相府后门有人来报,说门外有一个人非要见相爷。刚刚被惊跑了好梦的管家一听心里这个气啊: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人哪,这不成心跟大爷我过不去吗?
    “你以为相爷是你们家灶王爷呀,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啊!”管家冲报事的门人吼道。
    门人怯生生地道:“那人……说他是宫里的……”
    “宫里的也不行!我告诉你,别说是宫里的,今儿除非是皇上来了,否则,一律不许再报!”管家说完,懊恼的把被子蒙到了头顶。
    ——这个节骨眼儿要见相爷,你这不毁我吗?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啊,大爷我不能属耗子的记吃不记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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