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的刺

第76章


    李员外战战兢兢的上了马,马贩在前头牵着嚼口,一面走一面又开了腔。
    “我说小哥,这马就和姑娘是一样的,格老子的你只要弄顺了,降服了它,它就巧
得像只绵羊,要不然它就成了一只母老虎,能把你一口吞了……”
    “龟……龟儿子,有……有那么可怕呀?”李员外双手紧抓着马鞍判头道。
    “当然,尤其是一匹还没驯过的马,更难驾驶,就连我们这种人也轻易不敢碰的……
我骗你这个龟儿子作啥?”
    李员外不再哼声,因为他想如果再搭理下去,自己这龟儿子是做定了。
    天阴霾得像要有一场大雨。
    骑着马顺着官道,李员外的脸也阴霾得像天上的云。
    因为这一路上他已听到了一个可以把人从马上吓得摔下来的消息。
    “快手小呆”在望江楼一战后竟然没死,而且他复出江湖即将展开复仇的行动。
    尤其令李员外震惊的是小呆居然为“菊门”中人,非但铲平了“长江水寨”,亦伤
了武当“三连剑”,连江南总教习“飞天狐”亦丧命在他的掌刀之下。
    “菊门”,又是“菊门”!
    李员外一想到“菊门”,一想到“快手小呆”,就不觉恨得想要杀人。
    他不知道“快手小呆”怎么会入了“菊门”,但是经过了许多不可能变为可能的事
后,他已懒得去想原因。
    就像连自己也想不透,为什么有一天会骑上了马一样。
    自己能改变了原则,那么“快手小呆”当然有可能成为“菊门”中人。
    更何况欧阳无双既是“菊门”中人,“快手小呆”要不是“菊门”的一份子,那才
是怪事。
    只是有一点他始终想不透,为什么小呆能冒充自己占了欧阳无双的便宜,而欧阳无
双却白痴到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
    捏了捏衣袋里一大包绣花针,李员外暗道:“小呆,小呆你最好不要让我碰上,否
则拼了同归于尽,我也要让你变成一只刺猬。
    雨开始滴落。
    李员外在马上把遮住大半个脸的笠帽往下拉了拉,嗯。这个人总算开窍了,居然弄
了这么顶帽子戴,如此一来别人可还真不容易发现他就是身价十万两的李员外。
    小心翼翼的催马快跑,李员外只希望能在大雨来前,能赶到半里外的那家野店。
    他不愿淋雨,尤其不愿在他穿上新衣的时候淋雨。
    这真是一间野店。
    二间茅草搭就的低矮房子,三、四付座头,店前一根竹竿高挑着一长条发了黄的白
布条,恐怕人到了跟前都还无法辨明那上头大大的一个字是个“酒”字。
    这间店李员外来过好几回,他也依稀记得开店的是个糟老头,有着一付永远像睡不
醒的眼睛,邋遢得连丐帮里也找不出有谁比他还鼠邋。
    但,这条路上前后百来里,离了这个店就没了那个村,独门生意,只有客人将就开
店的份。
    刚巧到了这间店门前,雨已倾盆落下,心里急着下马,李员外却就是没法让打转的
马停下来。
    “他……他妈的,你要再不停下来,惹毛了我一拳把你打扁……”李员外越急,那
马就越不听话。
    折腾了半天,李员外总算下了马,身上早已湿透。他恨恨地进了店,选了付座头才
坐下,就看到了二张忍俊不已的面孔。
    一张糟老头掌柜的、一张却是看不出多大年纪堪称漂亮的女人。
    摘下笠帽,李员外没好气的道:“没看过人……人骑马是不?掌柜的,你还不快点
过来招呼?”
    掌贵的到了跟前,才发觉到是认识,不觉呵呵笑出声道:“哎呀!龟儿子的是你呀!
好、好,太好了……”
    又是龟儿子,李员外一听眉头不觉一皱道:“不是我是谁?你这片鸟店总不成皇帝
老儿会光顾吧?”
    “格老子的,你今个装扮不同,早知道是你,我早就跑出去帮你的忙喽!”
    看了看湿透的衣裳,李员外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有什么不同?娘的,我就不能穿
新衣、骑马?真是狗眼瞧人低。”
    这老头想必成年碰不到个熟客人,他现在居然坐在了对面一付准备叙旧的的模样。
    “小哥,我早就看准了你有一天会发的,格老子的,你这龟儿子可发的真快哪!”
    “帮帮忙,掌柜的,先弄些吃的过来,你要聊,我奉陪,总不能要我饿着肚子和你
胡扯蛋吧!”
    老头有些扫兴的站了起身,李员外又叮咛了一句:“有火盆没有?这湿衣服穿在身
上,又冷、又粘的还真难受。”
    “嗯哼”了一声,老头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后头,李员外这才发现,这店里除了自己
外只有靠窗那个女人。
    想起刚才自己下不了马的窘相全落在了这女人的眼里,李员外有些忸怩不安。
    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李员外始终觉得那女人一直盯着自己在看。
    渐渐的,全身像针扎般的难受,索性侧过身,李员外道:“你……你没看过男人
吗?”
    那女人笑了,笑得有如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她说:“有,只是我从没看过男人骑
马,尤其马那么瘦弱怎经得起你骑?”
    这是句真话,因为这女人是绮红。
    那年头没看过人骑马,和没看过男人是同样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员外根本不知道那是句真话,他也笑了,笑得还真迷人。他也想不到这个女人非
但十三点,简直有些三分的可爱。
    “哦,你又不是那马,怎么知道它驮不动我?”
    来了,李员外的老毛病又犯了,话里已经有了不正经的味道。
    可惜的是绮红哪听得出来李员外话里的弦外之音?她哪又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一开口
就吃女人豆腐的男人?
    “嗨,你这人很有意思,虽然我也从没骑过马,更没见过人骑马,可是我知道你那
匹马绝不是给人用来骑的。”绮红笑得好纯真。
    李员外有点失望,因为他没得到预期的效果。
    人都是这样,当你认为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时,却发现满场的人没一个人在笑,
除了失望外多少也会有些尴尬。
    李员外已经尴尬,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说出这话来,所以他问:“为什么我的
马不是给人骑的?”
    “因为你那匹马已老迈得只能拖车,当然你仍然可以骑他,可是在别人的眼中你骑
那匹马,便和你娶了一个九十岁的老太婆做妻子一样,同样令人惊讶,和令人难以接
受。”绮红连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也没有说。
    可是李员外却认为她在开玩笑,毕竟每个男人都难以忍受这种荒谬的比喻,尤其这
种比喻还是出自女人之口。
    重新的再打量这女人,每看一眼李员外就发现她多一分成熟的美丽,就如一个鲜熟
得恰到好处的水蜜桃。
    “你的比喻我……我很不喜欢,你……你怎么知道我的那匹马是老马?你懂马?还
是会相马?”
    绮红笑了笑,不再说话,她已发现这个年轻人已经有些不悦。
    李员外当然不悦,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马,就算不是匹千里马也应该是匹健马,
现在有人拨了自己的冷水,他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再说他实在怕别人把自己看成了虐待马的混球。
    他紧盯着她,一付非得到答案的样子。
    轻叹了一声,绮红道:“你骑在那匹马上,难道别人没有投以异样的眼光?”
    “异样的眼光?”李员外轻声自语,他仔细的回想片刻道:“不错,别人有异样的
眼光。可是他们全是因为我的装着隐密。”
    他看了看桌上的遮脸大笠帽。
    摇了摇头,绮红道:“不对,绝不是那帽子关系。”
    李员外混身已经起了鸡皮疙瘩。说实在的那年头骑匹老迈驼不动人的马,的确和娶
个九十岁的老太婆一样,会招人非议。
    “你……你瞎说,这根本不可能,他是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怎……怎么可能
是匹……是匹老马?”李员外已经相信,嘴里却死硬道。
    “你何不仔细的去看它两侧是否有拖车的痕迹?你何不检查检查它的牙齿是否过多
和松动?”
    一句话,李员外已颓丧得像只斗败的公鸡,他虽没看过它口内之齿,可是他却知道
它的两侧腹部皮毛是有两道磨擦过度的痕迹。
    可笑得却是他竟然相信马贩所言,那是马鞍磨擦的痕迹,而不是拖车装杠所留下来
的痕迹。
    想吃人家的豆腐,结果却弄得满嘴的豆腐渣。
    想看人家的笑话,结果自己却出尽了洋相。
    李员外连再看一眼她的勇气也没有,因为他已可想像人家看自己的眼光,一定就和
自己娶了个九十岁的老太婆是同样的眼光。
    “这个坑死人的马贩,难怪他满口龟儿子、格老子的。他妈的,总有一天我要敲断
他满嘴的牙齿,竟然敢这样耍我。”李员外心里不停的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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