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如此年轻

第21章


而先旗则一直把手放在艾米的腿上,轻轻地和着她的节拍。他放眼窗外,沿途险峻而神奇的高山,温柔也湍急的流水,传达了一个又一个被音乐温暖了的迹象。路旁的山坡上,盛开着一种淡蓝色的花朵,一株连着一株,一蔟拥着一蔟,开遍了满山满坡。他想,这是艾米喜欢的颜色,浅浅的蓝色。 
  这种颜色,把先旗彻底带离了从前那个隐晦的世界,眼前豁然开朗。他起身走向司机的位置,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请您停一下车可以吗?给我5分钟的时间,我很快就会回来。” 
  那名司机露出为难的神情。“这是长途啊,哪能随便停车呢?你要小解吗?” 
  先旗笑而不答:“请给我5分钟,就5分钟。我给您10元钱好不好?” 
  司机把车停在路旁。勉强说道:“你要快点啊!” 
  先旗丢下艾米和Joe,飞也似地向山坡冲去。他回来时,手里捧了一束不知名的淡蓝色的花朵。他递给艾米一支,小声说道:“我爱你!”随后,他又转向所有的乘客:“对不起了,我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说完,他把花朵一一分发给坐车的人。轮到那位司机了,司机说:“我不要你的钱,请给我一支花吧,我带回家送给我的妻子。”顿时,车厢内响起了一片掌声。Joe轻轻地碰了一下先旗:“你他妈的真会煽情,我也要把这束花带回我的祖国。” 
  在曲宁离家出走近30天后,曲副司令终于没能等回他的儿子。他思忖再三,开始去拨打公安局陈局长的电话。陈局长和曲副司令是同一个车皮拉到部队的老乡加战友。过去,他们在同一块训练场上摸爬滚打,在同一条战壕里出生入死。南线战事结束后,部队换防,他们又一起来到了现在的武汉。后来,他们一个继续留在部队,一个转业到了地方,但两人还是经常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按说,在他们之间,说话办事都很方便,不会有什么顾及的。可是,在电话接通后,曲副司令还是半天开不了口。他操着话筒,就像新兵蛋子第一次操起手榴弹,生怕在手中引爆,却又吓得忘了扔出去。   
  吻过多少男孩?我记不住啦(3)   
  “老陈,我是给你报案的。”半晌,曲副司令嗫声嗫气地说。 
  陈局长以为他在开玩笑,就用玩笑以对:“又和嫂夫人干仗了吧,被嫂夫人打了?别人打人我可以管,嫂夫人打人我可不敢管哟。” 
  曲副司令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这种玩笑?”在电话里,他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对陈局长说了。他说:“曲宁离家出走,与那个流窜来汉的北京女子有关!” 
  陈局长听后,安慰道:“老曲啊,这事你放心,我这就安排下去!” 
  几天以后,陈局长传来消息:广州市公安局在一次对全市流动人口进行例行检查中,查获了一批“三无”人员,其中有一人与曲宁的特征十分相似。曲副司令闻讯后,立即指示机关派一名保卫干部配合公安干警南下广州。 
  的确,曲宁就在广州。不巧的是,在广州市民政局收容站,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就在昨天,有一个女子在付清了2千多元的留置费后,将他领走了。 
  保卫干部查看了收容人员登记,在编号03217的一张纸片上,有这样的记载:姓名不详,性别男,年龄21岁,身高180CM,籍贯不详,身份不详,口音普通话,会说武汉话。 
  保卫干部对随行的公安干警说:“这个可能就是曲宁!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那个干警回答:“如果他们还没有离开广州,就有可能找到。如果离开了,事情就有些复杂。” 
  他们告辞了收容站,拦了一辆的士,向广州市公安局驶去。 
  曲宁是在收容站看到一张《羊城晚报》后找到果果的。他拿着那张印有果果大幅照片的报纸,对收容站的工作人员说:“她是我的女友,她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工作人员拿过那张报纸,“图片说明”这样写道:南国风广告模特大赛昨日在羊城落下帷幕。来自南粤影视制作公司的21岁签约演员果果夺冠。 
  那个工作人员朝曲宁翻了翻眼皮。“你有毛病!” 
  曲宁冲他做了一个鬼脸。“你借我打一个电话,我进来时被你收走的那l千块钱归你!” 
  曲宁通过114台找到南粤公司,又通过南粤公司找到了果果。在广州市民政局收容站的一间接待室,他们相视了很久,但谁也不肯相信眼前的这个事实,一个是流光溢彩的果果,一个是衣衫褴褛的曲宁。 
  沉默,使双方都有一点难堪。他们想过的人,他们找过的人,现在突然出现在了各自的面前,竟然那样陌生。果果扬起头。“你是闪了?还是死了?” 
  曲宁有些木呐。“我……” 
  果果继续说:“我给你寝室打过好多电话,知道你在回避我!” 
  曲宁解释道:“那是我爸找人看管我。” 
  “看管?”果果冷笑一声,“你几岁了?在你的字典里还有没有‘反抗’这个词?” 
  “你要我怎么反抗?”曲宁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我简直快要死掉了!” 
  果果突然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曲宁的肩头。“我操你妈,你还没死啊!” 
  “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是不会死的!”她的嗔怒反而使他感动,眼眶不禁有些潮湿。 
  果果松开手,她发现她把曲宁抱得太紧了,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算了,不说了。” 
  曲宁害怕果果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从天安酒店离开你,我整整等了你一个月,整整找了你一个月。还要我等多久、找多久,你才可以满意呢?” 
  她惊诧于他的莽撞和他的执着,轻轻吻了他。 
  那个指望发一笔意外之财的收容站工作人员,站在一旁,目睹了他们相认的情景,一时口呆。他在想,这乞丐成群的地方,竟也藏龙卧虎,真他妈的邪门了。 
  “走吧,我们去吃牛排!”果果拉起曲宁的手。 
  在加州牛排馆,果果要了两份咖喱牛排。曲宁迫不及待地举起刀叉,把一块块带有血丝的牛肉,急切地塞进嘴里。他边吃边说:“我实在是太饿了。”果果才吃完几勺通心粉,曲宁就已吃完。她把自己的那一份送到他的盘子里,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离开牛排馆,曲宁心满意足地吁了一口长气。这时已是中午,他说:“我想午睡。”果果带他去附近的流花宾馆住宿,他一头钻进洗漱间,打开热水阀。过了一会儿,他穿着短裤出来找果果:“给我一支烟!”曲宁返回,裸身躺在浴缸里,烟雾将他带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有暖洋洋的微风拂面而过,是大海上南来的季风,把他的身体慢慢托举起来,像飞。 
  有一首歌说,爱,引动我飞行中的双翅,你回应,我靠近天堂。你沉默,我成了经过,翅膀的命运是迎风。 
  曲宁在等待那风。见到果果之后,他才有了足够的体力和精力,将记忆的碎片一点一点地收集起来,像拼图一样一块一块地凑拢。 
  一个月前,曲宁鬼鬼祟祟地踏上武昌至深圳的列车,他的目的地是广州。上车前,他在站台上冷不防看见了几个军人。那一瞬间,他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以为是父亲派来的部下,或是祝秘书安排的捕手。曲宁不敢靠近那几个军人,躲在一根水泥柱子的后面张望,他们没有行李,其中有一个军人手里拿了一张纸片,慢慢吞吞地朝他这边走来。那时的站台上已经没有多少旅客了,曲宁无路可逃,只得围着水泥柱子打转,那个军人又偏偏穷追不舍,撵着他问,是到广州的吗?曲宁不敢承认,随口应答:我不到广州,我去深圳。军人离开了,曲宁反倒紧张起来,如果这时他束手被擒,他就可以知晓这是父亲的命令。问题恰恰是,那几个军人既不上车,又不离开站台,活生生让曲宁一颗悬着的心,七上八下。   
  吻过多少男孩?我记不住啦(4)   
  他硬着头皮上车,几个军人紧跟其后上车;他找到座号坐下来,几个军人也在同一节车厢坐下来。那段不近不远的距离,正好控制了列车一端的通道口,而另一端又正好是列车的乘警室。曲宁不敢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军人在那里小声议论,他认为自己就是他们的议论对象,就是他们合谋在适当时机抓捕的对象。列车是在下午6时10分驶出武昌车站的,现在行驶了整整6个小时,进入了次日的凌晨,那几个军人一点睡意也没有,在昏暗的灯光下,围成一团,玩起了扑克。其中问过曲宁话的那个军人,正面对曲宁,并不时地朝这边打量。他看曲宁一眼,曲宁的心头就紧一阵,他想他们玩的是欲擒故纵的把戏,或者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把戏,他们要跟踪曲宁,一直跟到广州,然后找到果果。 
  曲宁把视线移向窗外,除了被列车员放下的窗帘,什么也看不见。他想去厕所或者通道口向外眺望,随便数数铁道一旁的村庄,或者电线杆什么的,但那个军人的一只大腿横在了过道上。这只大腿,让曲宁的整个心身都崩溃了,它横亘在曲宁与果果的两颗心之间,令他们不敢靠近,而车轮的速度又是那么迅猛,急迫地要把两颗心的距离拉近。随着广州火车站的临近,曲宁坐卧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他在想,到站后如何摆脱这几个军人的监视和追踪。 
  7时20分,列车停靠在广州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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