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四大名捕

第66章


有人疼、有人关心守护自然是人生最开心的事。特别是他想到那个京师里百尺危檐之上的冷若冰霜的女子别了经年,而心里却时时刻刻有自己,这受不起的情,甜蜜中带着酸楚,令他一瞬间神思恍惚了起来。
  “大人,这三个权相走狗怎么办?”姜子牙请命。他的身躯虽干瘦颀长,但此刻一斧在手,目光灼灼,似乎已经恢复了昔日魔教高手的风采。
  舒自卷眉峰一挑道:“为虎作伥,死不足惜——杀了!”他这“杀了”两字方出口,半空里猛然有人鬼气森森地笑了一声,所有的人都向半空里望去,斯时太阳方自东天露出半丝绯红,雾霭正在缓慢消散退却,空气里处处充溢着一种潮湿味道。声音来得又快又飘忽,他们虽然仰面观看,却谁都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舒自卷蓦地弹剑出鞘,青碧色的剑光追击着那一缕诡异的笑声。几乎同时,血红色影子从天而降,向小曲跟老拳同时出手,小曲的铜箫、老拳的铁拳也在同一时间里出招自卫。舒自卷喝道:“退!”他的剑光抢在小曲跟老拳出手之前,凌空接了那影子电闪两击。
  茶寮左近的危崖上石壁缝隙里生着一株弯弯曲曲的山枣树,粗不过半寸。那突然怪笑袭击的影子此刻退缩到这株山枣树顶,随着枝丫的颤抖荡呀荡的。他脸上自眼睛以下都给一片灰色的布巾遮着,只是脖子上系着一条血红色的领巾,两翼垂下,十分刺目。这个人的身材极为瘦削枯干,若在黑夜里出现,真的像一只诡异的蝙蝠一般。
  舒自卷的剑已经垂下,笔直地斜向身侧指着那红巾怪人,青碧色的剑身上有种暗红色的光华游走不定。老拳深深吐了一口气道:“大人,小心这怪人手上有毒!”小曲也叫道:“好臭!是尸臭,这个人……”
  小曲的话被这怪人又一声怪笑所打断:“呵——呵——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得死!”他一笑,脖子上的红巾便一阵颤抖,荡漾出一片血色幻影。
  “你——”舒自卷声音里也起了一阵战栗,“你是——”小曲跟老拳从来没有见他如此惶然过。“你是辰州僵尸门下、四大杀神、‘血影子’谈大先生?”姜子牙蓦地横斧在手,向那枯树上的怪人瞪大了双眼,似乎舒自卷叫出的“血影子”三个字每一个都像一柄重锤击在他胸膛上。他的身躯虽然仍旧笔直挺立着,气势却已经开始低落。“呵——呵——既然知道我的名字,还不束手就死……”那怪人的笑干涩且阴郁,像一场斩不断也下不完的冬天的雨。
  “舒大人,快走——”姜子牙大吼了一声,纵身跃在半空,连人带斧,以一种疯狂之势,向那枯树上的怪人迅猛斩下。
  那女孩子分开枯草乱树越岭而来时,仰面看见了那道艳丽的烟花信号。她笑了笑,转而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小的鼻子皱了皱,孤傲严肃的脸上又现出一种微微的担心。
  她穿着一件水红色的衫子,衣襟袖底沾了许多尘土,想必已经跋涉了很远的路途。头上是一顶灰色的风帽,也同样落满了浮尘。只是她的眼睛依旧明亮,依旧精神抖擞,更令人不能忽视的是她脸上那种“千山我独行”的孤傲,带着令任何男人都忍不住动心的一股冷肃。
  她望见了那道烟花之后,加快了脚步,自拜天岭西面的陡坡上快速向上攀登。陡然间,她脚下踩到一件软绵绵的东西。她吃了一惊,刷地移开数尺。那原来是一具横倒的尸体。她迅速走近俯身察看,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普通农家汉子,身体还有几分柔软,想必刚刚死去没多久。他的脸俯向灰色的山岩,背上一个小小的竹篓里零星放着十几棵本地出产的药草。
  她伸手抓住这汉子的肩头向后翻转。汉子脸上犹自带着惊惶的神情,嘴微微地张着,似在呼喊求饶。他的伤在颈下,一个细小的四方的洞。她皱皱眉,自背后的小包里取出了一支极短木尺,贴在那个奇怪的伤口上量了量,嘴里喃喃自问:“咦?僵尸门这么快就到了?”她见了这个奇特的伤口,已经能够断定这汉子是被人用一种奇怪的武功吸干了全身鲜血而死。
  吸血杀人,那是辰州僵尸门下的独特行径。她向四面警觉地望了望,可是除了寒风摇动着衰草的沙沙声,其他的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她的美丽的小鼻子皱得更紧,两只眼睛也变得更亮。“原来,僵尸门的人也插手到这件事里来了!”她一边加快了脚步向上攀登,一边暗自思量。很快的,在乱草中她又发现了第二具尸体。那是一个头发蓬乱的农妇,臂弯里挽着一个小小的竹篮。仰面向天,双眼无神地瞪着灰暗的天空。篮子里的两个馒头滚落在草丛里,已经沾满了尘土。
  “哦!”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俯身细看。这农妇颌下也有一个四方伤口,血迹已干。不用量,她也知道那个伤口长宽不多不少,皆是两分。至少,这一段时间以来,京师里每一个被人吸血致死的人,都是同样的伤口。
  她点了点头,突然长出了一口气。至少,她现在已经找到了敌人的踪迹。她向拜天岭的坡顶望望,相距已经不到三十丈的样子。她顿了顿双脚,分开乱草继续上攀。蓦地,一只怪鸦似乎是给她急促的脚步声惊动,自她近处的一株枯树上猛然飞起,发出一声尖利的唳叫,飞向灰蒙蒙的天空。她给吓了一跳,抬头向那怪鸦飞去处凝神望着。那怪鸦拍打着瘦骨伶仃的翅膀,去了。
  她由这孤飞的怪鸦身上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现在已经失了权势、失了倚靠,也失了旧日的好友兄弟。“此刻,他正在逃难的路上么?”一想到他,她心里就多了没来由的感伤。其实,他们平生只见过一次,那是在京师三十六条瓦子巷的最高处,也即是大龙头沈镜花的府邸——青瓦台。
  只一眼,他的英姿勃发的书卷气息已经打动了她的心,如一石惊起满池春水。“青瓦台,是个容易诞生爱情也容易失去爱情的地方。”沈镜花曾经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过。乱花渐欲迷人眼,身处这么多千娇百媚的女孩子中间,寻常男子谁能克制住自己不乱方寸?只是他永远不会,他是属于沈镜花的,也只有沈镜花深刻到骨子里的媚跟美丽到全身每一寸肌肤的艳,方能配得上他。如果他是男子中的龙,那沈镜花就是女子中的凤。龙跟凤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呢?
  “我呢?我是什么?”她脸上的苦笑还没有绽放开来,脚下一滑,已经飞速地向地底直跌下去。
二、敌手
  这明明是有人早就设计好了的一个陷阱。就在她刚刚下坠的那一刹那,草丛里闪出两把明晃晃的钩镰枪恶狠狠地向她双腿刺到。枪上的倒刺精光闪耀,左右一错,眼睁睁就要把她双腿斩断。
 
 
  “嘿——”她冷笑一声,双手已经搭在枪尖。“咔嚓、咔嚓”两声响过,她空手折断枪尖,并且借着这一搭之力,凌空飞升了上来。蓦地,头顶一暗,一柄巨大的折扇铺天盖地舞了下来。这一舞里,已经包括了单刀的“力劈华山斩”、斧头的“一字电光闪”、子母鸳鸯钺的“连环索命勾”三种致命的杀手。招招致命,偏那白白净净的扇面上清清秀秀地写着一行洒脱小字——“敬神如神在”。
  “何——”她叫了半声,天空再次一亮,有两把闪亮的刀斜刺里杀了出来。恰恰映亮了她纷乱的鬓发,更照出她小巧鼻翼上一层薄薄的汗珠。
  这确是一个设计精巧的连环陷阱,而且设伏人心机颇深,算准了她断枪上跃,力气将尽。她腰肢一转,险而又险地将那折扇三杀避了开去。折扇斩空,自她的额前、鼻翼、前心落空划过,带着激荡人心的杀机。
  这一斩,仅断了她额前三条盈盈的发丝。斩空,敌人已经失了半步先机。她陡然出手,开始追击一把刀的刀柄。那柄刀长两尺四、宽三寸一分,通体雪亮。最为显眼的是刀背上嵌着一个径寸的金环,随着刀势带出劲风呜咽之声。她的手尾指跷起;食指、中指挺直如剑;仅有拇指跟无名指微微蜷曲着去擒拿对方刀上的金环。
  这一变化,是那刀手所没有想到的。他本来斜斩敌人的肩膀,不知道怎的,敌人身形一变,就成了刀在前、手在后。他的刀快斩了六七十刀,但敌人的手指也变换了六七十个方位,始终距离刀上的金环不过三寸。
  “小关,乱披风八十斩!”有人凌空喝了出来,声音急迫,已失了镇定。那声喝罢,她的背后突然起了一阵风。乱风,或者说是纷乱的刀风,另一个刀手正以一种杂乱无章的刀法自她背后追击上来。枯草给这个人的刀风搅碎,漫天飞扬。这把刀的气势不但极端凌厉,而且极度疯狂霸道。
  她空着的左手本来轻松地负在身后,此刻迎着这乱披风刀法突进。“叮叮叮叮叮!”五声脆响雨打芭蕉般动人地响了起来。她在漫天刀风里准确无比地用左手中指弹中了对方的刀背,卸去了刀上疯魔般的力道。
  那手舞折扇的汉子见了她这一式,蓦地一收招,黯然叹道:“好一个‘空手入白刃’!嫣红姑娘请住手!”两名刀手向后跃出,刀光全部消失。
  这被袭的女孩子也停了步,回身向长衫汉子微微一笑道:“何军师,你这见面礼可是重得紧啊?”
  何军师脸上突然露出一种极端的苦涩:“若早知道来的是你,我们就不必费心设下这个陷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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