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之年少轻狂

    二狗给了一个地址，那是地处城郊的一座小树林，小树林里有一座荒凉的小庙，讽刺的是这座小庙恰好叫做财神庙。在财神庙里见财神，确实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之所以选这个荒凉地带，是因为这里既能让南财神放心，同时又使我们可以很好的隐蔽身形。
    还有一件更加讽刺的事是，天底下的财神庙好像都是又小又破，完全想不到财神是安居在这里的。小树林里的财神庙也是如此，又小又破又寒酸，桌上的神像也掉了漆，看上去随时有垂垂欲倒的危险——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
    一想到今天晚上就能见到传说中的南财神，我们每一个人都兴奋的脸色发红、微微颤抖。这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黑虎帮的骨干人员都到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准备了三支手枪，哪怕南财神是个万中无一的高手，今天晚上也休想逃出我们的天罗地网。砖头很不高兴，他说不该这么兴师动众，无论对方是什么人物，他都有把握一砖撂倒。
    自从用了承重砖，砖头的自信心达到极点。我问他：“你能一砖拍倒你师父么？”
    砖头想了想，果断摇了摇头：“北园市不可能有我师父那样的高手。”
    “那可不一定。”在道上混，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轻敌，这是我受过无数的伤、流过无数的血才总结出来的道理。时间差不多了，我让大家埋伏在庙外，四面八方各个角度，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抓捕南财神。我交代了二狗一番，然后让他走进庙中等待。其实也没什么好交代的，南财神一出现我们就会冲出来，二狗的作用仅仅是诱饵而已。我躲在一个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到时候只要我一招手，所有人就一起冲出，南财神就是有九条命也难逃死路。
    月光洒在树林里，周围一片静谧，也没有任何鸟虫低鸣，因为此时已经临近初冬。我们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从不同的角度悄悄打量树林的入口处。树林里起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的笼罩着周围，颇有些恐怖片的气氛。有脚步声响起，一个淡淡的人影自薄雾中走来。我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南财神长什么样子。
    人影越走越近，我差点惊呼出来。人影很年轻，和我们是同龄人，长得清秀俊俏，比叶展还要好看，而且顶着一头金色秀发，看上去就像是电视里走出来的韩国影星。
    我就是打破脑袋，也没想到南财神会是苏泽！
    苏泽已经来到我们的包围圈中，朝着财神庙的庙门而去。这个时候，我本应抬起手来，让大家一起冲出去的。但是我没有抬手，众人也没有冲出来。我皱着眉头，看着苏泽渐渐走进小庙，心中真是百感交集。苏泽已经毕业一年多了，那时候他还只是北三的扛把子，没想到现在已经做了城南的毒品总上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前段时间我还因为砖头的失踪联系过他，那也是我们之间最近的一次联系。自从离开职院之后，我们之间几乎断了联系；后来何娟去外地上学，我们就更加没有见过面了。
    想来也是，那个时候苏泽就能轻易地搞到A货，看来已经是那个圈子里的核心人物，怪不得他总是说已经无法抽身而出了。做到这个地步，想抽都抽不出来了。
    我和苏泽的交情，就算不是太铁，也能做到“互相帮忙”的地步。浑没想到，我们这次竟然站在了完全对立的位置。在这之前，我的计划就是对南财神刑讯逼供，可是现在哪里还下得了手？我躲在树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苏泽没在庙里待多久，大概也就两三分钟吧，突然就从庙里走出，脸色铁青地离开了。等苏泽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时候，周围的人一下子冲了过来，二狗也从庙里走了出来。
    “浩哥，怎么回事？”众人纷纷问着，二狗的脸庞也充满了焦急。
    唯有叶展说：“他是我们的老朋友。”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我问二狗：“你们在里面都说了什么？”
    二狗说：“因为你没教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他进来以后，我就问道：‘你是南财神？’他点点头，然后问我：‘说说吧，你是什么意思？’我说：‘我没什么意思。’其实我在拖延时间，想着你们怎么还不进来抓他。他又说：‘你不是叫我来谈的吗？’我只能说：‘我现在又不想谈了。’他骂了一句，然后就离开了，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二狗说完以后，众人都看着我。阿九说：“浩哥，既然你们关系不错，可以直接问他账本的下落啊。”苗文清说：“要是这么简单，浩哥就没这么纠结了。南财神是矮骡子的亲信，和浩哥只是一般朋友，怎么可能为了浩哥去出卖矮骡子？”
    砖头又说：“既然只是一般朋友，那就照原计划进行，该怎么弄就怎么弄啊！”
    苗文清说：“对浩哥来说，就算不是朋友，只是认识人家，他也下不了手。”
    砖头骂道：“你婶婶个腿，你是王浩肚子里的蛔虫？王浩和矮骡子也认识，你问他能不能下得了手。”
    苗文清说：“你要是这么抬杠，我就没办法了。”
    砖头直接摸了一块砖头出来，骂道：“老子不光抬杠，老子还要拍你呢。”就朝着苗文清的头拍了过去，好在众人都在身边，连忙把砖头给拦住了。一时间，骂声、劝架声此起彼伏，小树林里乱成了一团。其实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毕竟为了钓出南财神，我们已经努力了两个多月，眼睁睁看着他出现又离开，除了我和叶展以外，所有人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叶展把我拉到一边，问道：“你看这事怎么办？要不就放弃南财神这条线吧。反正交易原材料的事也差不多了，一样可以把矮骡子抓起来，达到目的就够了，没必要十全十美。”
    “以庞国宏的性格，抓起来矮骡子以后，还要把他周围的人一锅端了。像各城区的二线不好下手，但像苏泽这样没关系没背景的，到时候肯定也要跟着挨枪子啊。”
    “那你说怎么办？”
    “我想救他。”我说：“他帮过我的忙。”
    “怎么救？”
    我看着树林里吵吵嚷嚷的众人，看着倾泄一地的银色月光，说道：“先把何娟找来。”
    第二天何娟就回来了，我们在别墅里见的面，叶展也在现场。我说：“何娟，你不能再瘦下去了，这样会影响身体健康的。”经过两年的努力，何娟的身材已经相当窈窕，完全看不出丝毫肥胖的痕迹。与此同时，她的容颜也变得愈发美丽，到了动人心魄的地步。
    叶展也笑道：“可不是嘛，太瘦了不好，没有一点大姐大的霸气了。”
    何娟当着我俩的面转了个圈，笑嘻嘻道：“怎么样，你们两个是不是后悔没有追我？”
    叶展说：“现在追还来得及吗？我现在正好也没对象呢。”
    何娟说：“当然来不及，我可是苏泽的人呢。”
    我们都哈哈笑了起来。笑完以后，何娟说道：“对了，你俩这么急吼吼把我叫回来要做什么？”
    我和叶展对视了一眼。叶展说：“何娟，你最近有没有和苏泽联系？”
    何娟说：“当然有啊。这两年来，我们经常联系的，现在也保持着一个礼拜一次的通话。”
    叶展又问：“你们之间的关系，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何娟抿了抿嘴，说道：“以我个人的感觉吧，苏泽还是很喜欢我的。尤其是我现在已经瘦下来了，算是达成了当初的承诺。可不知怎么回事，他从没说过要和我在一起。”
    我坐了下来，缓缓说道：“或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何娟讶异地看着我，坐到了我的对面，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接下来，我就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揭露南财神的真身就是苏泽时，何娟颤抖着往后退了两步，不可思议地说：“不可能，怎么可能！他说过会退出那个圈子……”
    “是真的。”叶展说：“你要相信，以苏泽的能力，做到南财神的位置没什么可稀奇的。”
    何娟不说话了，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我继续说道：“矮骡子落网之后，苏泽百分之一百会被牵连。到时候，他也死罪难逃！”
    何娟哆嗦了一下，走过来抓着我的胳膊。她的手因为紧张而变得苍白，因为紧张而死死地抓着我。她说：“浩哥，你救救苏泽，救救他好么，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说着说着，何娟已经泪流满面。我拍着她的手说：“我叫你回来，就是商量这件事的。如果天底下还有人能救苏泽的话，那这个人一定就是你，何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