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顿加农炮

第32章


尽管在科学知识方面,罗伯特的底子比较薄,但他学东西很快。两人长时间的交谈,正好让本从往事中抽身出来。
“我正在想我们可以到哪儿歇脚,”罗伯特继续说。
“我们?”
“哦,当然,只要你乐意。我可不想放你一个人在伦敦乱跑!”
“在伦敦有个向导兼朋友,那我乐意之至,”本说,“我听说它比波士顿要大点。”
“大点?呵,没错。”罗伯特说,“伦敦!最好的食物,最妙的娱乐,还有全世界最甜的小妞。”
本的耳朵有点发红。“哦,我还有很多别的事要做。”
“嗯,当然了,我年轻的哲人。你要去找那些科学家和怪人。但我打赌我可以抓个空子,让你尝尝更美妙的乐子。”
本脸色绯红,既生气又尴尬。
罗伯特拍拍他的肩膀。“不逗你了,本。我这么做只是因为太好玩了。但我确实准备带你在伦敦转转。”
“那我乐意之至,”本回答说。
一阵小风袭来,几个水手发出嘶哑的欢呼,本估计这是个好兆头。到了下午,贝克郡号已经驶入泰晤士河口。本和罗伯特八十多天以来,头一回看到太阳挂在地平线上。
借着暮色辉光,他们看到格雷夫森德镇一片片灰色的房舍,以及气势雄伟的提尔布里要塞。
泰晤士河两岸绿意盈盈,点缀着风格独特的乡村和田野。波士顿大部分石质建筑还没有本年岁大,新修建的教堂在他眼中就已经是恢宏壮美了。可上午头两个小时里他看到的两座庄园宅邸就要比家乡教堂华丽上好几倍。这还只是乡村。伦敦会是个什么样?
本过去一直以为詹姆斯把波士顿的土气说得太夸张了,但他现在担心事实正好相反。他突然觉得能遇上罗伯特,真是天大的运气。
本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微微颤抖,就像是等不及要拆一件礼物。但和他心中渐渐膨胀的兴奋之情比起来,这焦躁的表现不过是冰山一角。
由于退潮的关系,海船不得不在距离伦敦一里格的地方下锚。本感觉手指的颤抖加剧了至少五倍,因为从这里看去,伦敦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这景象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它包住了整个东方和北方的地平线,建筑物如此之多,本杰明根本理不出个头绪。唯一能给他一些尺度感的,就是诸多教堂的尖塔,它们直插入淡紫色的薄暮,清晰的轮廓犹如二十多根指向上帝的手指。就像在数以千计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矗立着二十多位布道者。
在这些巨人中站着一尊泰坦,罗伯特从那庄严宏伟的侧影认出它是圣保罗大教堂。贝克郡号附近的泰晤士河右岸,众多风车磨房巨大的影子遮天蔽日。有五个庞然巨物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硕大的扇叶在夜风中吱嘎作响。
夜幕没有一下子将世界笼罩。北方的天空中还在发光。这不同寻常的景象是本见过的最奇妙的东西,就连布雷斯韦尔的巫术也只能望其项背。
本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布雷斯韦尔试图阻止的就是光芒的入侵。也许他害怕每个城镇都像伦敦一样驱走夜晚的黑幕,也让那些比夜还暗的东西丧失力量。
“很神奇,不是吗?”罗伯特靠在旁边的栏杆上问道,“几年前我小的时候,伦敦还没这么亮。”他观察着本的表情,“咱们弄条小船划到城市去吧。两个小时就能到。”
“偷?”本说着扬起拳头放在胸口上,像是被吓着了似的,“老天啊,不行。我们只能借一条……”
在他们身后,贝克郡号的灯火失落在成千上万艘船只发出的光芒中。离伦敦这么近的地方,泰晤士河本身都像是一座城镇。大型商船和三帆战舰是它的教堂,桅杆就是尖塔。蒸汽驳船和游艇是装饰华美的宅院;小船和蓬船是平民住宅。两人穿行在这座浮动的城镇中,向更加明亮的城市前进。周围人声嘈杂,此起彼伏;荷兰语、法语、西班牙语,还有很多本完全无从猜起的语言。
“我们在伦敦塔桥靠岸时,该怎么跟别人说?”本划着浆向罗伯特问道。
“一点问题也没有。他们只会认为我们得到了登岸许可。等别人告诉他们真相时,咱俩已经到舰队街了。再说咱们也没做什么坏事;船长会从塔桥把他的小船拖回去的,船舷上明明白白写着贝克郡号呢。”
“那就好,”本答道。
夜里十一点左右,本杰明?富兰克林第一次踏足于科学之都。在他头顶,伦敦塔这座曾是宫殿、监狱和造币厂的中世纪建筑,在炼金术明灯照耀下显得光辉灿烂。
再往远看是一片石与光的海洋。在这一百万人形成的潮汐中,本必须不偏不倚地驶向一个人:艾萨克?牛顿爵士。
动物园
   野兽冲向栏杆,把铁柱撞得在插孔中吱嘎作响。法迪奥轻轻抽了口气,倒退两步。但国王看着这头巨兽,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看起来像头母牛,”路易抱怨道。
在艾德丽安看来,它可不像什么母牛。她见过的母牛都没有蓬松浓密的长毛,肩膀上也没有小山似的肌肉,更不会站着足有五尺高。而且母牛被关在笼子里,不会有如此暴烈的脾气,简直像要在精金栏杆上撞碎自己的犄角。
“这是什么动物,陛下?”法迪奥问。
“美洲……野……牛,”路易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我听说它们相当危险。”他将无神的目光转向两个人,耸耸肩继续说,“但我看来,就是头母牛。”
路易打了个手势让他们继续往前走。“来看看我的狮子吧。我几年前就它搞到手了,但至少外表相当骇人。”
然而这头狮子已经很老了,一副皮包骨头的模样。眼中的野性早就荡然无存。艾德丽安心中有种可怕的感觉,这狮子让她想起临终前的曼特农夫人。
在她走到这步田地之前,还有多长时间?国王看着她时,见到的又是什么东西?这种反常视觉把凶恶的怪兽当成母牛,把缩水的小猫看作雄狮。那她又变成了什么?无论路易眼中的是谁,与之欢爱的又是谁,肯定都不是她艾德丽安。
艾德丽安觉得喉咙发紧,她几乎已经不再为失去贞操而难过。她知道自己可以把这件事再拖一段时间,但推迟不可避免的命运又有何用?何必惹路易不快?
曼特农夫人曾教导过她,不要对肉欲之欢希冀过多。艾德丽安一直希望夫人是错的。她希望路易的欢好,对她所失去的一切多少能有所补偿。毕竟国王曾是个出了名的好情人。
但路易又老又胖,她没发现什么做梦也想不到的迷醉狂喜,只有一种她过去不知道的机械运动罢了。
艾德丽安试图用全局利益的借口安慰自己。但她扪心自问,知道这并非她嫁给国王的真正原因。她根本不相信克雷茜的预言,也不相信贞女秘会,因为她们仅把她当成一个工具。不,艾德丽安只是忘不了托尔西的那句话。她成为王后,是因为害怕再做小卒。
“来,亲爱的,”路易说,“在这个动物园里有很多你应该看看的物种,这才刚开头呢。”国王、法迪奥和其他随从继续往前走。艾德丽安跟上他们,忽然发现尼古拉斯一直在看自己,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她冲卫士展颜一笑。
我应该让国王给我换一名护卫,这个念头已经在她脑海中转过上百次。但三个月前,是她央求路易留下尼古拉斯,不要因保护不周而加以处罚。当时艾德丽安刚刚同意了求婚,路易心情很好,所以便应允了。她自私地把尼古拉斯留在身边,但想把他送走就更难了。
“哦,度利尔,”一行人走向下一头野兽时,国王说,“我现在可以开始计划我的婚礼了吗?”
“当然,陛下,”法迪奥兴高采烈地说,“我们这项研究的成果正好为那天助兴。”
路易点点头,脸色几乎就像他自诩的阿波罗那样绽放光彩。“这是个好消息,老伙计。请代我向你的研究人员致意。”他看了艾德丽安一眼,继续说,“另外也请接受我的道歉,居然偷走了你们最可爱的成员。”
“您只是将她从枯燥的工作中解救了出来,陛下。”法迪奥说。
他们结束了在特里亚侬宫 动物园的游览,步行回到凡尔赛。在路上,法迪奥冒失地问了几个与英国及其盟国交战的问题。尽管国王表面上欢欣鼓舞,但他只是简单地将这些问题搪塞过去。回到凡尔赛宫后,路易与艾德丽安吻别,让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带着法迪奥去和他的大臣们进行秘密会谈。
这件套房已经成了她的避难所。当然,不是肉体上的,风格华丽的大门挡不住国王的欲望。但这里能让她的心灵得到解脱。独自在房间中时,艾德丽安可以拿起笔墨,前往自己的灵魂深处,国王无法触及的秘密场所。而且也可以将这场精神冒险的字面证据,相对容易地隐藏起来。
但是这天晚上,她凝视着三个月来的成果,却丝毫不觉得宽慰。她试图搞清法迪奥那项研究计划,但最终没有完全成功,所以便把精力转移到自己的构思上来。她设计了一艘可以飞上月球的工具,费尽心力演算了它的轨道,接着又算出前往木星和土星的航程。在杰纳斯公式的帮助下,她确定了一台“通用”以太收报机的基本设计。这种仪器可以将操作者的声音和画面发送出去。另外,相关的理论研究还产生出一面可以把图象永久“记忆”下来的镜子,以及其他更没用的东西。但艾德丽安既不能通过实验证明自己的计算,也不能发表这些猜想。这些工作唯一的正面结果就是,她可以肯定自己的设计之中,不包括法迪奥的研究项目。“牛顿的加农炮。”他曾这样说过。这会是什么意思?
要是能拿到她那本《数学原理》,也许可以找到一条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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