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归

    翟村长满以为自己这祖传的治田办法能得到驸马的夸赞，谁知这位贵人却只是摇头，以为周南高高在上，不懂得农人苦处。要是在好田上，亩产两石也是有的。可是在这咸湿地上，能有些收成已经不错了。其它地方，可是连种都种不活。
      翟村长向周南自夸道：“这方圆几十里内，能有这般收成，可是没有几处。我祖上来到这里的时候，只因这里本地人都不在这里耕种，我祖上才能在此居住。要是好田，哪里会给我祖上种？！”
      周南摇头，并不是觉得这办法不好，而是对这产量不满意。不要说后世亩产千斤的事了，就是在这个时代，亩产两三石也有。粮米有豆、黍、稻、麦的不同，一石粮米的重量也不相同，平均来说，一石粮米也就是一百二十斤左右。一般的田地，一亩地收三百斤粮食，种上几亩地，足够一家人吃饱了。自己是带人来治田种稻的，就是要让这盐碱地改变成正常的土地，也能像正常的田地一样，亩产两石。亩产半石，周南当然不会看在眼里。
      “将翟村长的深耕洗田之法记下，等回头让农师们效仿施法。”周南先吩咐过虞慎，这才又对翟村长说道：“翟村长几辈人辛苦劳作，才有今日成就，半石收成也是不易了。”
      翟村长呵呵笑着说道：“养些鸡鸭鹅，喂些羊，再从水里捕些鱼，再采些野菜，兑着粮米，勉强能养活一村子老小。”
      “这地里，能长什么野菜？”虞慎好奇地问道。
      “穷苦地方，人都不嫌弃，自然也有不嫌弃的野菜。这时节，像金花菜、盐蒿子，都是茎叶鲜嫩的时候，采回来，用水煮煮，拌上野葱，鲜嫩可口，那盐蒿子还有一股子海货鲜味。而切可入药主治食积停滞、发热等。盐蒿子更可晒干后挂起来，等到没有鲜菜时节，煮了做菜。”翟村长如数家珍地说道。
      听到金花菜这三个字，周南心中一动，嘴上却问道：“方才进来时，见村中百姓养了不少鹅，如何喂养鹅呢？”
      翟村长不以为然地说道：“自然是放到村边田地外面的水沟里，吃草，吃虫子。就是稻米七、八月间快要熟的时候，就不能赶出去了，以防鹅偷吃了稻穗。”
      周南又问道：“村中有羊多少只？平日如何放牧？”
      “村中一百三十户，家家都有羊，多的上百只，少的也有八、九只。都是赶到野外荒地上吃草。这一带虽长不好庄稼，却是能牧羊，吃着咸地上的草的羊，肉味鲜美，往日里我们三水村的羊，可是在燕京城里都是有名的好羊。”翟村长一脸得意，这让周南倒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选别的村子，而让这个三水村专门牧羊，要不然，岂不是埋没了这三水好羊的名声？
      “河中有鱼，想必也有螃蟹了？”周南又问了一句。
      “有鱼自然有蟹，河里的螃蟹倒也鲜美，只是如今不是时候。”翟村长见周南打问的都是些吃的，以为周南是想品尝这里的美味特产。
      周南一路从燕京过来，脑子里想的都是盐碱地的事，刚才问翟村长的这些鸡鸭、鱼、羊，也是因为猛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现在这三水村外的荒地上有金花菜、盐蒿子那些野菜，河里有鱼、螃蟹，村子里还有养的鹅、羊，正符合自己的办法，哪里是因为嘴馋想吃特产美味？
      欣喜之余，周南不放心地问道：“除了三水村，武清县下别的村子，也都是有鱼、螃蟹、鸡、鹅吗？”
      “村野之中，又临近河边，自然都有。”翟村长回答道，他很是奇怪，周南为什么一直追问这些。
      周南放心地笑着说道：“三水村真是好所在！待改良地性后，亩产两石稻米的时候，翟村长只怕要笑这半石收成了。”
      “莫说两石了，能有一石稻米可收，小老儿也要率族人在村口处为贵人树碑留记，传颂贵人恩德。”翟村长不相信地问道，“只是贵人有何良方，能去这田地咸性？”
      虞慎自跟随周南出燕京城以来，一路上也只见周南忧心忡忡，从未见到周南对治田种稻的事如此有信心。一路上也没有听周南说过有什么好办法能治理好这田地，现在听周南说话的口气，很是意外。
      周南也不说什么治田的办法，只是含糊说道：“办法是有了，只是还要试一试，才能知道管用不管用。”
      虞慎正想问，却听见外面进来几个人，领头的是李飞兴，身旁跟着两个人，两个人都认识：一个是前一段时间在燕京大朝会时，在朝堂上诉苦的武清知县，还有一个是周南和高远在涿州时整编的万胜军中的一个小都头，后来受了伤，周南就特地让他在武清县做了守备。
      周南来武清，并不准备遮遮掩掩地来，因此在说好要驻扎三水村的时候，李飞兴便派人去武清县，将周南来此的消息告诉了武清知县。因此武清知县和守备两个人便赶来参见周南。
      那翟村长见知县和守备二人联袂赶来，县管不住线管，慌得起来让座，二人哪里肯坐？周南便让大家都坐下说话，武清知县说道：“王上驾临，实乃武清百姓之福。不知王上要在这里住几日？下官也好安排粮米菜蔬。”
      周南笑着说道：“只怕住几日治不好田。我这里有三百人，你先送来一百石粮草吧，别的就不用管了。”
      那位守备连忙说道：“大寨主到此，就是俺们不吃不喝，也要大寨主有粮吃，有肉吃，怎能不管呢？！得知大寨主到了，俺和知县来时便带着粮米肉蔬了。”
      翟村长也忙说道：“三水村虽然穷苦，可是今日贵人们都到了，这第一顿饭便在小老儿这里吃了！”
      周南见此，也不推辞，让知县和守备两个，还有虞慎，都留在村长家中吃饭。席间果然都是些乡村菜蔬，有鸡，有鱼，炖的一大盆羊肉，还有几样村长说的野菜。有一样，绿绿的，有一股淡淡的海腥味，想必就是村长说的盐蒿子；还有一样金花菜，周南也吃过，就是苜蓿。看到苜蓿，周南更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