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少年如晴歌

    对陈竹来说，人生与其说是像巧克力，倒不如说更像一场文字的九宫格，她偶尔在这边填下的字词，似乎总能在另一边找到合适的位置，就好像八年前，她把情爱两字摆在了事业的前面，可现如今，事业这两字倒是已经诗文成章，情爱却还孤零零的待在角落，乏人问津。
    会场上穆廖说的那番话不可谓不振奋人心，严格意义上来讲，说是给陈竹展开了新的事业宏图都不为过，毕竟银行是出了名的难爬，除了能力人脉外，资历也是需要熬的，从部门经理到行长级别，这种里程碑式的跨越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以至于陈竹全程几乎是精神恍惚的回去行里，等到了部门看到黄茉莉和王妙妍手里开了香槟都还没反应过来。
    方夏初和乔深跟公积金谈本息贷款的情况看来也很顺利，小姑娘见到她时非常的激动高兴，这种情绪太过发自内心，导致陈竹都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在意工作，而只拘泥个人感情上了。
    穆廖给她下的调任显然已经提前通知了部门的人，李敬泽的贷后团队轮番上阵，恭喜着陈竹，她握着香槟杯一个个下属敬过来，到最后才稍微有了些真实感。
    王妙妍心细如发，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在状态，等人散了差不多后，才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累了吗？”
    陈竹愣了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讲清楚，王妙妍也不催她，撑着脑袋安静的等在一旁，陈竹边想着怎么说，边忍不住去看王妙妍的脸，不得不说人和人之间的确存在差距，而且这个差距有时候大到不忍直视，比如，当王妙妍笑意内敛，目光温和的看着你时，几乎不用说话，都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如果不方便说也没关系啦。”王妙妍大概是误会了陈竹的沉默，善解人意道，“要喝点什么吗？”
    陈竹叹了口气：“你就是那琼浆玉露，我看着就醉了。”
    王妙妍：“……”她大概是没想到这女领导夸起人来跟开花似的，一时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客气。
    陈竹的目光实在是炙热，突然问道：“你今天眼影用的什么牌子？”
    王妙妍张了张嘴：“CHANEL那款四色盘。”
    陈竹：“四百多的那个？”
    王妙妍下意识道：“我找的代购只要三百多。”
    陈竹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刚想说介绍给我，才想起来现在不是讨论美妆的时候。
    ……女人的话题真是又多又迷人，一不小心沉浸了就把什么都给忘了。
    王妙妍轻咳了下，尽职尽责的再把话题扯回来：“所以说……穆行让你去银监借调两年，你有些没准备好？”
    她用了“准备”两个字，的确是熨帖又温柔了，陈竹也不想让自己矫情，老实道：“是有点，主要是我之前压根没想爬那么高。”顿了顿，陈竹看向王妙妍，突然笑了笑，“我记得早前你问我，因为什么选择了这个行业。”
    王妙妍俏皮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说下去。
    陈竹倒是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平时装的挺好，领导架子端的也足，但是混熟了你们大概也能猜到——我的确是因为穆廖才来的DW银行。”
    王妙妍极其给面子的捧着脸，做出一副星星眼少女的模样：“哇啊哦……好浪漫哦~”
    陈竹嫌弃的推她：“得了吧你。”
    王妙妍玩笑过了，重新正经起来，她撩起鬓发，露出的侧脸温柔有妩媚：“那现在呢？你是因为舍不得他所以不想去银监？”
    陈竹摇了摇头，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道：“那天，他对我说，我热爱这个工作，我比任何人都适合这个工作，我应该更加自信勇敢，更加的有欲望，站到更高的位子，站到他的身边去。”
    “……”王妙妍半张着嘴睁大眼睛，显然没想明白怎么会听到这么一番话，再仔细一琢磨，穆廖这话跟变相告白又有什么区别嘛？！
    也不知是旁观者清，还是当局者迷，看陈竹这迟钝程度，似乎完全没往歪处去想，搞的王妙妍都纠结起来是提醒好还是不提醒的好。
    幸好，不远处的黄茉莉和方夏初也及时加入了进来。
    方夏初看着外表一副酷天酷地的太妹相，实则里子里是个热情傻白甜，知道陈竹要去银监了，特别高兴的过来恭喜。
    相比之下黄茉莉就要塑料姐妹花的多，特别贱的拿了香槟来与陈竹碰杯：“恭喜呀，你一走我就能升职了。”
    这话的确没什么问题，陈竹要去银监一年，新区个金部的总监位置自然得要人顶替，临时抽调和空降的不是没有，但新区现在发展大势，接连拿下那么多项目，输了半截的分行可没脸再安插人下来，凭穆廖的人事权力，提拔个黄茉莉绰绰有余。
    更何况，不用黄大仙耍心眼儿，陈竹自己都会推荐。
    “我还没走呢。”陈竹无奈，黄茉莉和她真是两个极端，她是什么都爱藏着，对方则是什么都要显摆出来，生怕人家不知道她那吞天野望。
    黄茉莉挑眉：“这不快了么，我请个搬家公司给你打包呀，哎呀，还是要说声恭喜的，回来就是行长了。”
    陈竹真是被她这么一损一捧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举起香槟杯，示意四姐妹碰一碰。
    方夏初真是无比艳羡：“你们都升职加薪，我才刚转正，啥时候也能像你们一样啊。”
    “你才进来多久？”黄茉莉翻了个白眼，对着职场新人泼冷水，“银行本来就是熬资历，积累资源的地方，一年能让你外包转正都不错了，当然，和你努力是分不开啦，但也要碰对领导。”她点了点陈竹，“幸好是她，换了分行的那什么沈燕？你啥都不算。”
    陈竹嗔了黄茉莉一眼：“别乱吓初妹。”
    黄茉莉撇了撇嘴：“她都不是一年前那孩子了，你别宠的跟妈似的。”
    “说到那个沈燕。”王妙妍有些好奇，“这次绿地她之前也想参一脚？”
    黄茉莉冷笑了下：“之前没希望的时候不努力，等成了反而想着吃白食，她还真是把分行那种老油条的混学的有模有样，听说……她还是你学妹？”黄茉莉看向陈竹。
    “她和穆廖是一届。”陈竹没否认，沉吟了一下道，“我和她不是很熟，不过穆廖跟她的关系应该不浅。”
    方夏初毕竟是小姑娘，八卦魂一上来就忍不住快人快语：“他们两不会交往过吧？！”
    王妙妍和黄茉莉一同看向她，黄大仙简直想敲她脑门：“穆行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方夏初吐了吐舌头，偷偷摸摸看了眼陈竹脸色：“我就怀疑下嘛……”
    陈竹倒是一点都没生气，她喝了口香槟，感慨道：“她和我感情方面算是差不多吧，但她可比我有胆量，追也追过，缠也缠过，性格比我讨喜可爱的多。”
    ……你怕不是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可爱吧？！
    王妙妍，黄茉莉，方夏初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同时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三个人现在万分同情的人已经不是陈竹，而是一腔爱意扔茅坑的穆行长了。
    “说真的。”黄茉莉终于还是没忍住，“你就没想过告白吗？”
    陈竹：“？”
    王妙妍鼓励道：“去试试看啊。”
    陈竹仍旧犹豫不决。
    方夏初再接再厉：“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都这么多年了，我这么一路跟过来的。”陈竹不怎么有自信道，“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变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