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少年如晴歌

    陈竹站在洪天罡门口做了一会儿心里建设，正准备敲门时，门却自己从里面开了，莉莉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口，客气道：“陈总来了？”
    陈竹虽然在莉莉这儿也吃过不少软硬钉子，但她向来公事对公事，莉莉在公事上并没有做什么不对的地方。
    “先前工行来谈了很久呢。”莉莉边迎她进来边说道，“不过老板还是没有最后定下来。”
    她俏皮的眨了下一边眼儿：“老板好像还要听听你怎么说。”
    这种明显的示好自然让人心头温暖，陈竹很是感激的笑了下：“谢谢。”
    “谢我做什么？”莉莉笑容不减，“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她为陈竹开了内间的门，转身体贴的去泡咖啡。
    陈竹进去后，居然看见洪天罡扑了宣纸摆了砚台在那写毛笔字。
    ……她是不懂老板一大早写毛笔字的想法的。
    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还是狂草，认了半天认出来对方是在写诗，幸好诗不孤僻，是李白的将进酒。
    洪天罡知道她进来了，故意不拿正眼去看她，问：“怎么又来跑一趟？”
    陈竹不以为杵，淡淡道：“生意还没谈完，自然还是要来谈的。”
    洪天罡终于抬头看她，笑着道：“你胆子倒是变大了，第一次说我‘愚蠢’第二次反而唯唯诺诺，怎么？这次又有底气了？”
    陈竹笑了下：“您要在这边听吗？”
    洪天罡挑了挑眉，他自己收起了宣纸和砚台，将写好的字晾在一边，示意陈竹坐到对面去，莉莉正好进来送咖啡，陈竹朝她点了点头：“谢谢。”
    洪天罡瞟了莉莉一眼，后者也不怕他，笑着坐到了旁边去。
    陈竹打开电脑，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去年做的几个大大小小的案子陈列了出来。
    “？”洪天罡似乎有些不解，“介绍自己业绩这块可以省了吧？”
    陈竹没有理会，她将电脑转向洪天罡，平静道：“我要介绍的不只是业绩。”
    她打开了饮用水厂贷款的案子：“因为客户隐私关系，一些合同细节我不能给您看，这是我们当时去灵白山和秀水湖实地考察的照片。”
    洪天罡正色看了过去。
    李敬泽照片拍的非常仔细，对方老饮水厂的细节，山上的一些农作物，划分的种植地，秀水湖旁边的水产养殖区域，包括灵白山脚下村庄的房屋，他们住的地方，当地年轻人干活时的照片，甚至还有一些其他无关的，玩耍的儿童和门口剥玉米的老人。
    陈竹自己现在看这些照片都颇为感慨良多，回忆就像开了闸的洪门，细数之下，全是当时的犹豫挣扎，判断决定。
    “灵白山靠一个大型饮用水厂，养活了一个村的年轻人，他们不用背井离乡，没有留守儿童，真真切切为自己的家乡山区做着贡献。”陈竹慢慢翻过一张张照片，她看向洪天罡，“陈莫寒，陈老板便是饮用水厂的法定代表人，他也是个商人，一切以利益为主，起初我们合作时并不愉快。”
    莉莉插嘴道：“是有信用危机？”
    陈竹点了点头：“有一些，陈老板一开始隐瞒了想要建设希望小学的计划，我发现后与他对质时他才告诉我。”
    莉莉轻声抽了口气，照理说生意人都懂一个道理，问银行借钱得告诉银行钱准备怎么用，如果有用的不得当的地方，银行如果查出，别说个人征信，企业都会进入银行黑名单。
    洪天罡也是生意人，当然懂这个道理，但是不得不说，像陈莫寒这样的企业家，他是敬重的——为自己家乡奋斗，回头来帮着家乡走出贫困，解决留守儿童的问题，这样的企业家，做生意是一回事，有信仰才是大智慧。
    “你们最后贷给他钱了？”虽然是问句，洪天罡的表情却很笃定。
    陈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她有些骄傲道：“是的，在评估他的工厂实力和企业发展规划后，我们接手了他的贷款。”
    洪天罡眯了眯眼，他没有说话。
    陈竹知道他在听：“您曾经问过我，我们比工行好在哪里，怎样做，才显得聪明。”
    洪天罡叹了口气：“你有答案了。”
    “我不知道这个答案对不对。”陈竹谨慎道，“但我认为企业和银行的首要关系，是信任。”
    陈竹点击着鼠标，打开了江一帆助学贷款的案例：“就像您说的，我们不是慈善机构，您也不是，我们都不希望被白嫖，所以我们DW银行在对待客户上，首要的，就是绝对的信任。”
    “我们相信着我们客户的业务能力和发展规划。”陈竹直视洪天罡的双眼，“我们也相信着我们客户的诚信，我想，这就是我们银行比工行更加优秀的地方。”
    洪天罡许久都没有说话，他有些沉默，表情看不出是否动容，莉莉体贴的低声道：“要不要喝杯茶老板。”
    洪天罡微微动了动手指：“要麻烦你泡一壶了。”
    莉莉笑着点头，她轻声退到了外间去，留下陈竹和洪天罡两个人对着那些打开的案例。
    洪天罡看了一会儿，突然道：“除了这些呢，你还想说什么？”
    陈竹深吸了一口气，她有些羞涩的笑了下：“可能这么说有些不自量力，但是我也希望洪老板您能够信任我们。”
    洪天罡挑眉大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陈竹抿了抿唇，她其实心里清楚，之前那些话她说的挺大言不惭的，完全是在打感情牌，像绿地这样的企业，哪个银行会不信任？但是凭什么让绿地信任他们呢？
    “这么说，您可能觉得与贷款没有什么关系。”陈竹沉吟了一下，她慢慢道，“但我还是想冒昧问一下，您公司的女员工多么？”
    洪天罡是真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有些意外，正巧莉莉拿了茶壶进来，洪天罡干脆问她：“莉莉，咱们公司有多少女员工你清楚吗？”
    “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莉莉也有些惊讶，但还是专业道，“最起码一半以上都是女员工。”
    陈竹于是干脆转向了莉莉：“那莉莉小姐，您信任您的公司吗？觉得绿地让您有安全感吗？”
    莉莉睁圆了眼睛，她轻咬了下唇，很夸张的笑起来：“你当着老板面这么问我，当然是肯定的答案啦。”
    洪老板不怎么高兴：“怎么，我公司不好？”
    莉莉娇嗔道：“怎么可能呢。”她正色的回答道，“绿地是一家非常好的公司，我很信任也很有安全感。”
    陈竹这回彻底咧开嘴笑了起来：“那么正好，我也一样。”
    莉莉和洪老板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明白陈竹这个话的意思。
    陈竹的笑意不减，她再次从电脑里打开了一份DW银行女性员工对待行内工作满意度的调查表，展示给洪天罡看：“我觉得，一个优秀的企业，是能让员工信任，充满了安全感的企业，这点，对银行还是对别的行业都是相同的。”
    她指了指莉莉：“莉莉小姐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们相信绿地，因为绿地让我看到了一个优秀企业的缩影，而我。”陈竹抬起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代表DW银行，也能真诚说一句，我信任着我们的银行，我感到安全，所以我希望我的这份安全感和信任感也能传递给您，让您对我们银行多一份相信。”
    陈竹临走时，将那份全行女性员工对待行内工作满意度的调查表留了下来。
    洪天罡将那份表格投放在了影像板上，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了许久。
    直到莉莉进来收走已经凉了的茶壶时，洪天罡突然开口问道：“莉莉，你最近有谈恋爱吗？”
    莉莉似乎并不惊讶自己老板会突然这么问，她柔和了表情，笑着开口道：“其实今年下半年我就要准备结婚了。”
    洪天罡眨了眨眼，他抬起手，似乎有些无措的摸了下额头：“这样啊……酒席什么都订好了吗？”
    莉莉笑着道：“订好了，所以……最近我一直想找机会问您个问题。”
    洪天罡点头：“你说。”
    “作为让我信任，充满安全感和自豪感的老板。”莉莉朝着洪天罡认真的询问道，“您是否愿意做我的证婚人呢？”
    洪天罡没有马上回答，他转过头，又看了一眼那张调查表，最后长舒了一口气，大笑起来。
    “当然，这可是我的荣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