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戏-演艺圈的青梅竹马

第2章


 
  我问我爸什么是黄经,我爸说不出来,但他给了我一段比较精辟的话。我爸说,你知道不知道,世界上好多东西对于普通人是没用的,多了解一些可能会导致不良反应,因为,日子本身已经很复杂了,日子里何必用上你所说的那“黄经”、“白经”之类的东西呢?我们活着或者死了,影响不到太阳的“经期”。 
  爸,我崇拜你! 
  沈玉对我说,她演戏的才能是天生的,从幼儿园时就开始演戏,到小学,到中学,到大学。她说她自己早知道自己的特性,于是一路发展下来,走到今天。沈玉对我说,她爸爸的论述很精辟,说是人生一出戏。 
  沈玉跟她妈姓。沈玉没见过自己的爸爸。 
  沈玉说,我妈真棒,二十多年了,不动春心。 
  我妈说,沈艳芝那时就住我们家隔壁,只是不在相同的一个楼梯口。我妈和沈艳芝有约定,有什么事情就敲墙,敲了墙对上暗号就都到阳台上说话。这约定执行在刚定下这个约定的当天,半夜十一点钟墙就被急不可待地敲响了,那也是沈艳芝第一天住到我家的隔壁,那也是沈艳芝的新婚之夜。那暗号敲响之后我妈就跑到阳台上等,沈艳芝没出来,我妈听到了哭声。后来我妈下了三楼再上三楼,叫开门看到了沈艳芝的新婚丈夫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喘气,床单上一片血红。我妈对沈艳芝说,没啥没啥,黄花闺女都这样,沈艳芝说,大姐,那不是我的血,是他的血啊!我妈愣了好几秒钟,等明白过来了就给吓得手脚冰凉了,我妈结结巴巴地说,那,快,快啊,叫救护车啊。 
  我妈说,沈艳芝的丈夫在结婚后的第十天去世,被诊断为血癌。 
  我和沈玉相好不是一天半天了,柱子和孙元波他们也道听途说了一些关于沈玉她爸的事情,于是对我说,别扯成既定婚姻了,那就不好玩了,父亲和女儿遗传,说不定沈玉也血里有癌,你娶到家里没多久还得张罗续弦。 
  我妈说,别听你那帮狐朋狗友的,沈玉没病。 
  沈玉说,进大学检查了无数次身体,血也抽了有二斤了,没哪个大夫说我血里有病,我健康! 
  我说,玉,玉啊,咱不听那个,咱不信那些,咱好咱的。 
  这事情我妈有底儿。我妈私下和我说,那沈玉根本就不是沈艳芝跟她丈夫怀上的,沈玉出生的月份我妈记得,按沈艳芝结婚日子算,生下沈玉是沈艳芝结婚后不到八个月的时候。况且,我妈说,沈艳芝的丈夫进入医院后医生检查的一切情况她都知道,那时候沈艳芝在我们小区就没第二个朋友,我妈是她最铁的姐妹。医生也检查了,说沈艳芝的丈夫那时根本就不能进行性生活,只要一勃起就得出血。 
  沈玉不会有遗传,怎么遗传也遗传不上。我妈说。 
  当然,我长大了,我妈和我不忌讳什么,该教育我的都教育了我。我妈说,以前是让你好好学习,现在要你好好对待爱情,好好对待初恋,不许婚前性行为,不许自渎。 
  关于沈玉她妈,我妈也不给我深说了,她直说沈艳芝是个好人,不是乱七八糟的女人,守二十年寡,也没找个男人嫁。我说,怕是一直惦记沈玉她爸吧,谁啊那是?我妈说,可别乱说,可别跟沈玉说,这可是破坏家庭,作孽,干不得。 
  其实,这些不关我屁事,沈玉和我好就行,别的都不重要了。 
  沈玉终于当上了演员。在大学里被歪打正着选上了拍了个戏,演的是合计有五句台词的“龙套”,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虽然都演配角,但戏分越来越重,直到她拿到了毕业证,被省影视中心选中,当上专业演员了。   
  第1章 惊蛰・春分(2)   
  沈玉对我说,当专业的就得学习,得进修一些课程。于是她继续上学,算培训班之类的,也上了半年。毕业那天时令不错,是惊蛰。沈玉说,虫子活了,人也该动了,这是给我征兆呢,我大概得不停演戏了。 
  我说,沈玉我们该休息休息,我一直都在忙,我也累得慌,我需要休息,我请个大假,我们出去玩玩?都惊蛰了,春天的美丽已经来了,我想狂玩一阵子啊。 
  沈玉说,我和我妈说说,说好了就去玩。 
  我们预定了去深圳的机票,准备先去海边看看,“小资”一番。 
  换个场景。沈玉说。人生的戏要分无数个场景的,我爸说了――人生一出戏。 
  这句话是沈玉她妈告诉她的,很多年来几乎成了沈玉的座右铭。 
  公元二○○三年,农历刚刚过惊蛰。我们刚到深圳,刚住下,沈玉的手机响起。手机里面说,快点回昆明,找黄老师,试镜头、签合同,连续剧三十集,片酬颇高。 
  我自己去了小梅沙海滩,因为沈玉马不停蹄回昆明去了。 
  我在小梅沙租了一个帐篷,天黑下来的时候我躺在帐篷里。外面不远处有一小堆篝火,火光映出一个人影向我这个帐篷走来,是个女的,披着军大衣,但长发飘飘。她走到我帐篷门口,我看见她大衣里面穿的是泳衣,轮廓时隐时现,给我的感觉十分具体,前胸和屁股都圆,就跟沈玉的一样。 
  当然,不是沈玉。她叫蔡红梅,一个土得掉渣的名字。但她说,她是个演员。 
  爸,你记不记得?二十多年前,你把我扛在肩上到盘龙江边儿看大戏,戏台上粉墨登场的演员都花花绿绿的。我看不懂,你好像十分懂,你给我讲了很多戏里的故事,那些故事一般都用于我睡觉前的消遣。二十多年,我把那些故事几乎忘没了,却隐约能记得住你给我讲大戏时的表情是眉飞色舞,还有,我能记住两句戏词,带韵调的那种,“因何错爱小生至――此――?”“爱的你一品――人――才!” 
  哪出戏这是?你告诉过我,我忘记了。好像是一个姓柳的男人问一个姓杜的小姐,对,你说那台上演的是鬼魂! 
  那时你的故事一般不能使我安然入睡,而是你的手表戴在我手腕上我才能睡过去。那块表你临走时给了我,已经坏了,修也修不好,我就放在书桌上的一个玻璃器皿里,算我的收藏了。 
  蔡红梅的手腕子上戴了一块老式手表,和她的青春及其气质极不相配,这手表我注意了好久,被她看出来了,她说,那是她爸爸的手表,她爸爸很久以前跟一个年轻的女人去了美国,她和妈妈都不知道详细情况,只是觉得应该确定爸爸不可能再回中国了,于是她在家里四处找关于爸爸的纪念物,找到了这块手表。 
  我爸也有一块老手表,也是我的收藏品。我说。 
  你爸爸也跟女人私奔了吗?她问。 
  没,他自己走的,我妈还爱着他,他还是走了,那时我还小。我说。 
  蔡红梅坐在我的帐篷门口,手里拿着啤酒和荔枝汁。她说,今夜你要是不回市区,我就坐在你帐篷里一直到天亮吧,我明天早晨排戏,凌晨就要开始拍,就在这个海滩上,我要熬红了眼睛才能演好那个角色,而且,我需要感受夜里大海边的恐怖。 
  你也是演员?我问。 
  怎么还也?你也是演员吗?她反问。 
  不不,只是我经常遇到演员,连我的女朋友也是演员。我说。 
  蔡红梅是这个连续剧的女主角。我没听说过她的名字是因为我在此之前从来不看电视剧,尤其是连续剧。蔡红梅拍的就是连续剧,四十多集。她对我说,在深圳拍摄了二十天了,累得精疲力竭了,再坚持一个星期就结束了,要回北京了,那时她就不孤单了,男朋友在北京等她。 
  午夜以后,对我是个折磨。蔡红梅坐在门口瑟瑟发抖,还在喝冰凉的啤酒,我却盖上毛毯睡意横冲直撞。我说,你真不睡觉?要不我先睡半小时,然后你来睡半小时,我们换着睡?   
  第1章 惊蛰・春分(3)   
  我把这个问题问了几次,蔡红梅在下半夜三点的时候趴到了我的身边。 
  我不睡,不过我冷得厉害,你让我靠着你躺一躺。她说。 
  我就惊了一惊,连忙坐起身子。 
  新认识的女生躺下了,用手拉着我也躺下,她的军大衣加上我的毛毯,加上我们的体温,很是暖和。这个女生身上有一种味道,有点辛辣,还有点甜,还有点啤酒花的糟味。我转脸看了她一眼,她笑了笑。 
  这女人配做演员,她长得十分好看。 
  十分钟过后,一只手搭在我胸前,那手腕上戴着老手表,滴答直响。 
  外面,大海也哗啦哗啦,无风三尺浪。 
  沈玉的电话在早晨打过来,她问我睡得好不好,她刚到昆明,困得不行。我说我也没怎么睡觉,躺在海边听海浪。沈玉说,玩几天就回昆明吧,住酒店要小心些,深圳的烂女人很多,千万别动花心,别染上什么病。我说,多说三天,我就会想你想得受不住,受不住了就得马上回去。 
  我身边没有人,蔡红梅没了踪影。毛毯上还有她的味道,她没走多久。 
  外面刚刚发白,有点吵闹。我走出帐篷,蔡红梅从海水里游上来,在沙滩上艰难地爬行,几盏蓝色的灯照向她。她还是那身泳衣,泳衣上满是沙子。她头发湿漉漉,身体也在打颤。她爬的方向就是我的这个小帐篷。 
  蔡红梅的身后有人喊“OK”,她抬头看了我,露出笑容来,然后头一歪,脸落在沙滩上,沾了满脸泥沙。 
  远处跑来两个拿毛毯的人,蔡红梅却支撑着身子又向我爬了几步,在我离我三米的地方对我说,你为什么不来扶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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