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火似流萤

    流萤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沈又夏居然破天荒的在家里悠闲地喝着咖啡，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才明白过来今天是周六，但却看不见沈秋重的踪影。自从上次在医院之后，沈又夏每个星期总会休息一天，尽量空出一些时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一改变让流萤觉得格外欣喜。流萤慢吞吞地下了楼，到厨房里瞅了一眼林妈做早餐才又拖着步子去客厅里。
    “起来了？”沈又夏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着，问着流萤。
    流萤点点头，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沈秋重不在就他们俩人在客厅里流萤感觉有些别扭，又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端着手里不停喝着的同时还不停地走来走去，她将水杯里的水喝了一大半才停下脚步来，：“那个，沈秋重呢？”
    “昨天忘了拿一份文件回来，我看他起床就让他去取了，再有一会儿应该回来了。对了，沈秋重吵着难得有一天假期想去什么电玩城，今天正好我们都有时间，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去吧。”沈又夏又冲流萤道。
    流萤昨晚临睡之前和陆蘅约好了今天见面，如果当下这事没解决她实在没有心思去做其它的事情，再周一就是她正式工作的日子了，这两天必须要把这个矛盾点给爆破掉，她在原地踌躇着，半晌才道：“我……今天有点事情。”
    沈又夏蹙着眉疑惑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我要去跟陆蘅见个面。”
    沈又夏丢下平板电脑，倏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语气生硬地道：“你还去见他干什么？难道我昨天晚上跟你得还不够清楚？我要怎么跟你你才明白，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不能跟他有过多的来往。”
    “可是哥，我跟他……在交往了，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有什么问题我不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藏在心里，所以我必须要搞清楚他这么做的原由，而且，我不希望你一直对他心存芥蒂，因此我更要弄清楚这件事的始末，对你对我，都有一个交待。”流萤咬了咬牙还是将她和陆蘅在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了沈又夏，她觉得再瞒下去对谁都不会好，有误会还不如坦然清楚。
    沈又夏霎时觉得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潭，而潭里满是冰凉彻骨的潭水，他原本白皙的脸色在这一刻显得更加苍白，他竭力抑制住自己内心各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句：“你……你在和他交往？”
    流萤尽量避开沈又夏那些许锐利的目光，一直紧握的双拳竟然微微有些淌汗了，她垂眸回答沈又夏，“上次去爬山的时候就想跟你这件事情，但是当时我以为……”
    “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沈又夏打断流萤的解释冷言问道。
    流萤缓缓低下头，“就在我们去爬山的前一天。”
    “我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去木合工作的事情你想都别想，你可以去见他，但是你要明确地告诉他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你们之间的关系从今天开始就彻底结束了。”
    流萤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似乎两年前的那个蛮横霸道的沈又夏在消失数月之后又出现了。流萤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脑袋里莫名地就想起了很多两年前的事情，高三的时候她因为身体原因在家休息了两个月，这个是沈又夏告诉她的，她不太能记起那段时间的事情了，但是在她回学校之后，沈又夏就开始要求她什么事情都要跟他汇报，甚至每天吃了些什么吃了多少，全部都得拍照发给他。到了高中毕业这种情况就更加变本加厉，他自作主张给她填了本地的大学；他清楚的知道她的课表，每次都是掐着点打电话给她，不管她在干什么都不能不接；大二的暑假她想去支教，连申请书都递交了可是也被他给阻拦了；就连给学校校刊投稿这件事也要得到他的允许，一旦有任何他觉得对她有影响或是不好的事情，就会立刻草木皆兵，流萤知道沈又夏这是爱她，但是他这种方式让她喘息都觉得费力。
    流萤的眼睛有些涩，鼻子也有些酸酸的，沈又夏的这番话让她心里觉得多多少少有些委屈，这是她第一次勇敢去尝试爱情这回事，第一次认为自己可以和常人一样享受恋爱带来的酸甜苦辣，可是沈又夏就这样轻描淡写地逼迫她去做一个了断，他甚至不听听她心里的想法，她不想就这样妥协，她不想像以往那样，对他所的话言听计从了。
    “我做不到。”她低声道。
    沈又夏的眼里似乎蕴藏着随时会喷发出来的火似得，他静默地站在原地看着流萤，这个他从到大舍不得一句重话的人再一次让他有了一瞬的万念俱灰，流萤离开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历历在目，触目惊心，让他的心再次如同荒野蝼蚁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又夏眼里的火苗渐渐熄灭了，随后连整个瞳孔似乎都黯淡无光了，他没有再多些什么，从客厅径直上了楼，“砰”的一声将自己的房门关上了。
    “先生怎么早餐都还没吃就上去了？是不是等得太久等得不耐烦了？”林妈端着两碗煎蛋面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沈又夏二话没就回了房间了，于是问身旁的流萤。
    “林妈麻烦你把早餐给哥哥送上去吧。”流萤看着楼上沈又夏离去的方向道。
    流萤吃了几口就出门了，实在没什么食欲，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等公交车，上车，找个后排的位置坐下。她上车后没多久，沈秋重就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姐，你在哪呢？”沈秋重那头压低了声音问她。
    流萤看了看窗外，远处是陆蘅曾经跟她的他父亲居住的地方，“公交车上，刚刚过了一个站。”
    “你……跟哥哥又吵了？”
    “没有。”流萤道，他们确实没有吵，只是沈又夏好像是有些生气。
    “姐，哥哥昨天的话虽然有点重，但是每个字都是发自肺腑，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我一直都记得那天，爸妈带我去医院复查，可是却意外的遇见了哥哥。他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整个人都是浮肿的，嘴角还有一点白沫，打着吊瓶的双手就那样抱着自己的身体，一直不停地颤抖，看起来那么可怜，可是身边连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医生他是中度酒精中毒，是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被巡警给送到医院的，我坐在他身旁守着他，他的眼睛时睁时闭，睁开的时候眼里满是茫然，闭着的时候则咬紧牙关，含糊不清地叫着你的名字……等他稍微恢复过来一点，第一句话的就是流萤回来没有……直到出院的时候他的状态都很不好，整个人的精神特别恍惚，于是出院后我寸步不离跟了他几天，正如他所的那样，他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新闻，要是看到不太乐观的新闻，他一上午都会忐忑不安，但是又不会立刻联系你，因为时差的关系他怕扰了你的睡眠……其余的时间他就在不停地打电话，托人查航班信息，查出入境记录……但是最终一无所获……那个人，如果那个人真的这么做了，换做是我，我肯定都不仅仅是生气这么简单了……所以我很理解哥哥为什么会出这些话来……姐，你别跟哥哥计较了，他真的是很在意你，也很依赖你，所以在你离开之后他才会整个人都变得失常……真的让我羡慕不已……你们俩从一起长大的，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有什么事抵得过这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呢……”
    当初穆怀琴在医院里见到哥哥原来是这样的，也难怪她会对自己那么怨恨，竟然真的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自私，因为她不顾一切地一走了之，流萤用手擦了擦眼角，然后吸了吸鼻子，才跟沈秋重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赶紧回来，你都这么大的人了玩什么离家出走。”沈秋重在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一下才又恢复往常话的语气。
    “谁我离家出走了？”
    “难道不是吗？”
    “不是，”流萤道，“我只是去跟你的那个人碰个面，我想去问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否则我心里难安，回来我再跟哥哥解释。”
    “他就是那个跟你一起去野外活动的人吧？不是这也太巧了吧？怎么偏偏就是他啊？”沈秋重在电话那头抱怨而后又接着，“姐，反正我不想看到你和哥哥这么僵下去，咱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好了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流萤安抚沈秋重，“你今天跟哥哥好好去玩吧，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我尽量能回来跟你们一起吃饭。”
    流萤完就挂了电话，她看着左边窗户外各种各样的车辆往后行驶过去，看着公交车前进的方向，前方对她来还是一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