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阶的转旋

    白雪皑皑，一辆套着防滑链的SUV，缓缓的行驶在积雪的公路上。
    一路沿着东北方向开，周围的气温越来越低，空中时不时的飘落着雪花，为沿途的山峦起伏，都裹上了白白的一层冬衣。
    车后留下的痕迹不需多久，便会被新的降雪所掩盖。
    车窗上的雾气很大，从外面几乎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如果你贴的足够近，或许能听到车内传出的古典乐，时而悠扬婉转，时而震撼人心。
    詹姆伸手擦了擦挡风玻璃上新起的雾气。
    他此刻正在聚精会神的分辨着前方的路况，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露宿冰天雪地。
    副驾驶上坐着鲁比，她抱着安德鲁看向窗外。偶尔试探性的回头瞄一眼娜迪亚，在对方还没发现之前，便快速的转回来。她有点害怕，不敢和娜迪亚同坐，于是姜恪和娜迪亚坐在了后排。
    这辆车子是太阳能能源，随着日照时间的逐渐缩短，车子所能吸收到的能源便越来越少。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十分惬意的将空调开了起来。这辆车子就像一个移动的帐篷，为他们挡风遮雪。
    詹姆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他的头跟随者古典音乐的旋律，优雅的摇晃着。
    姜恪打破了这一份静谧。
    他转身看着娜迪亚，问道，“就算我们找到了他们，你有什么计划吗？”
    娜迪亚歪了下头，十分简单明了的表明了自己的观点，“我们杀光他们。”
    鲁比坐在前面皱着眉头，显然，她对于斯洛特人这样的说法非常抵触。
    詹姆看了一眼鲁比，随后通过后视镜和娜迪亚对视，学着她的口气说道，“这就是你们‘高智慧’文明的处事方式？我们杀光他们！在我看来，你和那些所谓的鹰派并没有什么区别。你们的畅销书里，是不是有本《大屠杀》常年居于榜首？”
    娜迪亚的嘴唇动了两下，她把原本想回击詹姆的话，又咽了回去。
    显然，她是一个很遵守承诺的人。
    “你知道他们的人数吗？”姜恪转换了提问的方式。
    娜迪亚无奈的摇了摇头，在詹姆怀疑的目光之中，她说道，“学习你们的一句话，见机行事。我无法表述太过复杂的句子。”
    姜恪没有再问她什么，他似乎是明白了娜迪亚的意思，她所说的“杀光他们”是她希望的最终结果。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同胞们已经没有生存的希望了。
    然而这样的仇恨对于地球人来说，也是一样。
    车辆又行驶了一小会，詹姆看了一眼数值盘。虽然时间才是下午，但是日照已经结束，车子的电力也到了他们所设定的阀值——为了能够保证夜间车内的温度，并且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也能正常出发，姜恪所设定的一个汽车能量的基础值。
    无论发生什么，到达这个基础值之后，这辆车就必须停下，准备接受下一次的太阳能充电。
    詹姆不得不把车子停了下来。
    “Pull，over。”詹姆学着擎天柱的语气说了一句，不过并没有人回应他。
    这几天非常的难熬，每天能行动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有6小时。其余的时间除了上厕所，基本都是窝在车里等待。随着外面的温度越来越低，几人原本还会下车活动活动，现在则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车里，默默的等待着日出。
    雪下的很大，凛冽的寒风亦在窗外咆哮着。不一会儿，车子就被埋在了雪里，远远看去只留下一个小雪包的痕迹。
    几人坐了不知道在黑暗之中坐了多久，车子周期性的传来微微的颤动。
    “哦……我的腿……”詹姆尝试着在车里伸展着自己的四肢，“这雪下的有点大，明天要是开不了门就完了。三人一狗一外星人，被活埋在了阿斯拉的雪山之下。数百年之后，也许有别的星球的历史学家来勘测，然后把我们挖出来。由于冰冻，我们的尸体会保存的栩栩如生。说不定人家还是第一次见到地球人或者斯洛特人。”
    詹姆徐徐不停的说着。
    “啪嗒”一声，姜恪将后车门打开了一条缝，冷风裹着落雪，瞬间就灌了进来。
    “快关门！快关门！”詹姆大喊着。
    鲁比将衣领向上拉了拉，把帽檐压的更低了。
    姜恪却丝毫没有关门的打算。
    他侧着头通过门缝观察着空中，雪确实越下越大了。然而远处细微的声音和车子的轻微的震动，却不是因为雪。
    一架直升机从不远处呼啸而过，探照灯射的极远，在空中十分的显眼。
    “1800秒。”姜恪默念着。
    姜恪一直默数着周期的间隔，这次他是算好了提前量，才打开的车门。
    娜迪亚瞄了一眼空中，随即对着姜恪说，“你似乎发现了什么？”
    姜恪将车门虚掩，沉声说道，“我们进入了一个巡逻圈。多亏了这场风雪，将我们的踪迹掩盖住。对方并没有发现我们。但我不能确定对方就是阿利塔公司。”
    车内的热气同外界的冷空气接触，结成了冰，垂坠在车门周围，如今想要关上车门，显然已经做不到了。
    姜恪考虑再三，说道，“下车！我们徒步。”
    既然已经进入了对方的巡逻范围，再用车辆显然是不现实的。况且今天他们也是运气好，不仅有这场巨大的风雪为他们遮掩，停车的时候，也刚好在对方的巡逻间隔之中。
    几个人听从姜恪的指挥，他们迅速的整理好东西，在直升机间隔的时候快速的下车。
    詹姆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耳挂式对讲机，说道，“我有点怀念我的研究室了。”
    这些对讲机是在鲁比修整车辆的时候，姜恪从“羽绒服”等人的尸体上搜回来的。
    为了防止接近阿利塔公司后，和他们蹿频，还专门让鲁比进行了调试。
    姜恪淡淡了笑了一下，说出了一句中文，“自作践不可活。”
    “嗯……”娜迪亚那头传来了认可的回应声。
    “你说什么？能翻译下吗？你知道你们这样很不礼貌吗？”娜迪亚能听的懂姜恪的话，他却不能，这让詹姆有些不爽。
    姜恪补充道，“我说你很够意思，愿意放弃安逸的环境跟着我们。当然还包括鲁比和安德鲁。”
    詹姆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自己的外套袖子上画了一个红十字，他指了指那里，说道，“能者多劳，我现在可是身兼两职。”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一路之上，他们借着地势的盲点，避免被直升机发现。直到渐渐不再听到直升机的声响了，才又回到了公路之上。
    詹姆指着一截被车撞掉的护栏，和几人说道，“哇！你们看！你们要感谢我詹姆大人的不杀之恩。”
    鲁比好奇的靠在护栏边，向下看去，隐约能看到山谷底下有辆车的残骸。
    不知道车上的人有没有逃出来，她心里想着。
    而姜恪依旧沉稳，他不为所动，在前方试探着前进的道路，为众人打着头阵。
    在一道转盘处，安全岛中各种形状不一的牌子吸引了他，尤其是其中的一块，看上去仿佛刚刚被人清理过不久。姜恪伸手敲了敲那块牌子，上面的雪扑簌簌的落下来一部分，露出的牌子上赫然写着“避难所”三个字。
    娜迪亚站在姜恪的身后，仔细的端详着这块牌子，“我们接近了吗？”她问道。
    姜恪指了指牌子，“嗯，我们正在接近。这个牌子指向了一个人类幸存者据点。或许在那里，我们能找到些头绪。”
    詹姆看着前方两个正在观察牌子的人，凑了上来，问道，“嘿！有什么好消息吗？是不是前面写着有汽车旅馆？”
    “有没有旅馆的服务标志我不知道，但看来又有幸存者营地了。”姜恪看着前方，视力所及的范围内，都是规格统一大小相仿，延绵出去的牌子。
    “我们去看看。”他说着，便继续向前走去。
    “等等啊……”詹姆在雪地里跳了两下，试图做出奔跑的姿势。
    在路过那个指示牌的时候，詹姆恶作剧般的飞起一脚，“阿达！”随即快走两步，追上前面的几个人。
    被他所踢的指示牌上，积雪纷纷落下，“避难所”三个字上的雪被卷了下来，露出了阿利塔公司的标志。
    然而，并没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