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无罪

病房里显得异常热闹，他们嘻嘻哈哈的闹着，张冰和秦木阳手臂上都还缠着纱布，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惹得他们这么开心。
    罗蒙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床沿上，望着眼前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紧紧的咬着嘴唇，突然感觉到眼皮有些沉重，便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双手紧紧的捧在了脸上。
    “告诉你们俩小子，我这辈子可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高级别的待遇啊！”李飞雪剥开了一个又黄又大的橘子，然后一瓣一瓣的送到了张冰和秦木阳嘴边。
    他们二人傻笑着咽着橘子，那样子还真像个病人似的。
    “室……，室长，你别这样抬举我们嘛，如果你真的想不通，等哪一天你也这样了，咱们兄弟几个啊，绝对加倍奉还！”张冰吃着大瓣的橘子，还在那里和李飞雪抬着杠。
    秦木阳在一旁，嘴巴里塞得满满的，不住的瞪着眼睛笑着。
    “你们是不是还想在这里多呆几天啊？”李飞雪张开双手，大叫着作出要扑下去的样子说道。
    正在这时候，一个护士进来了。
    “你们可别在这儿疯啊，这里是医院，知道不？”那个护士戴着口罩的漂亮脸上，露出一层冰冷的皮肤来。
    他们几个忙收了声，互相做了个鬼脸，没想到被护士小姐给看见了，护士小姐横了他们一眼，他们忙捂住了嘴巴。
    罗蒙的眼神在那女护士身上一闪而过，而后便闪过一层阴晦的情绪。
    “瞧那副漂亮的小脸！”待得护士出去之后，张冰吐着舌头说道。
    李飞雪走过去轻轻关上了门，在转身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一边的罗蒙，他看见了他眼中的忧郁，怔了一下。
    “罗蒙，你又怎么了，脸色那么差，哪里不舒服吗？”
    罗蒙没有理会他，李飞雪走近了些，再次问道：“罗蒙，你……。”
    罗蒙“啊”了一声，猛的抬起头来，他的样子让李飞雪哆嗦了一下，他又看见了另外一种颜色，那是一种莫名其妙，令人恐惧的眼神。
    “怎么了，你？”李飞雪定了定神，忍住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哪里不舒服，去看看医生，啊？”
    罗蒙像大梦初醒的样子，他转过头去看了看张冰和秦木阳，眨巴着眼睛问道：“你们，怎么了，怎么都这样看我啊？”
    李飞雪听他这样说，更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了，难道他刚才连自己想什么也不知道吗？但他的嘴中却回答道：“没，没什么，我看你，好像有什么不对，才……。”
    “我很好啊，没有什么不对啊，你们这是……？”罗蒙抢过话道。
    “没有？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李飞雪忙道，“如果有什么困难或者想不开的事，你一定要告诉咱哥几个啊。”
    罗蒙脸上闪过一丝感激的神色，但这只是一瞬而过。
    通过曾局提供的一些破案经验，伍乐其开始查阅整理过去的一些关于变态杀人案的一些材料，他想总结一下这一类犯罪分子的作案动机和作案心理，以此寻找新的突破口。
    在他面前摆着一叠厚厚的材料，电脑上也显示出数据库的繁忙，他的眼睛看得都感到有些疼痛了，他夹烟的手指之间，都呈现出了一层淡淡的黄色。
    “铃……。”他的电话突然在这时候叫了起来，他灭了烟后，才慢慢的拿起电话。
    “喂，云蕾吗？”电话上显示是家里的号码，可是，电话那头没有没有一点声音。
    “云蕾，是你吗？”他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回答，他慢慢的站了起来，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以为是电话坏了，拿在手里摇了摇听筒，当他再次凑近听筒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伍乐其听出了是妻子的声音，一下子急了起来。
    “云蕾，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快说话啊！”
    可是电话那头还是低低的啜泣。
    “云蕾，你，你别急啊，就在家里呆着，我马上回来，啊，千万别出门啊。”他急匆匆的挂上电话，便拿起外套，冲出了大门。
    他感觉到自己掌握方向盘的手臂都有些把持不住了，恨不得一下飞到家里。
    当他到达家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屋子里没有一点光亮。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的靠近了门口，然后轻轻的取出钥匙，插进了锁孔。
    房子里一片漆黑，他靠着墙边，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却没有看见妻子的身影。
    这种不祥的感觉，使他慢慢的抽出了枪来。
    当他贴着墙壁，慢慢的向卧室移动的时候，眼睛四处扫视着，突然，他觉得身后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猛的转过身来，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云蕾，云蕾……。”他轻声呼唤着妻子的名字，手不知不觉的触到了墙壁上客厅的灯开关。
    他透过夜色，谨慎的四处扫描着，手慢慢的按下了开关。
    “啊——。”在这一瞬间，传来了一声尖利的惊恐的叫声，他的眼睛准确落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立即将枪口指向了那里。
    “云蕾？”当他看清楚的时候，才舒松了一口气，放松了紧张的神经。
    云蕾披头散发的蹲在客厅的一个角落里，只穿了一件睡衣，全身在不停的颤抖着。
    伍乐其见到妻子这个样子，心里酸了一阵，他想将妻子拉起来，可他的手刚刚伸过去，便遭到反抗。
    “不要，不要啊……。”云蕾嘴里发出了惊恐的声音，全身更加的颤抖起来，还一个劲的向后退去两只脚在地上乱弹着。
    “云蕾，是我啊，我是乐其啊。”他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使妻子产生这么强烈的反应。
    云蕾这时候慢慢的抬起了头来，她的两眼惊恐的圆瞪着，嘴唇都呈现了乌黑的颜色，她颤抖的看着面前的人，好像不认识了似的。
    伍乐其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臂，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怕，云蕾，是我，我回来了啊。”他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妻子的眼睛，那种眼神，令他心力交瘁，“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云蕾的口中开始不停的呢喃，她的眼睛望着窗户的方向，突然大叫起来：“有鬼，有鬼……。”既而又大声的捂住了耳朵，大声的哭泣起来。
    伍乐其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充满惊恐的声音，依然在重复着刚才的言语，伍乐其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慢慢的好像熟睡了似的，没有了反应。
    而后，他把妻子抱进卧室，放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望着妻子那张憔悴的脸，他的内心里隐隐作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会对她有如此大的刺激呢？
    他是一个无神论者，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但妻子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的反应呢，难道她真的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看过的一本书来，讲一个性格内向的女人从来不和别人讲话，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久而久之，精神也变得恍恍惚惚的，对什么事情都产生了错觉，最后导致了精神失常。
    “不行，我得把她送进医院。”他的头脑里冒出了这个想法。
    直到第二天早上，云蕾才睁开了眼睛，伍乐其一整夜首在她的身边，没有合眼，此时，眼睛已经熬得通红了。
    “哦，睡醒了。”他握着云蕾的手说道，“肚子饿吗，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吧。”
    云蕾双目无神的望着眼前的伍乐其，没有任何的表情似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云蕾，吃点东西后我陪你到医院看看……。”
    正在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是局里来的电话。
    “喂，是我……，好，好的，我一会儿就到。”他挂了电话，想了一下，便去厨房里煮了一碗面条端了过来。
    “老婆，我煮了你最爱吃的鸡蛋面条，来，尝尝怎么样？”他像个孩子一样逗着云蕾，可云蕾还是那个样子，两眼盯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老婆，快吃一点吧，我，我马上还有点事情要回局里去，晚上才可以回来陪你。”在他的心里，不知道该怎样向妻子启口，他愧疚的蹲在床边，见妻子不说话，只好轻轻的又给她盖上了被子。
    当他离开的时候，云蕾已经睡着了，他轻轻的关上门的时候，却感觉像沉重的撞击声，猛的撞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他那男人的心中，也满地的碎了一片。
    云蕾在伍乐其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突然睁开了眼睛，就在刚才那一刻，那个黑影，这些天一直缠绕在她心里的那个可怕的影子，又好像站在了她的面前，狰狞的面孔，向她张开了双手，正要向她扑下来似的……
    她紧紧的将头捂在了被子里面，低声的啜泣着，全身不停的颤抖，似乎被囚禁在一个冰窟窿里，没有止尽的挣扎着……
    当伍乐其急匆匆的回答局里的时候，才知道局长已经等了他很长时间了。
    当他匆忙的闯进局长办公室的时候，曾局正在写着什么，看见他进来，忙站了起来。
    “哎，你怎么了，昨晚又开夜车了？”曾局看见他的双眼通红的，便泡了一杯热茶给他，关切的问道，而后又说道，“案子要破，可身体也要顾啊，别让案子累垮了身子，我可没法向云蕾交代哪。”
    伍乐其喝了口热茶，清醒了些，他点着头说道：“没事的，我还能撑得住。”
    曾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转到了案子上面来了。
    “我们刚刚得到了最新的线索，据有人反映，张天原在被杀害的前两天，与他老婆大吵了一架，而且动手打了他老婆，最后还被送进了医院……。”
    伍乐其听到这个线索，高兴的点着头说道：“这倒真是新情况，这条线索很重要，我们不能轻易放过了，那……，传讯处联系他老婆没有？”
    “恩，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你现在就负责这条线吧，先查清楚她的老婆，看看究竟有没有事，别的事情呢，你就暂且放一边，我另外安排人去做。”
    伍乐其听了这话，冷了一下，但他随即反问道：“您的意思是？”
    “唉，上面的任务催促得太紧了，你一个人怎么抽得开身来，我是想分担一些你身上的担子啊，也是为了争取尽快的把案子给结了。”曾局的态度表现得很鲜明了，但伍乐其却直摇摆着脑袋。
    “局长，我真的没事，这两起案子还难不到我的，只是，现在我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您也就不需要再安排他人了，再说，我正在寻找这两起案子有没有并案的可能性，如果您给分开了，我也不好怎么找证据啊。”
    曾局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然后看着他，表情很严肃的问道：“真的没问题？不要硬撑啊！”
    “看您说的……。”
    伍乐其笑着离开了曾局的办公室，而后很快就从传讯处得到了最新的结果。
    原来，在张天原被杀害的前两天，他确实在菜市场的猪肉摊市和他老婆吵了一架，而且还动手打了他老婆，当时在现场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全过程的。
    他老婆确实存在着杀害她丈夫的动机，但是，证据呢？伍乐其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看着那份张天原老婆的口供，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张天原被杀的现场，是在一条很僻静的巷子里，白天很少有人从那里经过，更不用说晚上了，所以当时没有一个人目睹或是听见过什么声音，凶手砍了他十几刀，血溅得周围到处都是。
    如果是他老婆所为，一个女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气力呢，张天原长得人高马大，一般人是奈何不了他的。
    伍乐其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当时案发现场的状况，突然，一个很大胆，很刺激的想法闪现出来。
    “雇凶杀人！”他低声的叫出了声来，如果真的是他老婆想杀他，现在这是惟一可以解释得通的推断。
    他想了一下，随即走出了办公室，对正在电脑前的陈洁叫道：“快，跟我出去一躺。”
    陈洁是伍乐其的助手，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她听到伍乐其的话，莫名其妙的反问道：“队长，现在吗，我还有一会就完了！”
    “先放一边，我这边更重要，别磨蹭了，快点。”伍乐其已经到达了门口。
    张天原被杀案的现场，自从案发以后，整条巷子就都被封锁起来了，根本没有人再来过这里。
    他们越过封锁线，便开始了工作。
    “小心点，别把现场给破坏了。”伍乐其低下声来，在地上仔细的在寻找着什么。
    陈洁也是刑侦专业的，她自然懂的这些，此时，她正拿着一个放大镜，在现场慢慢的移动着。
    “队长，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恐怕我们没有发现的证据也被凶手给取走了吧。”到底还是新手，性子比较浮躁，她一边在地上摸索着，一边还低声的嘀咕着。
    没想到伍乐其听了她这句话，突然愣了一下，他回过头来，露出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陈洁，若有所思的反问道：“我们假设一下，如果你是凶手的话，当时由于太心急，在现场不小心留下了什么东西，而又会在事情过后回来取走吗？”
    “这……，”陈洁顿了一下，她没有明白队长的意思，但哀痛还是说了一句话，“除非……，除非我们当时遗留下了什么。”
    伍乐其慢慢的抬起了头来，突然他的眼神落到了面前的一根漆黑的柱子上，他牢牢的盯着那根柱子，足足有十秒种的时间。
    “队长，你发现了什么呢？”陈洁好奇的问道，她围着柱子转了一圈，可是没有发现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伍乐其伸手一拦，说道：“别动。”他围着柱子慢慢的移动着，仔细的扫视着柱子的每个部位。
    “对，找到了。”他看着柱子的一个部位，惊喜的说道，“就是这个，终于现身了。”
    陈洁睁大着眼睛，才看清楚了，原来这根柱子的这个部位，有被人擦过的痕迹。
    “队长，你可真神了，连这都让你给料到了。”陈洁摇着头感叹道。
    “唉，可惜，都怪我们当时太大意了，把现场的血迹都当成了死者的，真是大意失荆州啊！”伍乐其直起了身子，叹息道，“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线索……。”
    “只怪凶手太狡猾了。”陈洁还在围着那根柱子，不停的说着。
    “不过，凶手却给我们指明了方向啊。”伍乐其抱着膀子，回过头对陈洁说道，他的头脑里已经想到了思路。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
    “现在？回去呗。”
    “回去？”陈洁看着伍乐其已经跨出了封锁线，话还没说完就急急的跟了上去，“队长，等等我啊。”
    “队长，我肚子……有点饿了，我们不如先吃饭了再……。”陈洁跟上了伍乐其后，便磨蹭着说道。
    伍乐其问了她一句：“那案子呢？”
    “案子？”陈洁一下没反应过来，但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又说道，“等吃了饭也不迟啊。”
    “那就先去吃饭吧，案子啊，就不破了。”
    “不破了？”陈洁皱了一下眉头，没有想明白这话的意思。
    审讯室里传出了断断续续的怒吼声，隔着厚厚的墙壁，让人感到全身心的压抑。
    伍乐其站在门外过道上驻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推门进去了。
    “队长。”说话的是个戴着眼镜的白脸书生，刚才在审讯过程中的吼叫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伍乐其看了他一眼，说道：“还真看不出来，你小子停能耐的啊，她招了什么吗？”
    对方摇了摇头，不知道伍乐其为什么这样斥责他。
    “那你吼什么吼，有能耐让她招了啊。”伍乐其然后走到审讯桌边，翻看着笔录说道。
    那个小警员推了一下眼镜，愣愣的回答道：“她，她太硬了，无论怎样，就是不说一个字，我忍不住就……。”
    “你忍不住？”伍乐其声音也抬高了八度，他继续训斥道，“这些都是你警校的老师教的吗？在你面前的还只是犯罪嫌疑人，在法院还没有给她定罪的时候，他就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犯人，你用得着这样大呼小叫的吗？也不注意点影响。”
    这个叫徐涛的警察，也是刚从警校分配下来的实习生，他被刚才被伍乐其一番话骂得头贴着了肚皮。
    随后，伍乐其转过了头去，面对着张天原的老婆，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动也不动。
    她的整个身体都被一束强光笼罩着，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本来就肥硕的身体，显得更为臃肿了。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带你到这里，有什么想交代清楚的，就老老实实的，一字不漏的说清楚。”
    对方静静的坐在那里，好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似的。
    “砰！”伍乐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徐涛和张天原的老婆都被吓了一跳。
    “抬起头来。”伍乐其又是一声怒呵。
    她的惊慌的眼神一闪而过，但却没有逃过伍乐其的眼睛，他的心里有了底。
    徐涛站在伍乐其后面，看着伍乐其的举动，心里想道，为什么你就可以对犯人大喊大叫，我就不能啊。事情过后，他跑去问陈洁这个问题的时候，陈洁说了一句“谁叫你不是队长呢？”一句话呕得他够呛，再也没有二话。
    也许是伍乐其的震慑作用，她的防线终于抵抗不住，开始松懈了。
    “张天原到底是怎么死的？”伍乐其的声音使她动了一下，嘴唇轻轻的颤抖起来。
    “你看看这是什么？”伍乐其又抓起桌子上的一个小袋子，厉声问道，“这是从你家中搜出来的砒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不——，这是我买了很久的，是想要药家里的耗子的。”她突然全身剧烈的抖动起来，眼泪也流了出来，在椅子上猛烈的挣扎。
    伍乐其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忙趁火打铁，大声说道：“你别以为这里是幼儿园，不交代清楚问题，你就别想从这里出去。”
    她不停的摇摆着头，像失控了的疯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
    “够了，如果想耍赖的话，会有机会让你耍的。”
    徐涛听着队长的话和他的动作，一愣一愣的，这难道就是课本知识的实际应用？他若有所悟的点着头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