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简回到k市,安母早已等在车站。
看到亦简下车站在那里,安母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内心充满失而复得的喜悦,似有喜极而泣。
好熟悉好怀念的场景,好久没有和安母单独坐在一辆车里,只是这次,目的地不同了而已。
按照约定,匆匆赶往医院的途中,安母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有很多注意的事项想要交代,但却始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紧紧的握着亦简的手。
亦简就被这样一双久违慈爱的手温暖着,脸上始终带着一贯以来的笑容。
在经过各种抽血检查之后,亦简躺到了手术台上。她闭上眼,在过去的八年时间里,她无数次想象手术时的情景,可是却没有一次像现在那么真实,她终于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八年的岁月,已把当初的那份紧张和害怕消磨,现在的她很从容,很淡定,甚至超人的冷静。
当亦菱得知亦简回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是懵的,甚至有些花容失色。就算不断拒绝,不停反对,始终还是抵挡不了奶奶深切的期盼。
在被推进手术室见到亦简的那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书上所写的那种见到“家人”时的“热泪盈眶”。
直到亦简对她展开安心的笑颜,她才停止落泪。亦简握过亦菱的手安慰道,“没事的,等到手术结束,你就可以健康起来,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那么傻?”亦菱哽咽。
亦简微笑,“我不傻,我只是在做一个姐姐该做的事而已。”
“姐...”
“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都要加油!”亦简紧了紧亦菱的手背。
手术室外的红灯亮起,手术进行中...亦简和亦菱一直对望着,直到意识渐渐模糊....
海边白云的高洁,晚霞的绚丽轮过一回。
承暄沉睡了一天一夜醒来,舒服地睁开眼睛,舒展了下身体,晃了晃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后。
第一件事就是呼喊她的名字,可是半天都没得到回应。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伸首望了下自己的院前和不远处的海边,依然没有她的影子。
他有些疑惑的轻跑下楼,又东张西望的找了一会儿...
是出去了,还是...不告而别?虽然只是猜想,但却带有几分笃定的意思。
慢慢有种不安的感觉浮上他的心头,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拨打亦简的手机号码。屋内熟悉的铃声响起,是他唱给亦简的情歌...他眼睛一顿搜寻,才发现手机就在楼底的桌角震动着。
他迟疑的向那个方向走去,抓住手机的指尖泛白,视线中,桌上的纸条越来越清晰。
“承暄,请原谅我,我还是选择了回去!”
刹那间周围一切归于死寂...
承暄脸色蓦地发白,只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惊愕的眼神看着字条上的一字一句,只觉得脑子里翻江倒海一般的乱。
他回想着前两天发生的一幕幕,突如其来的钝痛袭上他的心头,细节越清晰,钝痛越明显。
他快要失去理智的前一秒,慌乱的拨通某人的电话。
“颜翌,亦简回去了,你快去阻止她。”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还在办公室开会的颜翌,披上外套,直接冲了出去。
希羽接到颜翌的电话说有亦简的消息,二话不说,也急急忙忙的从咖啡馆里跑出来。虽然还不太明白颜翌的意思,只是听到医院两个字,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拦住出租车就往医院赶去。
承暄开着车,一路超速,深刻的表情仿佛已经硬化。
而另一头,手术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5个小时过去,亦菱被推出了手术室,安老太太陪同医护人员将亦菱送回了病房。
但亦简却还躺在里面,手术室里响起了紧急告铃,其他科室的主任医师问讯纷纷赶来。
颜翌和安母着急的挤了上去,抓住一个医生问,“医院,里面怎么了?”
那个年纪不大的年轻医师回答,“病人突然大出血,目前已失去意识,情况紧急,我们需要马上实施急救。”
安母闻声,无力的倒退了几步。
“亦简...”希羽空惶的朝着手术室叫了一声。
颜翌的手停在半空,真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傻掉了一般。
此时承暄刚好赶到了手术室门口,听到了颜翌与医生的对话。
他冲了上去,抓住医生的领子,“什么大出血,你说谁有危险,你再说一遍!”他面红耳赤,似有将人吃下去的感觉。
“请您冷静点。”医生反抓住承暄的手。
颜翌将承暄拉开,“承暄,你冷静点,你放开医生再说。”
“你叫我怎么冷静,亦简还躺在里面,你叫我怎么能够冷静...”承暄几乎咆哮的声音喊道。
承暄跑到手术室前呼唤着亦简的名字,拳头重重的锤在手术室的门上。最后还是在颜翌和几个护工的合力下才将承暄阻止。
又过了两个小时,亦简才从手术室里出来,但是又马上被送入了加护病房观察。
安母,承暄,颜翌,和希羽一直守在门外,半刻也不离开。
亦简躺在洁白的床单上,口戴着呼吸罩,安静的一动未动。她的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呼吸微弱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承暄的眼神渐渐凹陷,直盯盯的望着里面的人儿,呼吸随着她心跳的频率起伏。
短短一天,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亦简还是没有清醒过来。承暄不眠不休的守候在身边,颜翌和希羽也坐在门口焦虑的守候。
在安母和承暄过去看亦菱的间隙,希羽回去帮忙收拾亦简换洗的衣服,颜翌换上无菌服轻轻的走进病房。
坐在床前看了她好一会儿,心里暗暗祈祷,只要上天让她醒来,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在他起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一只微弱的力量抓住了他的手。颜翌条件反射的转身,看着亦简的眼睛一点一点的睁开。
“亦简...”他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呼唤。
她没有回答,只是微弱的点点头。
颜翌欣喜的伸手,要去按呼叫铃,却在伸手的那一霎那被亦简用尽全力阻止。
亦简示意颜翌靠近,然后附耳,用小动物呜咽般的声音说了些什么...
只看到颜翌表情慢慢严肃,最后点了点头。
杨医生的办公室里,安母和承暄的正襟危坐,听着杨医生对亦简的情况描述,他们的脸色逐步逐步变得难看凝重。大概的情况就是亦简的身体太过虚弱,又经过大出血,虽已透过手术止住了,但是还是很危险,恐怕会烙下病根,一直这么虚弱下去,若是情况更糟的话,就是会影响她以后的生活能力。
承暄茫然自失,但是他必须要保持冷静,因为这样才能保护他最爱的女人。他知道病房里有颜翌在,所以他放心。偷偷的跑到医院的楼顶,对着天空放肆大喊了几声,然后重重的跌倒在墙角,蜷缩一团。此刻的内心已无法用害怕来形容,是已经没有了感觉,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缥缈的,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他掩面啜泣着,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他回神,拿出手机。
电话那头,颜翌用十万火急的声音说,“不好了,亦简不见了!”
“什么?”
他挂了手机,立刻往楼下冲去。
跑进亦简的病房,所有人都站在那里,医生,护士,安母,颜翌,希羽...就只是病床上空空的。
他如休克般的慢慢瘫倒在地。
医院的保安室收到紧急通知,查看了整栋楼的监控,都没有发现亦简的踪迹,安家一家人还有颜翌希羽跑遍了附近所有可以找的地方,还是没有找到亦简的踪迹。
天已经黑了,暗淡的灯光洒落在清冷的街道上,摇曳的树影和稀疏的行人。
承暄还在沿着路一直往前跑,一直到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喘气。颜翌跟在后面,生怕他再出事。
细密的雨如同一张硕大无朋的玻璃帘幕,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笼在浅灰色的薄薄水幕里,承暄终于受不住的倒在雨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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