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福作品集之拒绝私了

第19章


 
  “他昨天来北京了……” 
  “啊!”刘枚心想,他来北京关我什么事,你真是无话找话,她移动左脚要走,同时丢下一句,“可能是他们部里叫他来出差。” 
  “和他一道的还有你们市里的一个公司经理。” 
  刘枚不知道田文成肚子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想急忙赶去会场,又怕他真有什么事。田文成和金石公司,或者说和她刘枚关系不错。每次来京,她都要给他意思意思。因此,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田大主任都能给她一些帮助,比如提供一点有利于公司的信息呀、出点点子呀,等等。在这种情况下,他叫住她,要对她说的,可能不会是什么闲话。她走近两步,轻声说:“田主任,你说。我绝对保密。” 
  “他陪那个经理来找总裁。” 
  刘枚警惕了:“找总裁?谁?” 
  “刚才你和我一块儿过来时,你没有看见前面有一个人?” 
  刘枚想了想,回忆起来了,对,前面是有一个人,高个儿、宽肩、肥臀。那背影看着似乎有点熟。可是,在北京,这种个头儿满街都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何况在公司、在这幢楼里她不可能有这类型的熟人。她挠着右边太阳穴,问:“是谁?” 
  “我也不认识。刚才他和我拉了几句,” 田文成也挠起太阳穴来,“好像是你们市什么公司……是、鲲……鲲、鲲鹏,对鲲鹏、鲲鹏公司的。” 
  “鲲鹏公司?” 
  “对。是这个公司!因为西北有个大鹏公司,鲲鹏这名儿就印象深,《庄子·逍遥游》里的鲲鹏嘛。” 田文成动了动身子,口气坚定了,“总裁的弟弟也来了。说是昨天在电话上约好的,今天早上再给她打手机。结果今天早上怎么也打不通,就赶过来了。看见总裁在作报告,又在强调会场纪律,他们就在我这里呆了一会儿。总裁弟弟叫他什么总哟,我记不起来了。反正那弟弟说:‘我老姐脾气怪,这个时候你去找她,能干成的都干不成。’那经理说:‘处座,你高!我们走。今晚上再说。’这时,找你的电话就来了。” 
  刘枚大脑里的机器加速运转:鲲鹏公司的经理,高大、肥胖……那不就是人称胖子的庞赀吗?他来干什么?而且还和总裁的弟弟一道来。这一年来,市里是有人为金石公司享受一部分计划指标在背后嘀咕:“这种好处哪有一家独吃的道理?都什么时代了?”“既然是市场经济,就应该在同一个条件下竞争,凭什么她要享受那种优惠?”“计划经济的蛋糕要每个都吃一点,这才公平。”“管他的哟,大家都来争嘛!只要市场经济这政策不变,我不信她会吃一辈子。”记得丁副书记也对刘枚讲过:“你们公司有那份指标是福份。人家都盯着哩。有不少人都向我反映了。一定要干好,不要人家说你们是靠那指标在生存、在赢利。还有就是北京那面,一定要搞好关系,不要出现什么闪失!”如今,庞赀居然直接到北京、到总公司来了,还将总裁的在市委组织部工作的弟弟也搬动了。能量真不小!   
  心乱如麻(2)   
  刘枚心乱如麻。要不是那边卫璧辉在讲话,她真想坐下来和田主任聊聊。可是不行!回到会场,还没有坐下,在讲话的卫总裁甩过来一句硬梆梆的话:“刘总,刘枚同志,你有什么意见?” 
  刘枚被这句话打木了,好一阵才复苏过来,回应了两个字:“没有。” 
  “那你是听过了?” 
  “没有。” 
  “没有?”卫璧辉故意顿了一下,一张脸拉得老长,并且布满了阴云,拿起杯子边喝边说,“我讲了国际形势、讲了WTO、讲了公司的发展态势以及应对的措施,就没有看见你呢?” 
  在众目睽睽下,刘枚的双颊倏地变红了,犹如经霜后的柿子。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硬着头皮为自己解释:“卫总裁,对不起,我刚才有急事。” 
  “急事,在坐的哪个没有急事?会议一开始我讲的,或者说给各位打的招呼,再说直白一点,向各位请求的,你都忘了。我们三十多个公司的经理就你最忙,人家都闲?刚一开会急事就来了。我呀,凡参加部委的会,甚至国务院召开的会,就是天大的事,我也不管、也不敢去管。在中央工作,不比你们地方,自由散漫的。重要的没听到,到时又来问。呃,问还算好的。自以为是,不听不问,胡整一通,影响工作。可以说,为了事业、为了公司的发展,一天到黑,我是操烂了心的。” 
  刘枚有点听不下去了。这话不是对她一个人说的,有杀鸡吓猴的味道。她已镇静下来,并且自己拉开凳子坐下了。好歹我也是堂堂一个大市的公司经理,在市里也算是个人物。此时却受到这般奚落,她觉得面子挂不住了。何况自己并不是没有理由。要不是为了公司,为了那指标,她真想愤然离开,从此不再走进这栋大楼,不再看见她那张反复无常、翻脸不认人的老脸,甚至屙尿也不朝这个方向!不说作为一名党员领导干部,就是一个普通干部都不应该这样对待下级。何况你还有人质在市里!我也没有少送礼物,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刘枚想到此,挺起胸,昂起头,正视着总裁说:“是丁书记找我。” 
  卫璧辉双眼盯着在众目睽睽下敢于还嘴的刘枚,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哪个丁书记?” 
  “我们市里的,”刘枚脑子里飞快一转,突然抛出一句,“你也认识。去年,为贺处长……” 
  这可是一匹“卧槽马”!卫总裁被“将”得轻轻地“啊”了一声,脸上显出莫名其妙的神色,眼睛眨巴了两下,嘴唇动了动:“丁书记,他来北京了?” 
  “没有。”刘枚一听,卫总裁是在对自己问丁书记,心里一下舒坦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在电话上到处找我,着急得很。” 
  “什么事?”这三个字溜出嘴边后,卫璧辉才发觉欠妥,马上转了话题,“你为啥不早说?” 
  “我也不知道,只说市里有急事找,我以为二三分钟就完了,谁知……”刘枚突然觉得轻松和内心的满足,市里的书记都要找我,而且急如星火地找到这里了。你卫璧辉、还有周围的经理们该知道我刘某人在市里的地位。 
  卫璧辉没再说什么,用“我们继续”给自己下了台阶。已经讲了两个多小时的卫总裁还自我感觉良好,仍在滔滔不绝地高谈宏论。矩形桌周围的经理们还在坚持听、坚持记。只有刘枚心乱如麻,没有听进去,手中那支看似在记事本上不停地写的笔,却从笔尖处流出了“李一凡”、“关敏关主任”、“丁书记”、“强奸!!!”、“做工作”、“怎么做???”、“卫处长来干什么?”、“胖子庞经理??”……     
  拒绝私了第二部分   
  “好事”成双(1)   
  宽大的办公室里,静得来只听见屋角那个漂亮的景德镇青花瓷瓶发出的轻微的电流声。那不是花瓶,而是个家用,确切地说,是办公室用氧气发生器。办公厅给每个市委常委的办公室配了一个。有说是买的,有说是一个外资企业赠送的。现在环境卫生不好,特别是氧气在空气中的含量下降。国外那些亿万富翁,那些国王、总统、首相都在享用这些高科技。 
  丁发达走到瓷瓶前,伸手敲了敲,那青花瓷瓶发出特有的清脆的声音。他低下头,用劲吸了几口新鲜的氧气,返身走回宽大的办公桌前,看了一眼桌上的常委办才送过来的文件,皱了皱眉头,从办公桌边走过,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快要长成树的夹竹桃生机勃勃,两只麻雀在墨绿色的叶片上跳来跳去,你追我逐,不时发出“喳喳”的叫声。这声音,往日从窗外传进来,给寂静的办公室增加了一丝生气。此时,他听见这声音,反而觉得心烦。 
  电话铃响了,他走过去接:“喂?” 
  “丁书记吗?什么时候走?”秘书任进的声音。 
  “走哪去?” 
  “你昨晚给我说的,今天上午去医院呀。” 
  “啊,我忘了。”他顿了一下,说,“不去了,另外有事。” 
  “去哪里?” 
  “没定。到时我给你说。” 
  他心绪不好。原定今天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有小半年没去全面检查了。其他都可以马虎,惟有这身体绝不能马虎。去年去南方走了一圈,那花花绿绿的世界才真令人羡慕。吃饭时,大家都在编顺口溜,说言子,谈新民谣。说了笑了,吃了喝了,除了其中的一段外,什么都记不得了。那个段子是和他同级分管的也相同的副书记说的:“到了北京才知道自己的官小,到了南方才知道自己的钱少,到了海南才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从那边回来后,他最大的收获就是懂得进一步爱护自己、爱护身体。身体不好,一切都是空话。就是有一盘佳肴摆在面前,也无能为力。但是,今天他没有心思去,一把手许进才的批示弄得他站坐不宁。 
  他又坐回皮转椅,懒懒地朝椅子上一靠,斜斜地看着天花板出神,猛地坐起,抓过那份材料又看起来。许进才的略微有点潦草的字一个个凸现在他眼前:看了这个记者的信,我有几个问题;(1)治理投资环境究竟是治什么?(2)舆论监督的力量何在?(3)客观存在的问题,难道传媒不报道就没有了?(4)这篇稿件会影响投资环境?改革开放,乘势而进,我们确实要很好治理投资环境,但怎么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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