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魂庭

    讲坛西侧看亭中的瀚海监丞摩挲了下手掌，探出身子紧盯着思俊，面颊上信心十足。在他看来，思俊既然能够在一炷香时间内，熟记整本学政新卷，那背完楚云旧史的全文更是不在话下。
    讲坛正中已摆上了香炉，其内一根尺长的香正安静的燃烧着，袅袅的烟香薰着四方。
    “哗、哗~”
    讲坛上，东西两侧两位参评先生正聚精会神地翻阅着几案上的书籍。
    思俊读书之时，一目十行，眼光快速掠过书张上的内容，几个呼吸后便已翻过了一页。
    曹观龙神情集中，亦是快速看完一页的文字，但是读完之后，需要微皱着眉、停顿上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方才翻过。而对面快速翻页的声音不时传来，令他渐渐心灰意冷。
    “唉~”白石学院的监丞看了二人背书时的反应，长叹一口气，“花重金将这‘一眼观’请聘，还施以贿赂，提前确定吟诵书籍为学政新卷。可到头来，居然还是不能蝉联第一书院之称！真是可惜、可悲！”
    “哈哈，咱们赢定了！”青一书院的监丞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你看那年纪不大的参评先生，在搞什么？这哪是在背书，分明是在看着玩！”
    “这般快地翻页，就算全翻完了又能记下多少？”
    讲坛之下的看客对思俊快速读阅的行为，大多并不理解。
    就在一炷香几乎燃尽之时，思俊长呼一口气，合上了书册。
    而此刻的曹观龙，面色惨白，手中的书册才翻过不足五分之一。
    “一炷香，时间到！”
    随着香炉中的香，燃出最后一抹灰烬，讲坛上的老学究扬声喊道。
    曹观龙牙关打颤，重重地合上了书册。
    “加竞之赛不分章节，只分先后，谁背诵的多，谁就获胜。两位参评先生是礼签还是抽签？”
    曹观龙冷哼一声，已不再似先前一般镇定，大声说道“让他先背，我不信一炷香时间内，他能背诵完整本书！”
    “我也不信”
    “谁信吶！”
    “他登台前读学政新卷的时候，貌似也是这般速度，难道他.....”
    “怎么可能，囫囵吞枣还能吃出个西瓜来，他定然是曾经研习过学政新卷。“
    思俊展颜一笑，拱手说道“那学生便献丑了！”
    “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养材以任地，载时以象天，依鬼神以制义，治气以教化，絜诚以祭祀......”
    听着思俊悬河泻水般的背诵，曹观龙面貌间的傲气，渐渐消失殆尽。
    刚开始，一干看众还只是觉得思俊背诵的还可以，可越往后听，越变得目瞪口呆，“居然背下了这么多？”
    “居然还在背......”
    “学生已背诵完毕！“
    等思俊停下背诵，说出这就话的时候，整个广场间的人，方才回过神来。
    “他一炷香的时间背完了整本书？”
    “这简直非人啊！”
    “他背得对不对啊？”
    “有趣、有趣！”正北向的高台之上，身形矮胖的柴大善人缓缓摸着肚子，笑吟吟的自言自语。
    “咕咚~”
    讲坛正中的老学究惊得咽下一口唾液，就像是看奇形怪胎一般，盯着思俊，愣神了半响。
    “崔主事？”
    思俊身前的几位监评见状，喊了老学究几声。
    这时，老学究方才回过神来，看向几位监评，面有询问之意。
    “全文背诵，一字不差！”一个年纪大些的监评，语气中满是惊叹。
    “啪嗒！”
    曹观龙手中那已被捏的有些变形的折扇掉到了地上，他不再直挺着身子，反而身形落寞的转身走下讲坛，“我输了！”
    “真是天命不凡，非我等常人所能比拟.......”老学究暗自感叹，随后扬声喊道“本场吟诵之局，青一书院获胜。青一书院已六局胜其四，因此，象郡‘第一书院’之称，由青一书院夺得！”
    正北向的高台之上，柴大善人身侧，一位面色红润的老者笑得合不拢嘴，“呵呵，老柴，这次你可输了？百两黄金可得及时送到我的府上。”
    “薛大人真是有先见之明！”柴大善人淡笑回道。
    “啧啧，这青一书院的小家伙真是厉害！”
    富商大贾装扮的柴大善人，微眯着眼睛看着台上思俊，心下喃喃自语，“看来该换个人了......”
    “真是人才辈出啊！”
    “青一书院果然名不虚传~”
    广场之间的众人赞叹不已......
    这一日傍晚，溪流旁，垂柳下。
    “思俊哥哥，今天书院大竞，结果怎么样？我在景府做工，也不能前去观看”依云眨着长长的睫毛说道。
    思俊摸了摸依云的脑袋，伸手将她揽靠在自己的肩头，展颜笑道“青一书院夺回了‘第一书院’之称。”
    “哦！”依云嘟了嘟嘴，并没有表现出欢喜。
    “你不开心吗？”
    “青一书院的人对思俊哥哥一点都不好，他们胜了，我才不开心呢！”
    “青一书院终究教导了我近十年......”
    “哼，那些人何曾用心教导过你，只是对你冷眼相待罢了。伯父每每筹不齐学费，他们可是一日都不让你多待，可有什么时候关怀过你？“
    “依云，楚国国风以讲学求真为重，我身为读书人更理应重信重义”思俊略提高了语调。
    “我又不是读书人！”依云嘟着嘴，小声说着。不过，随后还是面露不满，“只是，青一书院不选思俊哥哥出场比试，我气不过。这里的人，哪个不知道思俊哥哥才是最聪明的，他们凭什么忽视你！”
    思俊笑着摇了摇头，淡然地说道“其实，最后一局吟诵，正是由我出场。”
    “啊，真的呀？”依云高兴的拍起了手，“那肯定是多亏了思俊哥哥，青一学院才得意获胜的，是不是？”
    “嗯，算是吧！”思俊开心地笑着点了点头。
    “思俊哥哥真厉害，无论是在哪，思俊哥哥都是最厉害的！”依云说着话，目光看向远处泛着橘黄天际，神情渐渐地阴郁下来。
    “依云，你怎么了？有心事？”思俊拍了下依云的肩膀。
    “我只是在想，以后我们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样子！“思俊说着将依云搂在怀里。
    此刻，不远处的小路上，草丛间，有一衣着华丽的少年，正怒眼注视着溪流旁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半个时辰后，思俊回到了家，几间位于高粱地旁的破旧泥胚房。
    木扇门前，停了一驾奢华的马车，思俊侧头看了一眼，而后疑惑的推开了院门。
    刚一进院门，思俊的母亲便从屋内走出，迎了上来。
    “家里有人来了，说是来找你的，也不知是什么事？”思俊的母亲面色有些紧张，小声的问道“俊儿，可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
    思俊面上露出笑意，宽慰的回道“娘亲，没有什么事，不用担心。”虽是这般说，但他心里还是疑惑不解，“怎得今天会有人找我？”
    思俊走进屋内，房间略显阴暗，一位又矮又胖、富贵人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木椅之上。他的身后，站立着两位彪形大汉。
    “你，你是柴大善人？”思俊一眼认出了来人。这人正是在学院大竞上，加竞一局时，提供楚云旧史书籍的柴大善人。
    “不知柴大善人到访学生家中，所为何事？”
    “思俊先生果然是好眼力，学院大竞上一面之缘，没想到你还认得我。”柴大善人眉目间，显得很是和善。
    “柴大善人之名，晚生早有耳闻！”思俊笑着拱手以礼。
    “我今日来，主要是想请思俊先生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