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债

男人女人，总结起来就是所有被称之为人的事物，都逃不过自身对周遭一切的伪装。
    或许有些来源于内心的善意，而有些则是出自于某种程度上的假装了。
    不要误会，伪装和假装从来都不是一样的道理。
    苏泽记得一开始遇见于素雅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安静的，那是某天的下班时间，原以为陪同朋友吃饭外带顶替电灯的只有自己一位，可是见着朋友约会对象的时候才发现身旁还站着一个，打扮的简简单单，甚至还穿着公司给员工下发的那种职业套服。
    整个饭局下来于素雅都是没有怎么开口的，而苏泽也冲着她瞥了不只一次，当然，他是那种偷摸着好似心里有鬼一般的一扫而过，实则是十分肯定的注意着她这么一个人。
    眼缘有时候是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情愫，她明明不算漂亮，可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走进了苏泽的心。
    从相识相知开始，到相恋难忘结束。
    苏泽在网络里有一种如鱼得水的快感，和陌生人或是熟悉的陌生人都一样，一遍一遍讲述自己和她的开始再到结束，也不曾顾忌对面那人会是怎样的感觉，只当是自己说了出来心头清快。殊不知不少人都觉得他给自己说得有点过度的惨，恰恰因此而失去了不少想要和他交个朋友的异性红颜知己。
    时间一点一点的走过，恍惚间已经头顶的钟表已经划过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弧度，直到房间的房门被苏正阳给打了开来，苏泽才侧了个身子望了他一眼。
    “爸，怎么了？”
    “都几点了还不睡呢？”苏正阳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顺势伸手为苏泽指了指。
    苏泽抬头望了一眼，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五十五了。
    虽然再过五分钟也不能够跨越到另一个新的纪元，可是苏泽也意识到了爸爸的表情为什么充满了无奈。
    “就睡了。”苏泽不好意思的咧嘴笑笑，之前一切关于心情不好的记忆都消散的快要干净，转个身，看着QQ突然冒出来的提醒，他的身子一下子顿在了那里。
    “赶紧睡吧，别玩太晚了。”
    苏正阳并没有意识到苏泽的不对劲，他对电脑也不是特别的懂，只是耳中听闻了轻微的声响，像是滴滴滴的定时闹钟，又像是咚咚咚的敲门讯号。
    看到苏泽的点头，他的身影从房间门口撤了出来，房门再次关上，而时间恰恰是十一点五十九。
    “在？”
    即使混迹了网络太久的时间，苏泽也不能免掉这个俗得让人感觉厌倦的打招呼方式，因为窗口展现出来的不是别人的号码，是于素雅的头像在方才那一刹那兀自的亮了起来。
    “嗯。”
    她回应的速度很快，苏泽按捺不住心里的惊讶与兴奋。
    “在干嘛呢？”
    “哦。”
    像是丢入了一口枯井里的鱼，苏泽看着它雪白的眼珠翻滚不停。“怎么，不想理我？”
    “哦。”
    鱼儿渴望露水，但却只能环节一时，此时的苏泽正是和它差不了多少的想法，没有水，没有她的答应。
    她更像是设置了一种叫做自动回复的工具，一遍又一遍敲击苏泽的心灵，每一次都用不同的力度，而这个力度也在缓缓增加，逐渐的玩弄了他的想法。
    “如果你不想理我就算了，我今天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手机停机，想要联系你又联系不上，我在那个地方可以说是什么都不认识，也不敢跑远。”
    “我只有逃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可是如果再继续下去，我会死到那里的。”
    “我没有钱，这是你知晓的，我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可是我想见你。”
    “我想等到你的出现，可是你终究没有。”
    “我真的爱你，不要不理我，好吗？”
    苏泽的手指开始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表面上只是对着一台不通人情世故的台式电脑倾诉着自己的一切，可是他的心里有一种念想，或许不能称之为念想。——这一刻的于素雅选择对自己不做理会，让苏泽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它可能只是一个幻想，何时变成了幻觉，那也就证明她开了口。
    字字珠玑，字字诛心。
    苏泽像是拿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来开着玩笑，他明白写下这样的文字会让自己有多么的心痛。可心理面那可笑的理由却让他坚持着，或许能够从与素雅的心灵上找到一个突破口也是一种可行的方式，可是这种坚持却慢慢的开始缺乏了动力。
    “你真的决定就这么离开我了么？”
    “你真的这么狠心么？”
    他诛得不只是于素雅的心，同样是他自己，看着她连一个“哦”字都不再过多回应，苏泽意识到她可能真的已经失去了“重复利用”的价值了。
    “你说完了么？”
    就在苏泽对于前方的黑暗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时，于素雅的回应却突然闪现了出来。
    “啊？”苏泽有些刹不住脚，方才那种自取其辱的“快感”霎时间消失不见，原本所有的尖锐风调都转变了矛头。
    “我说，你说完了么？”
    她似乎正嘟着嘴望着苏泽写下的一切，或许眼里已经挂着眼里，这更多的证实着这一场赌局，谁若善良，谁就输了。
    “你为什么只说你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你有想过我么？”
    “你有想过我这些天是怎么过得么？”
    “你以为我不想过去看你么？”
    “我在医院，你知道我有多么难受么？”
    战场对峙的双方陡然间转变了攻坚地位，苏泽只能沉默着尝试躲避，她却不依不挠好似要呼唤一场倾盆的大雨，整个将苏泽给埋没了进去。
    “怎么可能？为什么？”这是苏泽在这一刻不得不冒出来的想法，他不理解那最关键的一句，也是最后的一句。
    他已经伪装不了他内心的冲动，想要探知她善良背后激发出来的实情。
    “怎么了？你怎么会在医院里？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一回事？”
    苏泽又盲目的发起疯来，连珠炮一般的发出质问，只是，这个局，谁赢谁输，还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