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档黄金时代

    作为家园中文网首批入V的12位作家之一，李凝风现在是家园网历史文的首席写手。他的《1911新中华》从上架到现在几个月来，点击收藏一直在不断的增长，虽然这本书的创意、设定、框架这些东西都是早先的时候李赫告诉他的，但李凝风凭着自己的悟性和努力，已经完全取代了另一个时空里的原作者。
    上架第一个月，李凝风的稿费就拿到了3000多，而最近的一个月，李凝风的订阅分成也已经过万了。在2003年的春天，在这个网文收费刚刚开始的时代，李凝风也毫无疑问的成为了一个大神。
    他原本和女朋友曹晶在学校后街租了一间小房子，是那种当地居民自建的出租房，就一个单间，连厕所都是楼层公用的。整栋楼里有很多他们这样的大学情侣，由于那栋楼在几个学校相邻的交叉地带，他们还能遇到其他学校的学生。在那个时代，这种现象不说多普遍，但也可以说很常见了。
    李凝风和曹晶和别的小情侣一样，该上学的时候还是去上学，遇到宿管严查的时候也都回到宿舍里，平时就住在小屋里，买菜作坊，洗衣晾晒，就跟小夫妻过日子一样。虽然很多小情侣真正能把这种小日子过成真正的夫妻的比例并不高，更多的是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因为就业，因为地域而分手，但不管怎么样，那是他们大学生活的一个部分。
    那时他们几乎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年轻时代的爱情和理想。但是爱情和理想终究都敌不过现实，毕业分手是最常见的结局。
    李凝风不知道他和曹晶最后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他们不是一个地方的人，曹晶是那种一进大学目标就很明确，无论如何也要留在省城工作和生活的人。她学习很努力，从大一开始就拿了很多奖学金，她积极参加各种学生活动，也是法学系的风云人物，而且因为她所学专业的关系，从大三开始她就常在校外兼职，收入不高，她当锻炼自己，遇到磨难，她当锻炼自己，她所有的一切，都凝结成了三个字：留下来。
    其实两个寝室第一次联谊的时候，曹晶就对李凝风颇有好感的。在联谊寝的几个男生里，李凝风外形不是最出众的，但总带着一种傻乎乎的笑，脾气也很好，曹晶并没有去喜欢齐思远，去喜欢李赫，她觉得李凝风那种傻傻的笑很像她小时候邻家的那个小哥哥。不过当李凝风开始追求她的时候，曹晶是拒绝的，原因就是李凝风不爱学习。她经常看到李凝风把大把的时间放在足球场上，放在电脑机房里，放在和班里寝室里的兄弟喝酒吃放里，她觉得这样的男生给不了她未来的希望。
    后来的峰回路转，源自于李凝风和李赫、桑藜他们开始写，并且她在李赫创办的“家园之路”上看到了李凝风连载的《无限恐怖》，虽然那时候的李凝风把人家无限流的开山之作写得乱糟糟的，但那份创意让曹晶感到了震撼。
    “你想，真正的活着吗？”
    正在拼命努力，辛苦得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曹晶，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怎样，不知道她这样努力到底算不算真正的活着。她当然知道和现实是两个世界，但是她开始喜欢上了李凝风。
    其实那个时候李凝风写《无限恐怖》写得很痛苦，李赫丢给他的这个创意让他很兴奋，但的架构和剧情的发展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不知原作者要是知道了他的无限流开山之作被李赫丢给一个菜鸟当做网文练兵的习作，会不会气得吐血，但是李凝风很多次真的觉得自己写不下去了。
    那个时候，却是曹晶给了他很多鼓励，她拉着他去图书馆，让他在纸上设计人物和故事发展的框架，她陪着他去机房，在李凝风啪嗒啪嗒的敲击着键盘的时候，她默默的坐在一边看她的法律书，他们还经常一起散步，出早操跑圈，曹晶觉得再怎么努力，也还要有健康的体魄。
    直到有一天，李凝风在送曹晶回宿舍的时候牵了她的手，他们也就这样走在了一起。
    现在，随着李凝风稿酬的暴增（那时候一个省直机关新进人员见习期月收入不到一千），他们也从后街的出租楼搬了出来，在教师区里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套房。教工区的环境当然比后街好太多，房东是一位退休老教师，因为要到外地去带孙子，就把房子租了出来，但学校是不允许学生租房同居的，为此李凝风还请李赫帮他弄了一份疾病证明书，以养病为由，老教师才同意把房子租给他。
    曹晶现在特别喜欢这个房子，如果说后街那个嘈杂的出租屋是他们两个人共筑的爱巢，那么这里她就把它当成了家。现在他们大四了，学校对大四学生的很多事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留在“家”里。李凝风决定了要做一个专职写手，不找工作，就在家里写网文，曹晶也很支持他，但她自己却不停的穿梭在各种考试中，用她的说法就是他们两个人，一定要有一个稳定的工作，这样他们才有最基本的抗风险的能力。
    这天是周末，曹晶没有去她打工的事务所上班，她一早出门去买菜，因为下午她班里的几个姐妹要来吃饭，她得好好的准备一下。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
    刚开始和李凝风在一起的时候，几个玩得好的姐妹就说她和李凝风在一起亏了，毕竟比起在法学系赫赫有名的曹晶来，李凝风默默无闻得多。但现在李凝风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络作家了，也许作家不作家的，大家也不清楚，但是最近几个月来李凝风稿费的突飞猛涨，曹晶还是有意无意的透露给了她的那几个小姐妹。
    无他，就是一种炫耀。
    你们不是觉得他太默默无闻配不上我吗？
    现在知道我的眼光了吧？
    曹晶昨天就把房子收拾好了，里面的家具，有的是房东留下的，但更多是她新买的，还有电器，尤其是李凝风用的电脑，他有一台专门用来码字的电脑，连键盘都是专用的，还有一台放松时玩游戏的电脑，曹晶也有自己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尽管是二手的。
    幸福要看跟谁比，如果曹晶拿自己跟桑藜比，她的这些小幸福就太卑微了，她知道前几天李赫才给桑藜送了一个所谓的“最后的开学礼物”，用来纪念他们学生时代最后的一个学期。那是一辆越野车，她不知道那辆车值多少钱，但她在省城没有见过。但她不会跟桑藜比，她也不会拿李凝风跟李赫比，她很要强，但她知道什么叫不切实际。她要比，就跟她同班的，一样谈着恋爱，一样面临毕业，可是未来比她还不确定，比她还迷茫的那些小姐妹比。
    这样是自欺欺人吗？
    曹晶觉得不是。
    李凝风看到曹晶早上兴冲冲的出门去了，他说他和曹晶一起去，可是曹晶不让，曹晶让他就安心写作，什么都不用管，平时也是这样的。曹晶一方面很要强，另一方面却也有一种传统的贤惠。
    等到曹晶回来的时候，李凝风就看到曹晶大包小包的提了很多东西，除了今天下午要用的食材，他还看到曹晶买了两大包白醋以及几袋大包装的板蓝根冲剂。
    “你买这个干嘛？”李凝风拿起板蓝根来看了看，不解的问：“你感冒了？”
    “你都不看新闻的吗？”曹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现在网上都传炸了，有一种新的传染病，好像叫做非典型肺炎吧，据说在全国都传播开了，还有人说现在火车站机场都是全面戒备，一旦发现有人发热发烧的，都要立刻隔离。”
    李凝风不以为然的说：“危言耸听。”
    曹晶说：“谁知道呢，说是会死人的，广东那边闹得最凶，还有香港那边也是，首都也有，到处都有，据说死了很多人了，只是上面下令封锁了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说得人心惶惶，甚至有人说很快学校都要封校了。”
    “夸张。”李凝风更加不以为然，摇头问：“还有这跟你买的这些东西有什么关系？”
    曹晶说：“白醋一会用来熏屋子，板蓝根是用来预防的。”
    “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你不知道，现在各个药店超市，这两样东西都要卖断货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正好，我给你泡一包板蓝根。”
    “我才不要喝，好好的吃什么药啊。”
    “中成药，没什么副作用，虽然不能当饮料喝，预防感冒也可以啊。”
    “咦，家园制药？哈哈，这是李赫的药厂生产的。这个黑心商人是不是趁机抬价了？”
    “你就这么看你的好兄弟啊？我对比过，药店里各家品牌的板蓝根，最便宜的就属家园制药生产的了。而且药店老板说货源充足，叫大家不必抢购。乖啊，我冲一包给你喝。你这也算支持李赫的工作嘛。”
    “我去！这哪跟哪，我喝一包板蓝根就是支持他的工作了？”
    下午曹晶的几个同学过来了，其中一个带着男朋友，另外几个都是单身。大家对曹晶现在的状态都表达了充分的羡慕，一小半是登门做客的恭维，一大半倒是真的。这会都临近毕业了，他们的话题无非两个，一个是工作，一个是恋爱。
    关于恋爱，她们聊得最多的就是分手，谁和谁又分手了，谁和谁可能也要分了，再言及自己，都不免凄惶。而现在还多了一个更加令人恐惧的话题，就是已经吵翻了也吵炸了的非典，还有板有眼的说谁认识的人据说都病危了。
    原本就前途未卜爱情难测的毕业季，现在又多了一重生死莫测的色彩。
    可说着说着，学校真的封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