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条大鱼

    白色的湾流G550在仁川机场落下，地勤人员们做完工作便好奇地看着舱门，能乘坐这种飞机的都是真正的大人物，非富即贵。一个裹着长风衣的女人缓步走了下来，看到从不远处黑色领航员上走下来的梁葆光后不自觉地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正是云静怡，“哟，怎么还亲自来机场接我呀。”
    “怕你走丢了呗。”云静怡不仅仅是个路痴，她还是个大路痴，在曼哈顿生活了那么久都还认不清路，不来接一下梁葆光还真不放心，“没想到你们的待遇还挺好的，居然安排一架湾流送你过来。”
    “当然好啦，我可是马上就要退休的人了，不让我心情愉快的话到时候要退休金的时候就轮到他们难受了。”美国的大集团高官只要正式退休必然能拿到一笔天文数字的退休金，这是传统也是潜规则，以NEE新能源的规模和云静怡CFO的职位，退休金必然会超过一亿美元，相比之下安排一架商务机完全不算什么。
    说是退休金其实更像是封口费，CFO主管财务工作，有些甚至连CEO都不清楚的事情云静怡却是门清，这笔巨额退休金云静怡拿了大家才会安心。退休金都是以基金的形式存在，如果公司出了问题按照法律这项基金就会被优先用于归还贷款或清偿债务，退休的高管们只要又退休金拿就不会乱说话导致公司亏损，因为那样损失的是他们自己的钱，美联航当年的悲剧就是前车之鉴。
    “嫂子您来了。”云静怡难得来一次首尔，新生集团的人对此都特别上心，今天不仅负责仁川一片的千正洪带着小弟们来接机，姜成浩也跟了过来，一群人弯腰鞠躬，排场比梁葆光每次回韩国的时候要大得多。
    “欢迎您来首尔，这几天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开口，做别的我不行，但跑跑腿的活儿总是做得来的。”姜成浩的英语不错，所以在千正洪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已经上前套近乎了。他想得很好，只要能在云静怡面前留下好印象，他女儿姜敏京在梁葆光那儿肯定也能加分不少，这叫曲线救国，“对了，您管我叫成浩就行了。”
    既不懂英语又不懂中文的千正洪忽然明白了什么叫抓瞎，什么都不会说只能站在旁边赔笑，此时他的心里已经骂开了，“狗东西，我之前怎么就信了你的邪。”早上姜成浩说他会英语，没必要带个专门的翻译，会显得太正式也太生分，可现在这家伙只顾着介绍自己却把他给给晾在一边了，别的东西听不懂，可姜成浩报名字他却听得明明白白。
    “去，让弟兄们把这帮碍眼的家伙都赶走。”千正洪一肚子气，看那些开启了围观模式的地勤便格外不顺眼，他可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又搞出新闻来，就算梁革生不训他一顿他自己的面子上也过不去。
    “嫂子，这位是千正洪，主要负责我们会……不是，我们集团在仁川的事务。”姜成浩把自己的戏份凑足之后终于介绍起了千正洪，不是因为他看出了千正洪心气不顺，而是不得不这么做。梁葆光可就在旁边看着呢，若非如此他肯定趁机给这家伙上点儿眼药，告诉云静怡这是叶子一个小区里长大的大哥云云。
    云静怡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至少她能看得出来这些人很尊敬她，“这几天就拜托诸位了。”
    “是，是。”虽然听不懂前面说了什么，但最后这两句的意思还是能明白的，看到姜成浩一副狗腿相千正洪也赶紧跟着点头，反正点头总不会错的，他还招呼身后的小弟，“都傻了吗，没听到夫人的话吗？”
    云静怡在NEE新能源的时候手下人也不少，这样的场面只是小意思，随意地摆摆手，“好了，今儿天怪冷的，大家赶紧走吧。”
    看了两眼云静怡后千正洪不知怎么的，忽然对叶子生出了某种佩服的情绪来，面对这样强横的存在还能上位，不是撞了大运则必然是手段高超到了极点。大嫂长的已经不能再用漂亮这个词去形容了，本身又是名校出身的大集团CFO，说是美貌与智慧并重也丝毫不夸张，而叶子只是个在仁川唐人街长大的寻常姑娘，和其他女人比固然又几分姿色，但是往大嫂面前一站就是个路人……
    上了车之后除了开车的越南人老范就只有母子俩了，云静怡不用再端着大嫂的谱，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了许多，于是患了多年的公主病又显现出威力来，“来了泡菜国，怎么没闻到泡菜的味道呢，我看网上说……”
    “别急，待会儿就能闻到了。”韩式料理里的酱料总是放得很重，而且一定会在桌上放上大盘小盘的一堆“盘餐”，其实也就是小菜，故而开饭前必然会闻道那种特殊的味道。一些号称百年传统的老店还会有股脚丫子的味道，那是牛骨头煮得过了头的味道，梁葆光已经习惯了觉得还好，但以他对自己娇气老妈的了解，她大概一定会受不了。
    三清洞依旧拥堵得厉害，尤其仁明圣堂那一段摩肩接踵热闹得很，但往玉流亭方向的路上却几乎见不到人。因为新生集团安排了上百人站在两个路口“迎宾”，把乱逛的游客全都挡了下来，但凡是个头脑正常的人，看到大冬天还穿着黑西装的一排壮汉在路边堵着，心里面还没点哔数吗？
    停车场里已经塞满，道路也被各式各样的豪车占领，明明只是生日宴，来宾们却穿的非常正式，男的女的几乎都是晚礼服，大冬天的也不怕冻着。云静怡以前只是听说梁革生在这儿混得不错，今天亲眼一看似乎比传说的还要更夸张，“你爸的朋友可真不少，而且这排场也够大的。”
    “我回来之前出了点事儿，而这些家伙都是不禁吓的。”梁葆光的心里清楚，今天人来的多只是因为角田吉男死了，换做一个月前能来一半就差不多了，“到了老爸的位置上，没几个人敢说是他朋友了。”
    过去很多人只凭想象便认为新生集团不过尔尔，反正再强也不可能强过三大指暴团之一的稻川会，毕竟一个是七十多年的老家门，一个崛起了才不过十年时间，光底蕴上就根本不好比。但梁葆光出事后许多人惊掉了下巴，不但稻川会在韩国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连神户本部也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现在论实力还不如原本排在第三的住吉会。最恐怖的是四代目角田吉男被一刀了结了，其他人却连句狠话也不敢放，反而赔偿了许多资源给青鸟……他们这才发现原来杀神在哪儿都是杀神。
    云静怡在打量来往的宾客人家也在打量她，女人们都穿着华丽的礼服唯独她是任性的长风衣，所以此时特别显眼，新韩风投的社长成贤炳的老婆便拉着他问，“那边的女人是谁，怎么面生得很？”
    “我只知道她的英文名叫Janne·Yun，是NEE新能源集团的首席财政官。”新韩风投主要就是搞投资的，成炳贤作为社长对大集团的主要高层不说很熟，至少都能认出来，他以前看过某财经杂志对云静怡的专访。
    “NEE新能源集团很厉害么，这女人怎么这么拽？”女人都是善妒的，云静怡长得漂亮气场还足，关键是新生集团的人似乎对她态度特别恭敬，“我没看错的话那是姜成浩吧，居然帮她开车门？”
    成炳贤瞪了自家黄脸婆一眼，“NEE新能源也就一般厉害，不到三百亿美元的市值。”
    “就算很厉害，新生集团集团的人也不至于这么狗腿吧？”成炳贤的老婆不解道。
    “你傻吗，看不到车里下来的还有梁葆光？她是梁会长的老婆！”成炳贤的嘴角抽了抽，刚才他老婆大呼小叫说新生的人狗腿，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旁人听了去。由于次贷危机的爆发被美国爸爸痛宰一刀，新韩风投的资金链条已经断了，母集团那边自顾不暇没法给予援助，他现在就指望从新生这儿想点办法了。
    “啊，她就是大太太？”成炳贤的老婆惊讶道。
    “什么大太太，得叫梁夫人！今天晚上千万管好你的嘴。”叶子在首尔的小姐夫人中地位很高，但她知道分寸从来不敢以梁家人的身份自居，在外必称云静怡为夫人，弄得她自己仿佛是个下人似得。久而久之，这些女人们虽没见过真人，却也知道叶子的上头还有个大的。这些话往日里说说自无不可，但今天云静怡来了就不能乱开口，很容易惹上麻烦。